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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真人 第268章 孤鋒自戕解困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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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瑩瑩趴在陳生腿上,香汗淋漓,軟得沒有半點力氣,慵懶無比。

“棒槌……”

窗外,追捕的叫罵聲和銅鑼聲已經遠去,暫時尋到了片刻安寧。

陳生莫名冷著臉,走到破爛木門邊,看著外麵漆黑的巷子。

屋內昏暗,映出他寬闊脊背與空袖管,身影孤單蕭索。

風瑩瑩心頭一慌,幾步走到他身後,從背後抱住他。

“今天不……?”

陳生開口,聲音平直,沒有波瀾。

“平心而論,我是待你如妻的。”

“陸婆婆死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難過?”

風瑩瑩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問題,眉頭蹙起,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

“修士餐風飲露,求長生與天地同壽。凡人百年壽,生老病死本命數,今日不死明日死,沒什麼可難過的。”

陳生任由她冰涼的手指觸碰到自己的麵板。

本該想說的話,又被她摸沒了。

真的難頂。

或者說風瑩瑩太頂了。

許久。

陳生仰麵臥於地,身下乾草為墊,他睜著眼,呆呆望著屋頂。

“舒坦了?”

“床塌了,門也壞了,屋裡啥都沒,陸婆婆走了,白事還沒辦,衙門估計正到處找我。”

風瑩瑩隻嗯了一聲,像隻饜足的貓,往他懷裡蹭了蹭。

不知為何她隻應一聲。

自與他行夫妻之事後,她似是知髓知味,其餘諸事皆拋諸腦後。

“我得暫時離開些日子,等風波平息了,就再回來尋你相聚。”

風瑩瑩凝眸望著陳生,神情微妙,既未拒絕,亦無吩咐。

“棒槌,我喜歡你。”

陳生依舊望著屋頂的橫梁,那裡結了張蜘蛛網。

自己的時日已然無多,觀虛眼與溯靈瞳的圖謀難度太高,他是不能再這般耗下去了。

這金丹道仙遊,不知為何總叫他心生危殆之感,恐有什麼大事發生。

要緊的是,思敏此刻的境況渺茫難知。

讓自家的思敏花上一甲子歲月去等自己,那是萬萬不能的。

“我知道。”

風瑩瑩似對這答案甚為滿意,又向他懷中縮了縮,手臂將他抱得更緊,儘顯依賴。

“那你彆走好不好?”

陳生話音落時,拂開她的手臂,自乾草堆中坐起身。

“衙門的人到處在找我,留下來,咱們兩個都得倒黴。”

“你……要去哪?”

風瑩瑩也跟著坐起,裡衣堪堪遮住身子,在夜色裡白得晃眼。

“不知道。”

他走了。

風瑩瑩呆坐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躺回那堆乾草裡,隻覺得莫名有些心悸。

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失去。

今天,越北鎮的夜有點喧鬨。

更夫的梆子聲由遠及近,一隊隊舉著火把的官差,還在挨家挨戶地搜查,陳生貼著牆根,避開一隊巡邏的官差,朝著鎮上唯一亮著燈的茶樓摸去。

他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說,才能多獲得一些資訊。

沒等他走到茶樓,巷子拐角處,一個身影站在那裡彷彿等了許久。

是陸昭昭。

陳生腳步微頓,止步於距她三步之外。

夜風吹拂,二人都未先開口。

終是陳生先撐不住這份沉默,率先打破僵局。

他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尷尬,無奈,還有幾分討好。

“陸道友。”

“李蟬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他見陸昭昭還是不作聲,心一橫,牙一咬。

“我給你磕個頭,你給李蟬放了行不行?”

說著,他膝蓋一彎,真的要朝地上跪去。

這一跪,就是實打實的磕頭賠罪,再沒半分體麵。

夜風從巷口灌進來。

更夫的梆子聲、官差的吆喝聲、還有幾戶人家被驚醒的犬吠,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朝著這個方向收緊。

陳生跪在地上仰起頭,話說到一半便被她打斷了。

“李蟬是我哥……”

“李蟬已經死了。”

陳生紋絲不動。

像是忘了此番前來是為求情,也忘了起身。

他便這般跪著,頷首垂眸,空蕩的左袖管隨夜風輕晃,宛若一截折損的柳枝。

夜空之月,不知何時已自雲層中探出身來。

那月光恰好自巷口縫隙間灑落,端端映在陸昭昭臉上。

她究竟背負了何等過往,讓這涼月也甘願斂去鋒芒,以這般溫和的清輝,輕輕覆在她麵上。

陸昭昭抬手將長發束起,綰成一顆圓髻,而後開口。

“奕愧會死,如風今夜也難逃一死。”

“至於風瑩瑩,本也該死,念及你或會難過,我暫留她性命。”

“大虞於來月征兵,你不用跑了,去充任夥夫之職,安穩度過一甲子。”

陳生回想往日幾次見麵,再看今夜,陸昭昭性格的劇變著實令他疑惑。

怎麼破局呢?

思考片刻,還是說道。

“當年李蟬涉紅楓穀之事,是因他遭江歸仙指使所致的。”

“至於如風與奕愧為何要死,陸道友可否為我解惑?”

他等了半晌,沒等到答案。

“你身上可有凡俗的匕首?送我一個,日後我當軍中夥夫也好有個防身。”

陸昭昭凝視陳生許久,目光從他汗濕的額發、沾泥的膝蓋,最終落在他空蕩蕩的左袖管。

“軍中會有人照看著你,很安全的。”

陳生搖頭,對匕首執念頗深。

陸昭昭依舊固執不給。

二人竟於此般小事上,相持不下,莫名其妙。

陳生溫和笑道。

“少了匕首,總覺不安,恐難周全,昭昭。”

陸昭昭聽到這話,顫抖了一下,借著月光緩緩背過身,不讓陳生看他。

“跟我來。”

晚來風茶樓的燈火,是這越北鎮夜裡唯一的暖色。

樓裡空無一人,桌椅擦拭得一塵不染,整齊地擺放著。

陸昭昭徑直走到櫃台後,彎下腰,在底下摸索了片刻。

再直起身時,手裡多了一把匕首。

她將匕首親自拿到陳生手裡。

是一柄尋常匕首,鐵質的,刃口發亮,看得出是件趁手的利器,柄上纏著粗糙的麻繩,方便抓握。

陸昭昭有些開心。

“匕首給你,我方纔是凶了些,可你要明白,我其實一直都……”

陳生猛地搶來,右手抄起匕首直沒自己心口。

怕沒死透,又是反複數刀亂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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