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鸞傳短劇 第11頁
她在夢中見到了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男童,穿著絲綢質地的單薄衣裳,正慢悠悠地走在街巷間,背對著她不曾回頭。
觀其瘦弱的身形,和她如今身在承恩侯府的幼弟十分相似。
這是娘親亡故前留下的血脈,虞昭唯一的念想。
她忍不住喚了一聲:“晗哥兒……”
後又覺得不對,晗哥兒性子一貫乖巧懂事,此刻應在承恩侯府待得好好的,怎會滿身鮮血地出現在她麵前?
恰在此時,那男童轉過臉來,正是承恩侯府小少爺虞晗的麵容!
“……”虞昭瞳孔一縮,喘著氣兒自夢魘中驚醒,額間滿是冷汗地自床榻上坐了起來。
她連忙掀開錦被,就想去晗哥兒的院子瞧一眼,卻陡然反應過來眼下的境況。
這兒是西祈,離東楚很遠很遠……或許她這輩子都見不到晗哥兒了。
虞昭突然沉默下來,想起孔嬤嬤等人正是拿著晗哥兒做把柄,若是她不從,或是違背了孔嬤嬤的意思,他們就會想法子要了晗哥兒的性命。
而她在東楚所能依靠、又有一定權勢的,隻有徐太傅府。
自都城涼州臨行前,虞昭曾懇求她舅舅多多照拂晗哥兒。徐太傅亦明白這是嫡親妹妹留下的血脈,自是答應下來。
至於她孃家承恩侯府,自從父親承恩侯賣女求榮的那一刻起,便再不顧他們姐弟二人的死活。晗哥兒自幼體弱多病,承恩侯一貫瞧不上他,還曾當麵嫌棄晗哥兒是病秧子。是以虞昭給承恩侯的書信隻是敷衍了事而已。
此刻虞昭臉色微微發白,她不禁伸手揉著眉心,覺得這個夢境並非好兆頭。
“主子可是驚醒了?”青玉是今晚的守夜侍女,聽聞床榻處傳來的動靜,便點起燭火朝虞昭走來。
虞昭望了眼窗外,隻見夜空中一輪新月皎潔,便知此刻尚是深夜時分,她看了眼自家侍女,忍不住帶著哭腔說道:“青玉,我夢到晗哥兒了,他渾身都是血跡地走在街上……隻要一想起那等場麵,我便心如刀絞、疼痛難忍。”
青玉連忙安撫虞昭道:“那隻是主子的夢境,定是您平日憂思過重,才會如此。”
虞昭接過青玉遞來的帕子,輕輕擦拭著額前汗珠:“……是麼?”
“晗哥兒定會平安無事的。”青玉想起昨日還去問過那寄信的侍女,此刻便寬慰虞昭道,“主子寫的家書已然寄往東楚,相信不久後太傅大人便會向您報平安,屆時您就能安心了。”
“如此便好。”虞昭將帕子還給青玉,旋即被扶著重新躺於床榻上。她也知道這山高路遠的,在西祈著急也沒用,唯有等東楚的書信傳回來再做定奪。
青玉不禁柔聲笑道,“這才三更天,主子快安置吧,青玉陪著您。”
……
天色破曉,晨光微熹。
虞昭早早地便醒了,青玉和葶花等人伺候她梳洗。
寧華殿頓時忙碌起來,不少侍女端著魚洗、食案等一應器物,在院內來回走動。
至於東宮其他殿宇,依舊是一片寂靜。這也不怪宮人躲懶,實在是太子連日來都宿在軍營,平日裡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他們根本無人可伺候。連袁公公都覺得清閒了許多,得了空便蒔弄些花草悠閒度日,其餘下人則更不必說。
此刻虞昭已用完早膳,她想起昨晚的夢境,依舊心神不寧,便吩咐道:“青玉,去給顏蓉姑娘下個帖子。就說讓她來東宮一趟,我想借她的引薦,去寺廟為親人祈福。”
葶花聽聞這話,禁不住在旁笑道:“主子莫非是忘了?今日顏姑娘本就要來東宮,上回說了的。”
虞昭對此並未放在心上,聞言隻淡淡說了句:“是麼……我竟是沒記得。”
青玉忍不住問道:“主子是想和顏姑娘一同出宮?”
“嗯,你們可覺得有何不妥?”虞昭抬眸望向青玉和葶花,她和這兩個侍女自幼一同長大,主仆情分非比尋常,此刻語音溫柔地征詢二人意見。
葶花心直口快,與青玉對視了眼便說道:“奴婢隻是覺得,顏姑娘此前這般跟您套近乎……有些過於突然。”
青玉在一旁解釋道:“都說顏姑娘是太子殿下的表妹,那日主子進宮拜見皇後娘娘時,太子殿下隨後也到了,顏姑娘看殿下的眼神,讓奴婢二人感到不安。”
其實青玉和葶花都能看出來的事兒,虞昭更是一目瞭然,可她與顏蓉這幾日的相處並無異常。
此刻聽聞青玉葶花所言,虞昭垂下眼簾若有所思,但她想不出彆的法子,亦不想去驚動袁瑞,從而讓太子知曉她的事兒:“如今我在西祈人生地不熟,更不瞭解鄴京寺廟情況。就這一回,下不為例便是。”
沒過幾時,顏蓉便來到了寧華殿,她帶著侍女含桃,快步走到門口時險些被絆了腳,模樣十分嬌憨可愛。
虞昭見此忍俊不禁道:“且走慢些,沒人在後麵拿鞭子催著你。”
顏蓉羞赧地吐了吐舌,小聲說道:“表嫂你還打趣人家。”說罷,她吩咐身後的含桃道,“快把我新搜羅的話本子都拿出來,我要全送給表嫂,今日定與表嫂一起看個夠!”
此言一出,滿殿的人都笑了,都覺得顏蓉年紀尚小,說話間滿含稚氣。
偏生顏蓉彷彿不自知一般,有些嗔怪道:“笑什麼,表嫂不也喜歡看話本子,你們為何單單隻笑話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