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妄想[破鏡重圓] 第第 67 章 所有真相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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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真相暴露
十二個小時,
跨越了近萬裡的距離,當陸邢周帶著滿身疲憊回到京市,踏進陸氏總部頂層的辦公室時,
陳默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他冇有說話,隻是將一支銀色錄音筆輕輕放在了陸邢周麵前。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陸邢周站在桌前,垂在身側的手,幾度攥緊又鬆開,許久,
才緩緩伸出手。
指尖在播放鍵上停留了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往下一按。
幾秒的空白後,
錄音筆裡傳來王誠那熟悉卻完全變了調的聲音——
“……是、是董事長吩咐的……用沾了藥的手帕迷暈了虞小姐……然後用、用私人飛機把她送去了德國……關在慕尼黑郊區一個廢棄的舊倉庫裡……”
他的敘述斷斷續續,
聲音裡充滿了被脅迫的恐懼。
“用虞念姝在療養院的視頻給她看,
逼她……逼她寫下了那封信。”
“董事長本意是……是想讓她在那裡自生自滅……冇、冇想到虞小姐性子那麼烈,
會自己逃出去。當時正好趕上……二爺(陸邢周的舅舅)出的那張車禍,讓董事長分了心,就冇立刻派人去追……”
“緊接著,
蘇老爺子(陸邢周的外公)得知二爺去世的訊息,悲痛過度……心臟病發也冇搶救過來,
夫人(陸邢周母親蘇敏喬)繼承了蘇家所有的家業和股份……董事長心情……心情很好……覺得一切障礙都掃清了……大勢已定……這才、這才覺得虞小姐不足為慮……吩咐我給她一筆錢……威脅她永遠不準回國……否則就讓她母親……”
“手臂的傷?……我、我不知道具體怎麼弄的……可能是逃跑的時候造成的,
但是真的不關我的事!”
錄音筆的指示燈微弱地閃爍著,
沙沙的電流聲仍在持續,或許後麵還有更不堪的內容,更殘忍的真相被記錄其中,
但陸邢周已經聽不下去了。
“哢噠。”
他手指用力按下了停止鍵。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世界彷彿被這一個小小的動作抽成了真空。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低沉的運行嗡鳴,
以及灰塵在光線中緩慢漂浮的細微聲響。
陸邢周保持著按停錄音筆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就這樣站著,像一尊被凍結住的雕像。幾秒後,他猛地擡手,雙手用力撐住桌沿,額前垂落的碎髮遮擋了他所有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急劇收縮的喉結。
不知過了多久,陳默聽見他深吸一口氣的聲音。
陸邢周緩緩擡起頭,長途跋涉的疲憊與連日未能休息好的倦意交織,令他眼中的紅血絲愈發明顯,但除此之外,他整張臉卻繃得很緊,看不出太多情緒的波動。
“陸政國呢?”他聲音有些發顫,可眼底卻是一片近乎可怕的平靜。
陳默微微頷首,低聲迴應:“董事長在辦公室。”
陸邢周猛地直起身,手裡握著那隻看似小巧,重若千鈞的錄音筆,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
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沉重而清晰的腳步聲,在空曠寂靜的走廊裡一聲聲迴盪。
厚重的實木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巨大的撞擊聲打破了這一層往日的肅穆與寧靜。
陸政國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審閱檔案,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他不悅地擡起頭。當看清來人是陸邢周,是兒子臉上那種他從未見過的、幾乎噬人般的表情時,陸政國臉上的不滿迅速轉為驚疑,他臉色一沉:“你這是什麼態度?進門之前不知道先敲門嗎?”
陸邢週一步步走進來,直至辦公桌前。他雙手猛地撐在光潔的桌麵上,身體前傾,目光如冷刃般直直鎖住陸政國的臉。
“五年前,”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出來,“德國慕尼黑郊區,那個廢棄的倉庫。你對她做了什麼?”
陸政國瞳孔驟然一縮,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慌亂,但隨即被更深的惱怒與強行堆砌的鎮定覆蓋。他重重一拍桌子,厲聲斥道:“你又在發什麼瘋?什麼倉庫?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聽不懂?”陸邢周嘴角扯出一味冷笑,“需要我現在就把王誠叫過來,讓他當麵把錄音裡的話再給你重複一遍嗎?還是說,你更想親眼看看柏林舒曼康複中心那份醫療報告?”
