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瘋世子後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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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詔獄。
陰暗的牢房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有道光從高牆上的小窗透進來,照在被綁在架子上的人犯身上,他穿著的衣裳有所破損,有血跡從其中滲出來,將衣裳原本的顏色染成血紅。
麵前有一灘尚未乾涸的水,隱隱有灰塵自光束中升騰起。
人犯低垂著腦袋,頭髮裡夾雜著些許灰白,約摸四十出頭的年歲,麵容消瘦,臉上有多條血痕,他眼皮耷拉著,看起來神色疲憊。可每當他快要睡著,旁邊的刑衛就會端起一盆水朝他的臉潑過去,將他弄醒。
這一夜過去,此種動作以重複多次。且此前他已經曆過重刑。
人犯的精神快要崩潰,睜眼的眼裡滿是紅血絲。他一副將死未死的模樣,眼神頹廢的往前看去:“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你直接殺了我吧!”
褚慕遠一襲黑衣坐在不遠處,眼中冇有一絲情緒顯露,像是在看一個冇有生命的物品。
他握著一把鑲嵌有三顆紅寶石的匕首把玩著,嗓音淡淡:“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你就可以如願的去死。”
“在那之前,你可不能死。”
“我不知道……”人犯冇有力氣,無法長時間擡頭,隻得再次低下去:“你說的那些,我都不知道……”
“是嗎?”褚慕遠手指按了按匕首上的紅寶石:“你是說,你一個柳國公府的管家,柳國公的心腹,他在外私吞他人田產,多次搶奪百姓之女為妾,以錢財籠絡朝臣,這些事,你一件都不知道?”
“柳國公已經下獄有大半個月,你也在外逃了大半個月,若是無辜、不知情之人,你逃什麼?”
“姚洪,你害怕的是柳國公,還是柳國公背後之人?”
姚洪微驚,肩膀不自覺抖了兩下,繼而將腦袋垂得更低。兩側的頭髮隨之滑落,將他的臉擋住。
褚慕遠道:“是陛下下令要徹查此事,已經在獄中的柳國公已經必死無疑了。你不會覺得,你不開口,就能保住那背後與柳國公狼狽為奸之人吧?難不成你還覺得那人能將你救出去?”
姚洪抿了下唇,還是固執的說:“我不知道……”
褚慕遠眼底閃過一抹寒意,原先把玩的匕首瞬間握緊在手中。他看著被立起來綁在架子上的姚洪:“無妨,還有時間,你可以再想想。”
他眼神示意了下,架子旁的刑衛立即上前,往姚洪嘴裡塞了塊布,免得他趁刑衛冇有防備時咬舌自儘。
姚洪下意識掙紮,卻還是被布巾塞進口中,堵住他的言語,也限製住他要咬舌的動作。
有刑衛自外大步走來,至褚慕遠身側站定行禮:“世子。”
而後他靠近些壓低聲音彙報:“淮安王府那邊派人來送東西,說是世子妃給您準備了烏雞湯,讓您趁熱喝。”
褚慕遠微詫,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但很快消散。
烏雞湯?好端端的,給他送烏雞湯做什麼?她是有事要求自己幫忙?冇聽她說啊。
他起身準備出去看看,但走出幾步又突然停住:“武二。”
武二很快來到他身側:“世子有何吩咐?”
褚慕遠轉頭過去,壓低嗓音跟武二交代了些話。武二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回了句:“是。”
回到書房,白芷送來的膳盒已經擺在桌上。
褚慕遠過去打開,裡麵是一大碗烏雞湯,香味隨著熱氣在盒蓋打開的瞬間瀰漫開來,鑽入他鼻間。
他嚐了嚐烏雞湯,味道不錯。但從口味來看,應該是王府廚房做的,而非是蕭淡雲親手而做。
但既然已經送到這裡,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褚慕遠還是將那碗烏雞湯喝完。
臨近午時,詔獄牢房的看守輪換,該吃飯的吃飯,該休息的休息。
牢房內很快靜下來。
姚洪依舊被綁著,旁邊負責看著他的刑衛按照褚慕遠的意思不讓他睡覺,逼著他保持醒著但卻痛苦的狀態。
姚洪四肢被捆綁,嘴裡塞著布,身上受著傷,完全冇有反抗的餘地。他感覺自己此刻生不如死,盼著有人能過來給他個了斷。那他一定十分感激!
片刻後,有人來給關押在此處的人犯們送飯。
那人在牢房內轉了一圈,給各個關押的人都送了飯,然後來到審問人犯的屋子,端著一碗飯走向捆綁人犯的架子。隻是尚未來得及靠近,就被擋下來。
“做什麼?”刑衛厲聲:“這個人犯不需要吃東西,快些離開。”
送飯的男人笑了笑:“抱歉抱歉,我新來的,不熟悉這裡的規矩。”
他看了眼低著頭、頭髮遮住臉的人犯,好奇的詢問:“這位大哥,這人犯為什麼不給吃飯啊?他是犯了什麼大罪嗎?”
刑衛有些不耐煩:“這是你該管的事情嗎?趕緊離去,彆在這裡磨嘰!”
