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無春 第4章
”
謝燼——如今改姓溫——裹著過大的棉襖,站在門檻裡,腳尖併攏,像隻被雨水釘在地上的雀鳥。
他仰頭數那三條,黑眼睛安靜得近乎溫順,卻在聽見“畫”字時極輕地閃了閃。
“聽見了?”
“聽見了。”
他聲音還帶著奶氣,卻努力讓字句平穩,彷彿怕聲音一抖,就會被扔回亂葬崗。
溫梔滿意,轉身去後院汲水。
她冇看見,小孩踮腳把桌上那滴未乾的墨汁偷偷抹在指腹,又極小心地按在自己左腕——一個歪歪扭扭的“梔”字,像私藏的烙印。
灶膛的火生了三次,滅了三次。
溫梔提著水桶進來時,屋裡正滾著濃煙。
謝燼跪在灶門前,臉被熏得發黑,手裡攥著一把濕柴,眼裡憋著淚。
“小姨,它咬我……”火舌捲過木柴,發出劈啪的嘲笑。
溫梔蹲下去,接過火鉗,三兩下把柴架高,風門一開,火苗轟地竄起。
“火不是敵人。”
她握著他的手腕,引他去感受風門處湧出的熱氣,“先學會聽它的呼吸。”
謝燼指尖被燙得瑟縮,卻冇有抽回。
那一瞬,他聽見火在灶膛裡輕輕說話——“留、下、來。”
他怔怔抬頭,看見溫梔被火光映紅的側臉,像廟裡新塑的觀音,帶著尚未乾透的慈悲。
早市在三條街外。
溫梔挎著竹籃,謝燼跟在後麵,袖口長得遮住了指尖。
經過一個糖畫攤,他停了半步,又很快追上。
“想要?”
溫梔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一隻剛成型的龍。
謝燼搖頭,把臉埋進圍巾,聲音悶得幾乎聽不見:“會化掉,不好拿。”
溫梔便掏出三枚銅錢,換了一條最小的鯉魚。
糖汁金黃,鱗片在風裡亮得晃眼。
回去的路上,謝燼一直把糖舉得離胸口半寸,像捧一汪隨時會溢位的月光。
夜裡,那尾糖魚被插在筆架上當鎮紙。
淩晨三點,溫梔起夜,看見床頭一點幽亮的金——謝燼蹲在椅子上,用舌尖悄悄舔魚尾巴。
她冇出聲,退回黑暗裡。
第二天,她默不作聲地買了更大的一塊糖。
謝燼在後院劈柴,斧頭比他的小臂還長。
溫梔從窗縫裡看,斧刃每一次落下,都險險擦過他的鞋尖。
忽然一聲鈍響。
斧頭卡在木節裡,謝燼用力過猛,虎口裂開,血珠滾在斧柄上,像一串早熟的硃砂。
溫梔提著藥箱過去,他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