陸政國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眼神劇烈地閃爍,呼吸也跟著陡然急促起來。他顯然完全冇有料到,陸邢周竟能查到如此程度。
他強撐著氣勢,聲音卻掩不住一絲虛浮:“你竟然敢揹著我調查這些?還脅迫王誠?你彆忘了,我是你父親!更是陸氏的董事長!”
“父親?”陸邢周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個對自己兒子心愛的女人下藥、綁架、非法囚禁、甚至差點讓她死在異國他鄉的人,也配叫父親?”
他眼底泛紅,將手裡那隻銀色錄音筆,狠狠摔在陸政國麵前的桌麵上。
“你聽,仔細聽,聽聽你口中那條忠心的狗,是怎麼一字一句複述你那些‘豐功偉績’的!”
他聲音越來越高,壓抑的怒火徹底爆發,“她為了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左臂差點廢了!整整做了三年的康複治療!這些,你都知道嗎?”
說到這裡,他眉梢冷冷一挑:“你當然知道。因為你從來冇有停止過監視她。所以當她回到京市,你第一時間就慌了,不惜將她的母親從療養院帶走,就為了逼她離開。”
“但你冇想到,我會幫她,更冇想到,我會親自去米蘭找她,對不對?”
陸政國被他一連串的逼問和那支錄音筆砸得啞口無言,他臉色灰敗,嘴唇哆嗦著,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對她下這樣的狠手?是覺得逼死他的父親還不夠,還是覺得我愛上她,會讓你過去做的那些肮臟事敗露?”
陸邢周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一字一句剖開了他多年來精心維持的偽裝。
陸政國徹底癱坐在椅中,麵色如土。許久,他纔像是勉強找回一絲氣力,聲音乾澀虛弱,卻仍固執地試圖狡辯:“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陸家……那個女人她根本——”
“閉嘴!”
陸邢周厲聲打斷他,聲音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和厭惡,“彆再拿‘為了我’當作你卑劣行為的遮羞布。你做的這一切,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你自己那肮臟的控製慾和虛榮心!”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口時,聲音已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可那平靜的語調,卻比怒吼更令人心頭髮沉。
“都說父債子償……那麼你欠下的這些債,我來還。”
陸政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陸邢週一字一句,聲音冷硬如鐵:“你不是處心積慮害得她父親破產,逼得人家跳樓嗎?那我就還虞家一個‘遼遠科技’。一個全新的、更強大的、乾乾淨淨的遼遠科技。”
“你瘋了嗎?”陸政國霍然起身,“那是陸氏的核心產業!你拿陸家的根基去填虞家的無底洞?你簡直是瘋了!”
“對,我是瘋了。”陸邢周聲音猝然一揚,眼底壓抑的血色再次翻湧上來,“如果我五年前就知道她的‘離開’是你一手操縱的,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安然地坐在這裡,繼續當你道貌岸然的陸董事長嗎?”
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陸政國被兒子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恨意與瘋狂逼得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你……你想乾什麼?造反嗎?”
“造反?”陸邢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譏誚的弧度,“我造的反,你也不是冇領教過,不是嗎?”
陸政國瞳孔驟然縮緊,他死死盯著兒子那張冰冷而陌生的臉,一個被他長久壓抑、不願深思的念頭猛地竄入腦海。
短暫的震驚與掙紮後之後,他倒吸一口冷氣:“格倫伍德那個項目……背後做局的……是、是你?”
“冇想到吧?”陸邢周往前一步,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字字如刀,“就像我也冇想到,當年利用舅舅車禍身亡的訊息,讓外公驟然離世的人……竟然會是你。”他微微停頓,“我的好父親。”
這句話如同終極審判,徹底擊垮了陸政國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他一直以為隱藏得天衣無縫的、永不會見天日的罪惡,就這樣被他親手培養的繼承人,以一種同歸於儘般的姿態,血淋淋地撕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後,重重地跌坐回寬大的座椅裡。
在“砰”的一道關門聲後,偌大的辦公室裡隻剩下陸政國粗重、混亂、夾雜著絕望嘶聲的喘息。
陸政國整個人癱坐著,臉色灰敗,眼神空洞,彷彿被抽走了所有支撐,隻剩下一具被徹底擊垮的軀殼。
在秒針一圈又一圈的環繞裡,他胸腔裡被壓抑著的刺痛,終於衝破了臨界點,猛地爆發出來!
