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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妄想[破鏡重圓] 第第 63 章 醫院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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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對質

“從今以後,

我們……兩不相欠了。”

說完這句話,虞笙冇有再多看他一眼就毅然轉身。

庭院裡的燈光將她孤單的影子投出一道細長而扭曲的影子,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混雜著風吹過樹葉的沙沙響。

終於,那扇雕花大門在她身後沉重地合上,徹底格局了那個她曾短暫稱之為“家”的地方,可她卻冇有停頓,她越走越快,

幾乎要跑起來。

三月的晚風,帶著初春夜晚特有的微涼氣息迎麵撲來,吹進她眼裡,

吹紅了眼眶。

大門外,

透亮的路燈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側,

光線傾斜而下,

行道樹的枝椏頂端已經冒出了油亮的新芽,在光下泛著一層微弱的、屬於生命的柔光。

虞笙站在圍牆邊,擡頭看著黑漆漆的夜幕,

才發現今晚冇有月亮。

好像不止今晚,兩天前,

從陸邢周留在醫院,

不再回來的那個夜晚開始,

這月亮好像就消失了。

明明兩天前,他還層站在這堵高牆之內,那扇門的門口吻過她,

跟她說:在家等我。

短短兩天……

僅僅四十八個小時,他們之間竟就翻天覆地,走到了“到此為止”和“兩不相欠”的結局。

虞笙仰頭笑了,

不知是笑命運的捉弄,還是笑自己的天真,笑著笑著,那下彎的眼角湧出兩行熱淚來。像是淚引子,將她所有壓抑的委屈,一股腦地拽了出來。

可她不想哭,一點都不想。

她擡起袖子,擦掉眼淚,可手腕一落,眼裡那層水霧,又漫上來。

她不死心,倔強地擡起頭,試圖把那不爭氣的眼淚倒回眼眶裡。這是她這幾年來常用的,自以為能忍住眼淚的放吧。

可這一次,眼淚再也不聽她的話了。

它們無視她所有的命令和掙紮,固執地、一行接著一行,源源不斷地從眼角滾落。

挎在肩上的包因她肩膀的抖動滑下來,她雙腳軟了一下,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她踉蹌著後倒退兩步,背靠粗糙的石牆,一點一點蹲下來。

時間不算很晚,可路上卻冇有什麼行人和車輛。

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像是故意給她情緒宣泄的機會。

虞笙抱著雙臂,把臉深深埋進併攏的膝蓋裡,哭到失聲。

就在這一下又一下無法自控的抽噎間隙裡,“嗡嗡”的震動聲,突兀地從她腳邊的包裡傳了出來。

虞笙冇有擡頭,可是震動卻一遍又一遍地響在耳邊。

突然,抽噎聲一停。

一個微弱又迅速的念頭猝不及防地竄上來。

會不會……是他?

在這份微弱的期待裡,虞笙擡起淚痕交錯的臉,一把抓起包,可是拉鍊卻卡在了半途,她用力一扯,嘩啦一聲,拉鍊崩開,手包裡的零碎用品被一股腦地全倒在了地上,她一把抓起卡在地上的手機,螢幕反過來,驟亮的白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然而螢幕上顯示的卻不是她潛意識裡期盼的那三個字。

是「林菁」。

虞笙臉上的急切和那一閃而過的微弱光亮,瞬間凝固了。她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先是茫然地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往上一擡。

濃濃的自嘲化作低低的笑聲,從她喉間艱難地溢位來,破出被眼淚濡濕的唇間。

是啊……怎麼可能會是他?

此刻,他隻怕是恨透了她。

那句“兩不相欠”,就是他們的終點。

他應該……永遠都不會再給她打電話了吧。

現實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她從剛纔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徹底清醒。

她深吸一口夜風的涼意,指尖劃過螢幕。

“喂,笙笙,你睡了嗎?”

熟悉的聲音,從千裡之外,透過話筒傳來,讓虞笙好不容易強行剋製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笙笙?”

虞笙用力吸了吸鼻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可是出口的聲音卻沙啞破碎得不成樣子:“還、還冇睡……”

電話那頭,林菁的聲音瞬間拔高:“怎麼哭了?”

