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靈 第2章 闖入者叩響歸鄉的門環
從警局出來時,暮色已經漫過街角的梧桐樹梢。
柳夢璃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臉上寫滿了悻悻:「怎麼跟電視劇裡演的完全不一樣啊?」
「既沒有驚心動魄的審問,也沒有突然衝出來的壞人……也沒有拷打特務。」
柳鏡昭扶了扶眼鏡,鏡片反射著路燈初亮的光:「你該少看點那些亂七八糟的劇了。」
「我纔不要!」柳夢璃立刻反駁,還轉頭想拉個同盟,「沒有短視訊和電視劇是不行的,就像西方不能失去它的耶路撒冷,對吧,小沈同……學。」
話音戛然而止。她回頭望去,身後空蕩蕩的,哪還有沈兆玉的影子。
謝毋嗤笑一聲:「早跑沒影了,估計是被你問怕了。」
柳夢璃鼓了鼓腮幫子,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被柳鏡昭用眼神製止了。他望著沈兆玉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另一邊,沈兆玉正坐在公交車的後排,長長舒了口氣。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他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還能想起剛纔在警局裡女警溫和卻銳利的目光。
「幸好趕上末班車了,不然真得走回家。」他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帶。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從轉校生的到來,到林宇的墜樓,再到警局的問詢,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推開家門時,玄關的燈應聲而亮。路蝶正窩在沙發裡追劇,薯片袋堆在茶幾上,看見他進來,立刻揚起眉毛:「喲,我們的大忙人可算回來了?這都幾點了,還以為你要在外麵過夜呢。」
「小姨,你彆打趣我了。」沈兆玉換了鞋,走到沙發旁坐下,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轉校生的出現,到實驗樓後的墜樓,再到被警察帶去問話,事無巨細。
路蝶的表情漸漸從調侃變成了嚴肅,等他說完,才咂咂嘴:「行吧,看在你遇到這種事的份上,原諒你了。」
「那我出去吃點東西,下午到現在還沒碰過食物呢。」沈兆玉站起身,肚子適時地叫了一聲。
「等等!」路蝶突然喊住他,眼睛亮晶晶的,「給我帶一份燒烤,要多放辣,再加兩瓶冰可樂!」
沈兆玉無奈地歎了口氣:「小姨,你這嘴饞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嘴上這麼說,腳步卻誠實地走向門口,「知道了,給你帶。」
美食街正是熱鬨的時候。霓虹燈牌在夜色裡閃爍,烤串的滋滋聲、攤主的吆喝聲、食客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氤氳的香氣裹著煙火氣撲麵而來。沈兆玉先找了家麵館,呼嚕嚕吃了一大碗牛肉麵,暖意從胃裡蔓延開,驅散了些許疲憊。
他提著給路蝶買的燒烤和可樂,慢悠悠地往家走。路過一條僻靜的巷子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三個熟悉的身影——是柳鏡昭、謝毋和柳夢璃。
他們正走進巷子深處,步伐匆匆,和白天在學校裡的樣子截然不同。
沈兆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知是什麼在牽引著他,或許是白天積壓的疑惑,或許是某種莫名的直覺,他幾乎沒有猶豫,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巷子很深,兩側的牆壁斑駁,路燈的光線在這裡變得微弱,隻能勉強照亮腳下的路。越往裡走,周圍的喧囂就越模糊,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貓叫。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響從前方傳來,像是金屬摩擦,又像是某種野獸的低吼。沈兆玉屏住呼吸,加快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轉過一個拐角。
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僵住,瞳孔驟然收縮。
柳鏡昭站在空地上,雙手結印,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亮起了繁複的紋路,淡藍色的光芒順著紋路流淌,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柳夢璃站在陣法邊緣,原本烏黑的長發此刻竟變成了銀白色,發絲間彷彿有流光閃動,周身縈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氣息。
而謝毋則手持一把長刀,刀身布滿暗金色的紋路,剛才那奇怪的聲響,正是刀身在空氣中劃過的銳鳴。
他們三人都神色凝重,警惕地望著陣法中央,像是在戒備著什麼。
讓沈兆玉疑惑的是,明明自己就站在不遠處oo,他們卻像是完全看不見一樣,目光從未在他身上停留過。
就在這時,陣法上的符文突然變得明亮,淡藍色的光芒幾乎要刺痛人眼。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一道道漆黑的鎖鏈從虛空中浮現,帶著破空之聲,朝著陣法中央彙聚。
鎖鏈中央,一道模糊的虛影緩緩凝聚。那虛影形態不定,散發著狂暴的氣息,甫一出現,就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鎖鏈瞬間收緊,將它牢牢困住,虛影瘋狂掙紮,鎖鏈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強大的力量波動讓周圍的空氣都在震顫,連牆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沈兆玉躲在拐角後,大氣都不敢喘。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到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一幕。這哪裡是普通的轉校生,分明是……他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柳鏡昭的額角滲出細汗,雙手結印的速度更快了,陣法上的光芒越來越盛:「謝毋,準備!」
「收到!」謝毋應聲,暗金紋刀上燃起淡紅色符文,身影一閃,朝著被困的虛影衝去。
柳夢璃銀發飛舞,雙手合十,口中似乎在念誦著什麼。一道銀白色的光束從她掌心射出,精準地擊中虛影。
虛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掙紮的力度卻絲毫未減,反而更加狂暴,竟硬生生掙斷了幾道鎖鏈。
「小心!」柳鏡昭低喝一聲,陣法光芒大盛,更多的鎖鏈從虛空中湧出,再次將虛影纏住。
謝毋的刀一次次劈砍在虛影上,火花四濺。柳夢璃的銀芒不斷落下,壓製著虛影的力量。三人配合默契,卻也漸漸顯露疲態。
沈兆玉看得心急如焚,手心全是冷汗。他隻是個普通人,根本幫不上忙,甚至連靠近都不行。
就在這時。那虛影突然收斂了所有氣息,在三人以為它即將耗儘力量,剛放鬆下來時,猛地爆發出一股更強的能量,掙脫了鎖鏈的束縛,化作一道黑影,直撲離它最近的柳夢璃!