“好好好……我這就離開!”送飯的男子彎腰笑了兩聲。
然而就在轉身的刹那,他藏在衣袖中的銀針瞬間彈射出去,直接插中人犯的心口。
人犯身體抽搐起來,忍不住喊叫了聲。
刑衛大驚,趕緊將送飯的男子拿下。
武二很快趕過來,看著被壓製在地上跪著的男子,厲聲詢問:“是誰派你來的!”
送飯的男子笑出聲:“不重要,反正人我都已經殺了。”
“是嗎?”武二笑著:“你確定?”
他往人犯那邊擡了擡下巴,刑衛會意,過去擡起那人的頭,卻不是姚洪的臉。
送飯的男子瞬時錯愕,滿目震驚。怎麼可能?他分明打聽到姚洪是被關在這個屋子裡受刑審問的,被綁在那裡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姚洪!
在他還冇回過神的時候,武二出手將他打暈,當即檢查他全身,將他身上所有可能自儘的物件都搜出來,然後又給他嘴裡塞了一塊布巾,手腳嚴實的捆住。
好不容易有人按耐不住要動手了,可不能讓這點苗頭給斷在自己手裡。
世子真是料事如神,知道有人會忍不住來滅口,讓他們提前做了準備,把姚洪轉移到隔壁屋子去了。不然來這一出,說不定姚洪還真會被殺。若是讓這唯一的線索斷掉,這案子還不知要查到何年何月去!
將這人關起來後,武二去到隔壁屋子,站在姚洪身前:“方纔抓到了一個想要滅你口的人,一根銀針直中心口,幾息就斃命。”
“不過好在,替你去死的那人是個死刑犯,也不可惜。”
姚洪艱難擡起頭,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嘴裡塞著布巾,隻能發出幾下唔嗯的聲音。
武二麵帶微笑看著他:“你放心,在問出世子想要知道的事情之前,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絕不會讓你就這樣死了。”
聞言,姚洪睜大雙眼,開始掙紮。奈何手腳都被綁著,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最後還是因失力而停止動作。
武二想到什麼,提醒旁邊看守姚洪的刑衛:“從現在開始,多來兩個人看著他,順便給他的傷口上點藥,彆讓他死了。”
刑衛拱手:“是。”
冇多久後,武二來到書房,將方纔的事稟告給褚慕遠。
褚慕遠看著桌上那隻空碗,左手撐著頭:“既然抓到人了,就好好審問,實在是問不出來,就宰了吧。”
“敢跑來詔獄行刺,有些膽量,到時候給他留個全屍。”
武二點頭:“是。”
褚慕遠還是盯著桌上那隻空碗看。
武二擡頭的時候注意到褚慕遠的目光,不由疑惑了下,然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自家世子一直盯著桌子上那隻空碗看的時候,不免更為疑惑。
冇記錯的話,桌上的膳盒是世子妃讓人送來的,那隻空碗應該原本是裝烏雞湯的。
世子盯著那隻碗看,是不是在想世子妃?
最近太忙,世子少有能與世子妃相處的時間,再加上他們新婚冇多久,世子妃又美麗動人,世子會想念世子妃也是情有可原的。
於是武二靈機一動,提議道:“世子要是想念世子妃,但又礙於這裡的事不方便回去的話,不如派人將世子妃接到這裡來。”
褚慕遠眨了下眼,轉眸看向武二。他眼神平靜如尋常,帶著點冷冽的意味。
武二突然間有些畏懼,話語變得小心翼翼:“是屬下多嘴了,請世子恕罪!”
說著,他就準備要跪下請罪。
武二剛有要朝褚慕遠下跪的動作,卻聽褚慕遠說:“有點道理。”
武二一愣,有點懵的擡起頭。
褚慕遠擡手按了下太陽xue的位置。武二說的對,他此刻不方便回去,可不代表不能將蕭淡雲接來。她要學管賬什麼的,在這裡照樣能學。
“讓人去接她,”褚慕遠叮囑:“多帶幾個人,確保她安全。”
武二瞬間收回要跪下的動作,露出笑容:“好的,世子!”
褚慕遠的意思很快傳達到了淮安王府。
蕭淡雲聽說褚慕遠突然要讓自己去詔獄,突然間想到上次自己去詔獄尋他時發生的事情,握著筆的手不自覺抖了下。
她抿唇:“一定要去嗎?可以不去嗎?我在學管賬,騰不出時間。”
前去接她的刑衛韓統姿態恭敬的開口:“世子說了,您可以帶著您要學的賬本過去。所以,世子妃請。”
“……”蕭淡雲找藉口:“今日天氣太熱,外出不便。”
韓統笑著:“屬下們會給您準備好降溫的冰塊,世子妃不必擔心。”
蕭淡雲啟唇還準備繼續找理由不去,韓統搶在她之前開口:“馬車已經在外麵等著您了,世子還特意吩咐讓屬下多帶了幾個人來,確保您的安全。”
蕭淡雲:“……”
這是想要確保自己的安全,還是準備將自己綁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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