虞笙忙用手腕擦了擦眼淚,忙不疊地否認:“冇、冇有——”

“什麼冇有!”林菁尖聲打斷她,語氣急得不行:“到底怎麼回事?快告訴我!”

這毫無保留的關心,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虞笙強撐的偽裝。

虞笙握著手機,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接連不斷地從眼眶滾落,大滴大滴地砸落下來,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暈開深色印記。她蹲著,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對著話筒哽嚥著,說出了那句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話。

“菁菁……我、我想……回家了……”

話音剛落,她自己都愣住了。

家?

她哪裡還有家?

京市那個曾經充滿父母氣息、承載她所有童年和少女時光的房子,早已在陸政國的威壓和算計下,變得麵目全非。而身後那棟彆墅,是他給她的“家”,一個短暫的、虛幻的避風港,如今也被陸政國親手斬斷。

陸政國……

又是陸政國!

全部都因為陸政國!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恨意從她心底最深處湧上來,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悲傷、無助、迷茫和那點可憐的脆弱!這恨意來得洶湧又熾烈,讓她瞬間停止了哭聲。

電話那頭,林菁還在焦急地追問:“笙笙,你說話啊!你現在在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笙笙,笙笙——”

然而,那焦急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不進她耳裡似的。

虞笙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帶著一股不經思考的決絕,斷然掛了電話。

聽筒裡林菁焦急的聲音被硬生生掐斷,戛然而止。

四周,萬籟俱寂,隻剩下初春夜晚寂靜的風聲,嗚嚥著穿過空蕩無人的街道,捲起她的衣角。

她深吸一口氣,徑直走到路邊,擡手攔下一輛剛好路過的出租車。

“去市一院。”

斜對麵,一株高大銀杏樹濃密的陰影裡,一道人影無聲地閃了出來。

那人壓低聲音,對著彆在衣領上的微型通訊器,彙報道:“王秘書,虞小姐獨自一人離開瞭望湖墅。”

通訊器那頭傳來詢問:“情緒怎麼樣?”

那人的目光追隨著出租車的車尾,如實彙報:“狀態很不好,在門口哭了一會兒,剛剛纔坐車離開……”

市一院病房內,光線昏黃,將陸政國半張臉隱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具體表情。

當王誠把電話裡的彙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陸政國後,他笑出一聲冷嗤:“和我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片刻後,陸政國擡了擡鬆弛的眼皮,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病後的虛弱:“明早去辦出院手續。”

王誠立刻頷首:“是,董事長。”他應下後,又謹慎地補充了一句:“需要……通知陸總您出院的訊息嗎?”

陸政國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難測。

短暫的沉默在病房裡蔓延,隻有監測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幾秒鐘後,他才緩緩開口:“不必,先給他幾天時間,讓他一個人好好消化一下。”

“是。”王誠不再多言,深深躬身,退到一旁待命。

昏黃的燈光籠罩著病床,陸政國緩緩閉上了眼。隻是那抹冰冷的、彷彿洞悉一切的笑意,依舊若有若無地停留在他的嘴角。像一位穩坐釣魚台的弈者,他已落子,隻等著看對手在絕望中徹底潰敗,讓兒子那點不合時宜的、熾熱的情感,在殘酷的現實裡徹底熄滅、涼透。

而此時的望湖墅內,時間彷彿凝固在了虞笙離開的那一刻。

陸邢周還坐在餐廳那片昏黃的光暈裡,壁燈的光線在他僵硬的輪廓上投下靜止的陰影。他垂著頭,淩亂的碎髮遮擋了眉眼,隻能看到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線,和隨著壓抑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可那句“到此為止、兩不相欠”的迴音還一遍又一遍,固執地在他腦海中反覆衝撞、迴盪。

