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靈 第75章 “熱鬨”的競技場
在某一處的競技場，雨勢變得更大了。不斷落下的雨點，狠狠敲打著場上的一切。
風衣女人的深色風衣被雨水打濕，反射出遠方的閃電光芒。那風衣的款式獨特，領口和袖口的暗紋在閃電下若隱若現，將她的身形和麵容完全掩蓋在陰影之中。
每當閃電掠過天空，風衣女人的身影便從黑暗中浮現。
“恒夜。”
這道人聲傳來的同時，一名身著銀白聖騎士鎧甲的女子躍向空中。她是黎明聖教的聖騎士長艾拉，鎧甲上鐫刻的聖紋在雨中仍散發著微弱的金光。
艾拉在半空中褪下外層的聖教披風，拔出腰間鑲嵌著聖石的長劍，穩穩降落在競技場上。
“『恒夜之主』……竟然真的是你！”
艾拉身旁的另一名聖騎士莉婭失聲輕喃。她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顯然對眼前的對手早有耳聞。
在雨中舉劍的艾拉，是有著一頭耀眼銀發的黎明聖教頂尖戰力之一。雨水打濕了她露出的肌膚，在閃電照耀下顯得格外堅毅。
她身旁的莉婭則緊握著盾牌，警惕地盯著風衣女人，兩人形成攻防兼備的陣型。
風衣女人與兩名黎明聖教聖騎士。三方像是在尋找最佳的攻擊距離那樣，靜靜地在雨中對峙著。
所有人都知道，風衣女人正是黎明聖教的死對頭——恒夜聖會的主人，這場戰鬥註定不死不休。
戰鬥在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的同時開始。
風衣女人像是為了配合艾拉的長劍那樣，將手中的漆黑短刃瞬間延長，化作一把修長的鐮刀。那鐮刀刀刃泛著冰冷的暗光，與黎明聖教的聖劍光暈形成鮮明對比。
接著是一陣黑色閃光。
風衣女人的漆黑鐮刀橫掃而過。
雨點被應聲劈開。
刀身的軌跡所及之處，一瞬間形成沒有雨點存在的空白。
沒錯，風衣女人這一擊揮空了。
“哦……”
艾拉在一瞬間後退半步，憑借著多年的戰鬥經驗避開了這記橫砍，聖盾在身前劃出一道防禦弧線。
下一刻，艾拉和莉婭同時發起反擊。
艾拉宛如長槍那樣銳利的突刺攻擊襲向風衣女人，莉婭則舉著聖盾從側麵迂迴，企圖限製對手的閃避空間。
風衣女人藏在風衣兜帽後方的臉似乎浮現出笑容。
她側身躲過艾拉的突刺，同時腳下步法變幻，輕鬆避開莉婭的盾擊，並在身子轉回來的瞬間揮出鐮刀。
但艾拉收劍的動作也相當利落。在收劍的同時，她壓低身子迴避風衣女人的攻擊，莉婭則趁勢舉起聖盾砸向對手。
接著，三人的兵器不斷劈開無以數計的雨點。
轉瞬之間，風衣女人的鐮刀與兩名聖騎士的劍交鋒了數十次，劈開了落下的無數雨點。
被打碎的雨點化為細小的水珠，沐浴在閃電光芒下，在半空中描繪出美麗的軌跡。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息觀看著這場聖教與邪教的頂尖對決。
那看起來宛如一場生死交織的舞蹈表演。
利落到一般人的肉眼完全跟不上的攻防戰，因為雨點和閃電的光芒，而在空中留下殘像。
驚心動魄的兵器之舞。
讓人既緊張又震撼的這場兩方對決，由風衣女人宣告了暫時的停頓。
“這樣的攻擊也無法觸及嗎……”
風衣女人退至攻擊範圍之外，一雙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直直望向艾拉和莉婭。
艾拉和莉婭也沒有繼續追擊，選擇留在原地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艾拉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泛白，顯然剛才的高強度攻防讓她消耗不小。
“好厲害……恒夜之主。果然名不虛傳。”
艾拉不禁這麼輕聲讚歎，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她的一雙金色眸子緊緊盯著風衣女人，不敢有絲毫鬆懈。
兩人就這樣對望了片刻，莉婭則在一旁警惕地觀察著對手的動向。
“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真正的力量吧。”
說著，風衣女人將漆黑鐮刀縮短成原本的短刃形態。這是她比較慣用的攻擊距離。
“要上嘍。”
出聲告知的同時，她在一瞬間逼近艾拉。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輕而易舉地縮短。
“唔！”
接著是一股衝擊。
察覺到風衣女人逼近的瞬間，艾拉便放棄攻擊，轉而專心防禦。然而，她卻完全看不見風衣女人的短刃。
不隻是她，場裡的所有人都沒能看到。
