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靈 第98章 古不列顛的“藍色魅影”
一種失重感後的踏實觸感將白千詩喚醒。
眼皮艱難地抬起，映入眼簾的並非熟悉的不列顛國館，而是一片無垠的、澄澈如洗的碧空。
幾縷流雲慢悠悠地飄過，帶著不屬於她記憶中任何城市的純淨。她撐起身，掌心傳來青草柔軟而微涼的觸感。
環顧四周，她正身處一片廣袤的草原之上，繁花如星子般點綴在綠毯之間，風中搖曳著陌生又清甜的花香。
遠處，一道蜿蜒的土路延伸向地平線，路的儘頭，隱約可見一片錯落的建築輪廓。
“這裡是……？”她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顯得有些微弱。她迅速檢查自身，隨身的小空間裝備完好地掛在腰間。
但一種身處異地的警覺感也瞬間升起。
父親沉穩而關切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千詩，無論何時，保全自己為先。”
她毫不猶豫地從空間中取出了那件幽藍色的鬥篷。鬥篷質地特殊，觸手微涼，帶著不易察覺的流光。
她利落地穿上，寬大的兜帽落下，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線條優美的下頜。鬥篷將她與周圍的環境隔開，提供了一層心理和物理上的庇護。
沿著土路前行，那座城市的輪廓逐漸清晰。這是一座奇異的城市。
由粗糙巨石壘成的城牆古樸而堅固，帶著古老歲月的沉澱；然而城牆之上，卻偶爾能看到鑲嵌著散發柔和藍光的晶石結構，或是某種非木非金的奇異管道，沿著牆垣蜿蜒，發出低沉的嗡鳴。
科技與古老的氣息在這裡並非對抗，而是以一種怪異又和諧的方式融為一體。
城門口並無嚴密的守衛，隻有幾個穿著粗布夾雜著簡單金屬護甲的人閒聊著。
他們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白千詩那身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兜帽鬥篷，但並未過多盤問，隻是在她經過時，友善地點了點頭。
城內更是如此。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是木石結構的房屋，鐵匠鋪裡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空氣中彌漫著烤麵包和某種類似機油的味道。同時，一些店鋪的招牌卻是發光的光幕，街角還有提供清潔水源的、刻滿符文的公共設施。
她需要資訊。
白千詩走向一個正在街邊擦拭著某種機械零件、麵容和善的老者。老者抬頭，看到她這身打扮，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遠道而來的旅行者，歡迎來到卡美洛特的外圍小鎮，格拉斯頓伯裡。”老者用帶著濃重口音，但勉強能聽懂的語言主動開口。
卡美洛特？格拉斯頓伯裡？白千詩心中巨震。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兜帽下的聲音刻意放得輕緩：“您好，老先生。請問……現在是什麼年代？這裡是不列顛？”
老者嗬嗬一笑，用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汙：“年代？自然是亞瑟王陛下統治的時期啊。這裡當然是古不列顛，雖然比不上卡美洛特繁華，但我們格拉斯頓伯裡靠著這些‘賢者的遺產’，他指了指那些發光的晶石和管道，日子也還算便利。”
亞瑟王……古不列顛……一個隻存在於傳說和曆史書中的時代和地方。自己竟然來到了這裡？是那個擁有著奇特科技的古不列顛？
“謝謝您。”白千詩微微頷首，兜帽隨之晃動，“我隻是……偶然路過。”
“理解，理解。”老者擺擺手，“像您這樣的旅行者雖然不多，但也偶爾能見到。鎮子東頭有家旅店，老闆是個老實人，您如果需要落腳，可以去那裡。”
告彆了老者，白千詩拉緊了兜帽，融入街道上稀疏的人流中。幽藍色的鬥篷在混合著古老塵土與未來微光的空氣中，劃出一道沉默而神秘的軌跡。
她需要瞭解更多，關於這個時代，關於這個小鎮，關於……她為何會來到這裡。
離開了那位和善的老者，白千詩沿著石板鋪就的街道緩緩前行。
兜帽下，她的目光敏銳地掃過街道兩旁——售賣熱氣騰騰黑麵包的攤販、陳列著閃爍金屬零件的店鋪、以及那些用奇異發光晶體照明的酒館招牌。
生活的氣息撲麵而來，也讓她意識到一個迫在眉睫的現實問題。
她停下腳步，假裝被一個售賣手工雕刻、卻嵌著細小發光寶石的木偶攤位吸引，心下卻是一沉。