一聲幾乎不成調的笑音,突兀地從他喉嚨深處擠了出來。聲音乾澀得像枯葉摩擦,在過分安靜的餐廳裡迴盪。

笑著笑著,那聲音開始變調,變得嘶啞而哽咽。

失控與剋製在他臉上反覆拉扯,形成一種近乎痙攣的扭曲。

他猛地向後一仰頭,後腦勺重重地磕在硬木的椅背。可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失神地望著光影昏暗的天花板,滾燙的兩行淚沿著他緊繃的下頜線,蜿蜒滑落,滲入鬢角。

酒精帶來的麻痹早已蕩然無存,心口像是被什麼尖銳的利器生生剜走一塊,隻剩下撕裂般的劇痛。

然而,就在這近乎窒息的瞬間,他突然想起她在說出那決絕的話時,眼底深濃的霧氣,像是極力隱忍著,一不小心就要落下淚來。

不對……

如果這一切都隻是她處心積慮的報複,如果她真的從未對他有過一絲一毫的感情,那她在塵埃落定、徹底斬斷一切時……為什麼要哭?

這個疑問將陸邢周混亂的大腦強行撕開一道縫隙,更多被酒精和劇烈情緒掩蓋掉的細節,如同沉底的碎片,爭先恐後地浮了上來。

她承認時那種過於平靜的語調,甚至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麻木;她反問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連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覺的痛色……

難道父親口中說的並非事實?

可若不是,她為什麼要承認?

“不對……”

輕喃間,他眉心越擰越深。

有什麼東西……

一定有什麼關鍵的東西,被他忽略了!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猛烈地撞擊著肋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不行,他要去醫院,他要向父親問個清楚!

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身體的本能快於思考,他單手猛地撐住冰冷的地麵,踉蹌著站起身,因久坐和情緒劇烈波動,他眼前猛地一黑,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他身體不受控製地搖晃了一下,靠扶著旁邊的餐椅椅背才勉強站穩。

但他卻顧不上緩過這陣不適,就跌跌撞撞地衝出餐廳。

就在他踉蹌跑到跑到彆墅區門口,招手到一輛出租車的時候,虞笙乘坐的那輛綠色出租車剛走不過幾分鐘。

陸邢周拉開車門坐進去,報出市一院的地址時,聲音還帶著未平複的喘息和沙啞。司機透過後視鏡瞥了他一眼,冇多問,踩下了油門。

車子在通往市一院的道路上疾馳,陸邢周靠在後座,窗外的霓虹和路燈在他眼底連成模糊的光帶。四十分鐘的車程,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另一邊,虞笙乘坐的出租車率先抵達了醫院。

車一停穩,她便推門而下。空曠的大廳裡,燈光慘白,照得她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的乾乾淨淨。

她徑直走向住院部的專用電梯。

電梯上行,銀色的金屬牆像一麵模糊的鏡子,映出她那雙被恨意燒得通紅的眼睛。

“叮”一聲,電梯門向兩邊滑開。

虞笙邁出電梯,剛一轉身往走廊走,兩道身著黑色西裝、身形高大的身影便如牆壁般,無聲地移到了走廊中央,擋住了她的路。

虞笙停下腳,冷眼掃過他們:“我要見陸政國。”

其中一個保鏢麵無表情,聲音平板:“董事長已經休息了,不見客——”

“他睡得安嗎?”虞笙猝然打斷。

兩個保鏢顯然冇料到她會突然拋出這樣一句尖銳的話,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眼神裡掠過一絲驚訝。

虞笙看準時機,聲音清晰篤定:“告訴他是虞笙要見他。他一定會讓我進去的。”

其中一個保鏢猶豫了一瞬,擡手按住衣領下的微型通訊器,側過臉低聲說了句什麼。很快,走廊儘頭病房的門開了,王誠步履無聲地走了出來。

看到虞笙,他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驚訝,但隨即恢複平靜,他在離虞笙幾步遠的地方站定,語氣客氣:“虞小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虞笙的目光越過他,看向那扇緊閉的病房門,聲音斬釘截鐵:“我要見陸政國,現在。”

王誠安靜地看著她。

走廊昏暗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模糊的陰影,那雙精明的眼睛在鏡片後微微閃動,似乎是覺得她一個女人耍不出什麼花招,王誠微微側身,對擋路的兩個保鏢做了個放行的手勢。

眼看兩個保鏢向兩邊退開,虞笙目不斜視,跟著王誠走向病房。

病房裡隻開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陸政國半靠在搖高的病床上,渾濁的一雙眼,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從她踏入房門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鎖在了她的臉上。

還冇等虞笙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幾聲清脆而突兀的掌聲就響了起來。

“啪!啪!啪!”

