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靈 第4章 知人不知心

    晨光順著窗欞的縫隙射進房間，在地板上洇開一片暖黃。

沈靈玉跪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長發垂落肩頭，指尖輕輕劃過沈兆玉的臉頰，描摹著他下頜線清晰的棱角。

「哥哥，該起床了哦。」她的聲音壓得很輕，尾音帶著點撒嬌的顫意，像羽毛搔過心尖。

可床上的人毫無反應，眼睫濃密，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呼吸均勻得像沉浸在深海裡。

少女忽然狡黠地彎起唇角，眼底閃過一絲促狹。她俯下身，柔軟的發絲掃過沈兆玉的頸側，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

下一秒，溫軟的唇輕輕落在他的嘴角，像初春的第一滴雨，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得逞的笑意還沒在臉上漾開，沈靈玉已經直起身，清了清嗓子，雙手叉腰，音量陡然拔高：「沈兆玉！再賴床就要趕不上早班車了！」

沈兆玉猛地睜開眼，意識還帶著宿醉般的混沌，指尖下意識地撫上唇角，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柔軟的溫度。

他對上沈靈玉亮晶晶的眼睛，少女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模樣，正歪著頭看他，彷彿剛才那個親昵的舉動隻是一場幻覺。

「醒了？快點啦，早餐我都熱好了。」沈靈玉跳下床，轉身時裙擺掃過床沿，留下一陣淡淡的梔子花香。

餐桌上，沈兆玉看著碗裡的麵和煎蛋，卻沒什麼胃口。

他看著餐桌上的信和卡——一張是路蝶留下的離彆信，另一張是銀行卡，密碼是他的生日。

信上的字跡飛揚，帶著路蝶慣有的隨性，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鄭重：

「命運的地圖示記著無數未知的星點。如今那些光點正因你的蘇醒而蘇醒，像暗河終於湧出地表，蜿蜒成新的軌跡。彆害怕途中的迷霧，每一片潮濕的雲，都藏著指引方向的露珠。」

「當你在至暗時刻觸到蛛絲般的轉機，那或許是我在陰影織就的網裡，悄悄係了根引路的線。我們之間隔著一場未拆封的重逢，藏在命運的褶皺裡……勿忘蝶影。

——蝶」

「妹妹，你知道小姨是乾什麼的嗎？」沈兆玉捏著信紙，指尖微微泛白。

路蝶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愛吃燒烤，愛追偶像劇，可這封信裡的話，卻像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從未想過的世界。

沈靈玉正喝著牛奶，聞言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不知道，我對她可沒興趣。」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點孩子氣的驕傲，「不過我知道她很強，但對我來說，還是太弱啦。」

她想起前幾天夜裡，感應到窗外路蝶偷看的目光時，自己還故意對著窗戶挑了挑眉，嚇得對方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那個小姨，明明實力不俗，偏對哥哥是個沒心沒肺的花癡樣，真煩。

「哦，對了。哥哥。」在路上，沈靈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晃了晃手機，「我在你手機上裝了個叫『幽淵』的軟體，裡麵是我給你整合的閥界者的所有資訊，還有很多你想知道的東西……其實也沒多大用，畢竟我能直接給你注入記憶。還有哦，看看微信，有驚喜～」

「你這麼飄來飄去，我們去的路上不會被人發現嗎？」沈兆玉皺了皺眉，拿起自己的手機。他對這些「特殊」的東西還很陌生，總覺得藏著危險。

「放心啦，」沈靈玉拍了拍胸脯，笑得一臉得意，「除非我自己願意，誰也發現不了我，而且我們不是還有空間嘛～」

————

去公交站的路上，沈兆玉按捺不住好奇，點開了微信。置頂的對話方塊裡，一個嶄新的聯係人赫然在列，備注是——「全天下最好最愛的妹妹」。

他抽了抽嘴角，看向身邊蹦蹦跳跳的少女：「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是啊，喜歡嗎？」沈靈玉仰頭看他，眼睛彎成了月牙。

「能不能改個名字？這也太……」沈兆玉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隻覺得這備注實在太羞恥了。

「不行哦！」少女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瞬間沉了下來，語氣軟乎乎的，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就這個，不準改。」

沈兆玉看著她笑眯眯卻暗藏威脅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他這個妹妹，看似乖巧，實則霸道得很。

公交車到站時，晨光已經鋪滿了整條街。沈兆玉和沈靈玉道彆，看著妹妹消失後，背著書包走向教學樓，剛走到教室就聽見裡麵傳來嗡嗡的議論聲，像被驚擾的蜂群。

「聽說了嗎？有人說沈兆玉是凶手！」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帶著刻意壓低的興奮。

「你瞎說什麼！」立刻有人反駁，聲音洪亮得像頭被激怒的雄獅，「沈兆玉怎麼可能殺人？他上次還幫我搬書呢！」這是班裡的語文課代表，在大家戲稱的「護玉盟豪放派」中是出了名的護著沈兆玉。

「我也覺得不可能…」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帶著點堅定，「雖然他平時話少，但每次有人問他題，他都會耐心講。」

「那種感覺，就像冬日裡的暖陽，悄悄暖著人心。我們都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這是文藝委員，是「護玉盟婉約派」的代表之一。

「嗬，知人知麵不知心。」最先開口的聲音冷笑一聲，「誰知道他背地裡是什麼樣子？林宇墜樓那天，他可是第一個在現場的，誰能證明不是他乾的？」

「夠了！」一聲清亮的怒喝打斷了所有議論。

白千詩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頰漲得通紅，「當時的情況警察都調查過了，沈兆玉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還有，你上次丟了錢包，是誰幫你在花壇裡找到的？現在反過來汙衊他，你良心過得去嗎？」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那個尖利的聲音再也沒敢響起。白千詩站在座位旁，胸口還在微微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親昵：「小沈同學～你怎麼站在這兒呀！」

柳夢璃像隻快樂的小鳥，從走廊那頭跑過來，二話不說就撲到沈兆玉背上，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這一聲「小沈同學」，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讓整個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門口，落在那個被柳夢璃緊緊抱住的少年身上。

沈兆玉被她撲得一個踉蹌，穩住身形後，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快下來，好多人看著呢。」

柳夢璃這才注意到教室裡的氣氛不對，吐了吐舌頭，從他背上跳下來，卻還是挽住了他的胳膊，抬頭看向眾人，眼神裡帶著點疑惑：「怎麼了？大家怎麼都不說話呀？」

沒有人回答。白千詩看著他們相攜走進來的身影，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緊了衣角，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柳鏡昭推了推眼鏡，目光在沈兆玉身上停留了一瞬，臉卻染上緋紅，最終卻隻是低下頭，繼續看著手裡的書。

謝毋靠在窗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默默的將他的狀態錄下來，等以後有機會當做談資。

沈兆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剛放下書包，就感覺四麵八方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過來，有好奇，有懷疑，有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