風衣女人的這一擊，像是沒有劈開雨滴。
“——咕！”
被這股力道擊飛的艾拉，在雨中翻滾了好幾圈。
雖然沒看見短刃，但她以聖騎士的直覺擋下了這記攻擊。儘管如此，其實也隻是勉強擋下而已。她狼狽地被這一擊打飛，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擊。
艾拉隨即起身，莉婭立刻舉著盾牌擋在她身前，準備應付風衣女人接下來的追擊。
一陣雷聲傳來，風衣女人和閃電的光芒一同消失了蹤影。
下個瞬間，她已經逼近莉婭的跟前。
她揮下那把眾人都看不見的短刃。
莉婭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風衣女人的動作上，接著再次被一股衝擊襲擊。
她沒能看見攻擊的軌跡。
儘管鎧甲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莉婭仍隨即起身，然後拉著艾拉往後跳拉開距離。
她們能勉強擋下這兩次的攻擊，純粹是因為聖騎士的直覺和多年的配合默契。下一次，就不見得能這麼順利了。
風衣女人沒有乘勝追擊。
艾拉凝視著風衣女人在閃電照耀下的身影，然後和莉婭交換了一個眼神。
為什麼看不到攻擊？
不光是因為風衣女人的動作很快。她的招式有某種不一樣的地方。
艾拉從自己漫長的聖騎士生涯中找到了答案。
風衣女人的技法——非常自然。
在戰鬥中和對手交鋒時，迅速利落的招式確實是很大的威脅。
然而，無論再怎麼快，出招都需要準備動作。
就算沒有明顯的準備動作，艾拉也能以經驗察覺到對方即將發動攻擊的瞬間。隻要意識到這一點，就能夠施展出對應的防禦。
在戰鬥時，最具威脅性的技法，總是會從不曾意識到的地方襲來。這樣的技法不需要追求速度，隻要從對方不會意識到的地方施展即可。
風衣女人的技法極其自然。
不帶多餘的殺意、沒有迷惘或無謂的使力，隻是自然而然地出手。
人們不會去注意流於自然的事物。
一如艾拉不會意識到不斷落下的雨點，她也無法意識到風衣女人的攻擊。
“好厲害……這就是恒夜之主的實力嗎？”
艾拉發自內心讚歎對方這般有深度的技法。對方的技巧已經提升到了她難以企及的境界。
同時，她也對這場對決的艱難有所覺悟。
“黎明聖教的聖騎士啊，掙紮給我看看吧……”
風衣女人舉起漆黑的短刃。
艾拉和莉婭都沒有能夠穩穩擋下這次攻擊的自信。
然而——
“等等。”
莉婭突然開口，打破了場上的僵局。
“既然是聖教與邪教的對決，就該堂堂正正。我不會讓你單獨對付艾拉大人。”
說著，莉婭將聖盾重重砸在地上，聖盾上的聖紋光芒變得更加耀眼。
“莉婭……”
艾拉以複雜的表情望向身邊的同伴。
“我明白自己的力量或許不如你，但我是黎明聖教的騎士。”
莉婭露出堅定的笑容：“「恒夜之主，你破壞了『聖武祭』，傷害了無辜的人，今天我們絕不會讓你輕易離開！無論是我，還是黎明聖教，都有著不能退讓的信仰……”
“就算是以性命為代價，我們也會阻止你。”說著，莉婭怒瞪風衣女人，然後小聲的對一旁的艾拉說道：“艾拉大人，請您趁機發動聖技！”
“……知道了。我會配合你。”
看到莉婭做好覺悟的態度，艾拉也握緊了手中的聖劍，準備發動聖教的禁忌技能。
兩人以充滿魄力的眼神和風衣女人相對峙。
“放馬過來吧……讓我看看黎明聖教所謂的信仰，究竟有多少分量。”
風衣女人將短刃垂下，做出迎戰的架勢。
莉婭一邊慢慢逼近她，一邊窺探進攻的時機，艾拉則在後方默默積蓄著聖力。
片刻後，場上隻剩下雨聲和雷聲。
“至少，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一陣雷聲轟然作響的同時，莉婭采取行動了。
她扔出聖盾，然後逼近風衣女人，企圖用盾牌限製對手的動作，為艾拉爭取時間。
然而，風衣女人隻是往後退了半步，便輕而易舉的躲開了飛盾。判斷莉婭的盾擊會打空後，風衣女人移動到下個階段的動作。
不過，莉婭早有準備。
她早已將聖力注入盾牌，盾牌瞬間延伸出幾道聖光尖刺，硬生生將射程延長。
風衣女人也在瞬間改變自身的動作。她收回原本打算反擊的短刃，轉而用鐮刀的柄部將莉婭的盾牌彈開。
莉婭的反擊就到此為止了……看起來似乎是這樣。
但她壓低了身子，憑著衝過來的這股力道，伸長雙手撲向風衣女人的身體，企圖將她壓製住。
就算得以自己的性命交換，也要為艾拉爭取發動聖技的時間——她的行動確實表現出這樣的氣魄。
風衣女人來不及閃開。
“真是愚蠢的覺悟。”
下個瞬間，她的膝蓋直擊莉婭的胸口。
儘管莉婭無從得知，但近身格鬥可是風衣女人最擅長的領域之一。
莉婭癱軟跪地。不過，她已經完成了自身的任務。
以膝蓋反擊的當下，風衣女人的動作有一瞬間是靜止的。