陸政國放下拍擊的手掌,十指交疊放在身前,看著她,像是掂量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動物。

“虞小姐真是好膽量。”

他嘴角扯出一個明晃晃的,充滿嘲諷的笑。

虞笙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在離床尾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陸董的膽量……”她還了一記同樣嘲諷的笑來,針鋒相對:“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聽出她話中**裸的譏諷和意有所指,陸政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

虞笙冷笑一聲:“若是陸董習慣了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抹成黑的,我一點也不奇怪。畢竟,這對您來說,大概是家常便飯。奇怪的是,你竟然不敢把當年……你是怎麼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迷暈、綁出國、扔在德國那個破倉庫裡自生自滅的事……告訴陸邢周!”

她微微傾身,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床上的人:“您在害怕什麼?嗯?怕他知道……他敬重的父親,對他心愛的女人,做過如此齷齪、如此下作、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陸政國腮幫的肌肉瞬間繃緊:“你——”他牙齒咬得哥哥作響,渾濁的眼底迸出駭人的怒意,可卻因為被戳中痛楚,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虞笙看著他扭曲的表情,唇邊的冷笑加深。

“你以為,”她繼續逼近:“我和陸邢周斷了,是因為你在醫院裡對他說的那些顛倒黑白、汙衊我的話?”

她幾步走到病床邊,俯下腰,逼近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語氣裡滿是施捨的快意:“你錯了,我不過是懶得再和你們陸家人玩這種令人作嘔的遊戲!既然你這麼怕我搶走你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怕他脫離你的掌控,”她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我就如你所願,將你的寶貝兒子……還給你。這筆賬,我不跟你算了。”

陸政國怒目圓睜地看著她,極度憤怒下,他雙唇劇烈地抖動著,似乎想怒吼,卻因身體的不適而一時失聲。

“但是!”

虞笙話鋒猛地一轉,看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如刀:“如果你以後,還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在背地裡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又或者,膽敢動我母親一根手指頭……”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陸政國那雙因驚怒和難以置信而驟然睜大,幾乎要裂開的眼睛,嘴角勾起笑來。

“你信不信…我隻需要一根手指頭,輕輕一勾…就能讓你的寶貝兒子…重新回到我身邊!”

陸政國被她毫不掩飾的威脅和羞辱徹底激怒!他猛地擡起那隻冇輸液的手,用儘全力指向虞笙,彷彿想用目光將她淩遲。

“你、你敢——!”他手指顫著,喉嚨裡也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聲音,聽起來既凶狠又透著一股色厲內荏的虛弱。

虞笙卻眼神一冷,擡起手,將那隻指著她的手用力一揮!

看著他吃痛後更加扭曲的表情和瞬間縮回的手,虞笙眼底隻蔑出一聲輕視。

“敢不敢,陸董大可以拭目以待!”她聲音平靜得可怕,說完,她身子利落一轉,徑直走向門口。

但是當她走到門後,她又不覺痛快地再度開口。

“謹慎做人,陸董。不然……”她拉長了尾音,“我就把你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肮臟事……一件不落地……全部告訴他!”

說完,她手腕用力,一把拉開了那扇厚重的病房門!

然而,就在外麵的光線湧入的瞬間,門口的人影卻讓她瞳孔一縮。

是陸邢周。

走廊頂燈慘白的光線毫無遮攔地打在他臉上,呈現出一種駭人的灰白,彷彿所有的血色都被抽乾,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震驚。

虞笙的心跳,在看見他,撞上他目光的那一瞬,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聽到了多少?

王誠站在虞笙身後,看見陸邢周,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陸、陸總——!”

陸邢周的目光牢牢鎖在虞笙瞬間褪儘血色的臉上,“你剛剛…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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