一聲痛苦的悶哼後,他猛地攥住了左胸前的襯衫,冷汗幾乎瞬間從他的額角和鬢邊滲了出來,劇烈又熟悉的絞痛如同燒紅的鐵鉗,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臟。
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要通過一層厚重濕透的棉絮。
藥……藥……
混亂的大腦在極致的恐慌中,隻剩下這一個求生的念頭。
他一隻手死死按著胸口,另隻手慌亂又急切地在西裝口袋裡摸索著著那個用於救命的棕色小藥瓶。
冇有……
內袋冇有,外袋也冇有!
“王……王誠——”
名字喊出口的瞬間,他自己都愣住了。
王誠……那個跟了他幾十年,他視作最忠心、最得力的心腹……
正是這個人,將他所有見不得光的秘密和盤托出,將他最後一塊遮羞布撕得粉碎!
劇痛再次猛烈襲來,幾乎要將殘存的意識碾碎。他眼前陣陣發黑,辦公桌、檔案、陳列的擺件……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旋轉、模糊、扭曲變形。
不行……他不能倒在這裡……
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最後一絲力氣,那隻在空中無助亂抓的手,拚命地伸向辦公桌上那部白色的座機電話……
話筒裡立刻傳來了秘書的聲音:“董事長,請問有什麼吩咐?”
“……”
陸政國張大了嘴,頸部青筋暴起,拚命地想要吸入空氣並擠出一點聲音,然而喉嚨裡隻能發出極其微弱、破碎不堪的“嗬……嗬……”聲,如同破舊的風箱。
聽筒那頭,秘書等待了片刻,未得到迴應,語氣帶上一絲遲疑:“董事長?”
然而迴應她的隻有話筒彆勉強抓住又無力滑落時,與桌麵碰撞發出的輕微磕碰聲。
最終,他身子一歪,整個人毫無支撐地從辦公椅上栽倒在地。
就在他身子一歪,整個人毫無支撐地從辦公椅上栽倒在地的時候,引擎的低吼聲響徹地下車庫。
車庫通往地麵的出口處,天色陰沉得厲害,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下來,彷彿觸手可及。
口袋裡的手機仍在持續震動,一下接一下,固執地撞擊著他的腿側,連接著車載藍牙的中控螢幕上,來電顯示的提醒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暗下,螢幕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明滅不定。
可他的目光卻直視前方被擁堵車流覆蓋的街道,表情沉靜得近乎漠然。
雨點終於開始零星地砸落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一個個迅速暈開的水痕,雨刮器機械的擺動聲規律地響起,在一片沉寂的車廂內,與那再次響起的手機震動聲,交織出讓人心煩氣躁的背景音。
四十分鐘後,陸邢周來到壹號疊墅。
他站在書房的保險櫃前,裡麵東西不多,最上麵,靜靜躺著一個冇有任何裝飾的白色信封。
五年了。
這封信他看過無數次,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早已刻入骨髓,每一次看都像是拿一把刀在他從未癒合的傷口上再剜上一刀,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將它鎖在這裡,像囚禁她拋棄他的罪證。
可當所有的真相揭穿,所有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才知道,鎖著的竟然是父親對她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過,還有他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當事人。
不知者不罪?
不,就是因為不知情,才更加罪該萬死!
就在他指尖剛剛碰到那粗糙的信封邊緣,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來電依然顯示是董事長辦公室的秘書。
原本想掛斷的動作,最終還是遲疑地按了接聽。
“陸總!”秘書慌亂又終於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傳來:“您終於接電話了,董事長、他、他暈倒了!”
然而陸邢周的聲音卻冷得像冰:“暈倒就送醫院,這種小事也需要向我彙報?”
“不是的,陸總!”秘書急得快語無倫次,“已經送到醫院了!但是、但是剛剛醫生下了……下了病危通知書,需要家屬簽字——”
陸邢周展開信紙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眉心倏然擰緊,然而他目光落在信紙上,那熟悉的、屬於虞笙的筆跡,此刻在他眼中卻有了全然不同的意味。每一個字的轉折,每一筆的勾勒,似乎都透著當年寫下它們時,那隻手的顫抖、絕望和被迫的屈辱。這不再是一封絕情信,而是一份血淋淋的認罪書,控訴著他父親犯下的罪惡。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那瞬間湧起的波瀾已被強行壓下,他甚至冇有聽完秘書後麵的話,直接打斷——
“找王誠!他不是一直擔任緊急聯絡人嗎?讓他去簽。”
話音落下的瞬間,保險櫃櫃門被他“砰”的一聲推上、鎖死,幾乎是同時,他掛斷了電話。
彷彿將他對父親的那點血脈之情徹底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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