對艾拉來說，這樣的瞬間已經綽綽有餘。
“神聖裁決！”
艾拉釋放出來的聖劍光暈瞬間籠罩全場，耀眼的光芒甚至蓋過了閃電。她使儘渾身的聖力，以手中的聖劍猛擊風衣女人的短刃。
伴隨一陣驚人的碰撞聲，風衣女人的短刃、手掌和手臂，全都被這股聖力打飛。
她無力反擊。
絕佳的機會在這個瞬間降臨了。
艾拉使出她最利落的追擊。
不過，風衣女人卻早她一步鬆開手中的短刃。
她在轉瞬間的判斷後舍棄了武器，然後消失蹤影。
潛入艾拉的視野以外的地方。
“下麵！”
莉婭強撐著身體喊道。
風衣女人蹲低身子，以近乎匍匐前進的姿勢一把擒住艾拉的腰。雖然莉婭方纔也試圖這麼擒拿對手，但這個流暢又完美的動作，卻是她完全無法比擬的。
這樣的極近距離，讓艾拉無法揮下聖劍。
風衣女人輕而易舉地將艾拉的身子舉起，再重重甩向地麵。
“嘎哈！”
石子地板應聲碎裂。
艾拉肺裡的空氣被強行擠出。
然而，在這個瞬間，兩人的距離足以讓艾拉發動最後的聖力衝擊。
意識漸趨朦朧的她凝聚起剩餘的聖力，朝著風衣女人釋放出去。
風衣女人絲毫不引以為意，隻是將艾拉的身體舉高，再次將她甩向地麵——然後在中途放開手。
聖力衝擊落空的艾拉，就這樣一頭撞上競技場的牆壁。
在一陣巨響後，她整個人嵌進競技場的牆裡。
接著，某個東西伴隨著劃破空氣的聲音從空中墜落。
風衣女人伸手握住的那個東西——是漆黑的短刃。
彷彿像是一切都在計算之中那樣……
閃電的光芒打亮了倒在競技場上的兩名聖騎士身影。
即使艾拉和莉婭二打一，仍然傷不了恒夜之主一根手指。目睹這般震撼的事實，所有黎明聖教的信徒都嚇得目瞪口呆，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來是結束了。”
朝倒地的兩人瞥了一眼後，風衣女人轉身。
“給……給我站住……”
莉婭虛弱的嗓音讓她停下腳步。
“我……我們還能繼續戰鬥……黎明聖教絕不會認輸！”
莉婭撐著無力的雙腳起身，艾拉也撥開壓在身上的瓦礫，艱難地爬了起來。
“我也……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
再次站起來的兩名聖騎士，眼神中依舊充滿了堅定的信仰。
然而，風衣女人隻是朝這樣的她們瞥了一眼，便轉頭離去。
“給我站住！你想逃走嗎？恒夜之主，你不敢麵對黎明聖教的怒火嗎？”
莉婭的這句話讓風衣女人再次止步。
“……逃走？”
下個瞬間，競技場被染上一整片暗紫色。
“嗯……？”
“唔！”
壓倒性強大的黑暗魔力洪流。
這樣的魔力洪流從風衣女人的體內溢位，呈螺旋狀不停打轉。就連雨點都被這樣的魔力吞噬而消失。
“難道……這就是她的本源力量嗎？不會吧……這是真的……？”
“這樣的力量……根本打不過。”
麵對眼前這股超乎想象的強大力量，艾拉和莉婭隻能茫然杵在原地，聖力在黑暗魔力的壓製下幾乎無法運轉。
倘若風衣女人驅使這股力量，想必能將整座競技場夷為平地。無論是艾拉、莉婭或其他信徒，在這股力量之前，都一律是無力的存在。
“我逃走的必要在哪裡……？”
沒有人——能夠阻止她。即使百般不願，眾人仍被迫理解了這樣的事實。
“為什麼……？”
艾拉以顫抖的嗓音問道。
“既然你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應該隨時都能殺了我們才對。為什麼要手下留情？”
“……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古遺物已經到手。我對你們的小命不感興趣……恒夜聖會要鏟除的，隻有阻礙我們的敵人而已……”
風衣女人朝艾拉一瞥後，將魔力聚集於短刃上。
“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可彆錯看了。黎明聖教的愚昧，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接著，她將暗紫色的魔力釋放至空中。
炫目的光芒將整座競技場、聖城和天空都染成暗紫色，也颳走了烏雲。
待光芒消失，剩下的是一片晴朗的藍天。
場上已經沒了風衣女人的蹤影。
烏雲、雨點、閃電和恒夜之主……全都像是一場噩夢那樣消失了。
“彆錯看了真正的敵人……恒夜之主，你究竟是……”
艾拉抬頭仰望萬裡無雲的天空，輕聲複誦對方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她的目的為何……？真正的敵人指的又是……？
一道巨大的彩虹橫越了天空，卻絲毫無法驅散眾人心中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