古不列顛……亞瑟王時代……這裡的流通貨幣是什麼？金銀銅幣？還是某種以物易物的體係？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看似普通的小空間袋。
裡麵確實有一些應急的現代物品，但在這裡拿出任何一件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隨即，她想起了更深處存放的一些“舊物”——那是她自己小時候在一次拍賣會上收集到的一些東西。
父親也曾意味深長地告訴過她，這些東西的價值，超越時代與地域。
她不動聲色地將手探入空間袋內部，指尖掠過幾塊蘊含著純淨能量的靈石。普通的靈石或許隻能算是比較漂亮的石頭，但她挑選的這塊，觸手溫潤，內裡彷彿有氤氳光暈緩緩流轉，品質極高。
除此之外，她還捏住了一小瓶被封存完好的“星辰之沙”，這是一種極其稀有的煉金材料，據傳隻有在特定的隕星墜落之地才能找到微量。
深吸一口氣，她朝著記憶中老者提及的鎮東旅店走去。那是一家看起來頗為樸實的二層建築，木質的招牌上刻著一隻銜著齒輪的渡鴉圖案，下麵用古老的文字和一種發光的符號寫著“齒輪渡鴉旅店”。
推開門，門楣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旅店內部比外麵看起來要寬敞，空氣中混合著麥酒、燉菜和木料的味道。幾桌客人正在低聲交談，他們有的穿著傳統的粗布麻衣，有的則配備了簡單的機械義肢或是護目鏡。吧檯後麵，一個身材壯碩、圍著皮質圍裙的中年男人正用一塊軟布擦拭著一個黃銅製成的、結構複雜的酒壺。
聽到鈴聲，店主抬起頭，看到白千詩這身顯眼的幽藍色兜帽鬥篷，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便恢複了生意人的從容。
“歡迎光臨‘齒輪渡鴉’，遠方的旅行者。需要住宿，還是來點吃的？”他的聲音洪亮，帶著本地口音。
白千詩走到吧檯前，刻意將聲音放低，確保隻有對方能聽清：“一間安靜的房間，謝謝。”
“沒問題。一晚五個銀便士，包含一份簡單的晚餐和早餐。”店主爽快地說，同時伸出了手。
白千詩沒有去掏根本不存在的錢袋，而是將握著靈石的手從鬥篷下伸出，輕輕放在吧檯上，然後攤開掌心。
那塊嬰兒拳頭大小、流光溢彩的靈石在旅店略顯昏暗的光線下，散發出柔和而純淨的光芒，彷彿將周圍的光線都吸了進去，又從中透出更純粹的光澤。
店主的眼睛瞬間瞪大了，擦拭酒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些，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塊靈石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這是……”他壓低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歎，“非常高純度的能量結晶……賢者之石的原胚？旅行者，您確定要用這個付賬？”
白千詩心中一定，果然有用。她輕輕將靈石往前推了推，語氣平靜：“夠嗎？”
“夠！太夠了！”店主連忙點頭，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接過靈石，彷彿怕她反悔似的，迅速將其收進櫃台下的一個盒子裡。
他的態度變得更加恭敬，甚至帶上了幾分敬畏。“尊貴的客人，我這就為您準備我們最好的房間，就在二樓，保證安靜。晚餐我會讓內人給您多加一份烤雞和蜜酒！”
他親自從吧檯後走出來，引著白千詩上樓。在樓梯轉角，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客人，您……是來自卡美洛特的宮廷煉金術師，還是更遙遠東方的行者？”
白千詩腳步未停，兜帽微微晃動，模糊了她可能露出的任何表情。“隻是一個路過的旅人而已。”
店主識趣地不再多問，但眼中的敬畏之色未減。他將白千詩引到一間乾淨整潔、帶有一扇小窗的房間後，便躬身退下了。
房門輕輕關上，白千詩才緩緩舒了口氣。她走到窗邊，掀開兜帽，看著窗外這座奇異融合著古老與科技的小鎮。
靈石能通用，讓她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至少，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和地方，她暫時有了立足的資本。
接下來，就是如何利用這些資本，去探尋這個世界的真相，以及……她來到此地的原因了。幽藍色的鬥篷被她解下，輕輕放在床沿，如同她暫時卸下的一層保護色，卻又隨時準備再次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