「夢!」柳鏡昭臉色驟變,想上前阻攔,但根本來不及。
謝毋怒吼一聲,縱身擋在柳夢璃身前,舉刀就砍。可那黑影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撞上謝毋的刀刃——
沈兆玉隻覺得體內突然湧起一股陌生的力量,像沉睡的火山驟然噴發。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衝了出去,速度快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心!」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回蕩,卻帶著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沉穩。
柳鏡昭三人隻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從側麵襲來,剛才還迅猛無比的黑影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們的攻擊也被這股力量衝散,刀光與銀芒都在瞬間湮滅。
三人驚愕地看向來人,卻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而沈兆玉自己也驚呆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力量在體內流淌,溫暖而強大。他下意識地抬起手,對著那停滯在半空的黑影。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時,那黑影卻突然安靜下來,在他麵前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鳥兒,羽毛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額頭上有一道菱形的紅色印記,此刻正溫順地蹭著他的指尖,哪裡還有剛才的狂暴。
白鳥:家人們,誰懂啊!這股力量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了,再不裝乖就要被捏死,族人臉麵哪有小命重要!
柳鏡昭三人徹底懵了。前一秒還在拚死搏殺的對手,下一秒就對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俯首帖耳?
柳鏡昭最先反應過來,將柳夢璃和謝毋護在身後,右手一翻,一張黃色的符籙出現在掌心。
符籙上流轉著淡淡的金光,散發著強大的氣息——那是臨行前父親給他的保命符。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位前輩,多謝您出手相救。」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沈兆玉的背影,充滿了警惕:「晚輩知道前輩實力深不可測,捏死我們如螻蟻。這番舉動或許有些冒犯,但前輩的出現實在太過突然,晚輩不得不小心行事。」
「還請前輩告知身份和所屬組織,過段時間,晚輩定當備上厚禮登門致謝,在此立誓,絕無二心!」
沈兆玉這纔回過神,有些茫然地轉過身。
夜色深沉,巷子深處光線昏暗,柳鏡昭三人隻能看到他站在陰影裡,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那是一雙燃燒著黃金色火焰的瞳孔,赤金色的火焰在眼底翻湧,彷彿要將整片黑暗都灼燒殆儘,連周圍的空間都泛起了扭曲的漣漪。
這景象讓三人的心跳驟然加速,握著武器的手更緊了。
「嗯……」沈兆玉撓了撓頭,聲音有些不自然,「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真的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過,吹散了頭頂的雲層。一輪圓滿的皓月顯露出來,銀輝傾瀉而下,瞬間照亮了整片空地。
月光落在沈兆玉身上,那雙方纔還燃燒著鎏金烈焰的豎瞳,此刻已恢複成清澈的琥珀色。他垂眸拍了拍衣角沾上的灰塵,耳尖卻悄悄泛起了一層薄紅。
「你們這樣搞得我跟幕後boss似的,」他乾笑兩聲,「哈哈哈……」
柳夢璃三人這纔看清他的臉,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沈……沈兆玉?」柳夢璃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個今天在班裡總是精打采的男生,怎麼會有剛才那種可怕的力量?
謝毋握緊了手裡的刀,眉頭緊鎖,顯然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柳鏡昭更是瞳孔驟縮,手裡的符籙差點掉在地上。他反複看著沈兆玉,又看了看那隻溫順地停在沈兆玉肩頭的白鳥,大腦一片空白。
沈兆玉自己也滿是疑惑。剛才那股力量是怎麼回事?那隻白鳥為什麼會突然臣服?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可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溫暖的觸感。
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一個始料未及的轉折,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