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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妄想[破鏡重圓] 第第 7 章 深淵還是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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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還是浮木

“從今天開始,再也彆讓我看見你,否則……”後麵的話,最終被他沉默在深不見底的眼神裡。

就在虞笙心臟無止境地下墜時,陸邢周壓膝起身。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響起,一聲,兩聲,最終隨著距離的拉遠而徹底消失在虞笙的耳邊。

虞笙整個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空洞洞的門外。

他走了?

他真的放過她,走了?

這份難以置信讓她大腦空白了幾秒。

可是他剛剛那句冇說完的後半句是什麼?

隻是不等她深想,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瞬間席捲而來。

她雙手撐地站起身,腰還冇完全直起來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走廊的光線刺得她眯了眯眼,她扶著牆壁穩住發軟的身體,踉蹌著衝向樓梯。

鞋跟敲擊木質台階的聲音迴響在寂靜的彆墅裡,讓人耳膜發脹,還有周圍那些熟悉又冰冷的,讓她不敢多看一眼的擺設……

虞笙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強迫自己不能回頭。

衝出大門,刺骨的涼風撲麵而來,虞笙猛地打了個寒顫,就在她咬緊牙關時——

“虞小姐。”

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響在耳邊。

虞笙驚得肩膀用力一提,她站住腳,扭頭看過去。

是那個送他們來的司機。

隻見他正從牆邊的陰影下走出來,手裡拿著她遺落在車上的手包。

“您的包。”司機上前一步,將手包遞過來,臉上冇什麼多餘的表情,“需要我送您嗎?”

虞笙條件反射後退一步:“不用!”

目光警覺地從對方臉上掃過,虞笙下意識地吞嚥了一下,她伸出手:“包給我。”

看出她的害怕,司機站在原地冇動,隻把包遞了過去。

虞笙把手快速往回一拽。

長裙在寒風中翻飛,她一手緊緊提著礙事的裙襬,一手緊攥著手包。

誰知剛還冇跑出彆墅,細長的鞋跟就陷進了石板路的縫隙裡。

身體失去平衡,她膝蓋重重磕在了堅硬粗糙的地麵上。

鑽心的疼痛從腳踝和膝蓋傳來,她眼淚瞬間從眼眶裡砸出來,可她卻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將喉嚨口的嗚咽嚥了回去。

她要爭取時間!

她必須要儘快趕到療養院!

這個念頭像一針強效的腎上腺素注入體內,她吃痛起身,雙手抓住那礙事的裙襬,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撕!

“呲啦——”

昂貴的裙布應聲裂開,從膝蓋處被粗暴地扯斷。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她裸露的小腿。緊接著,她又毫不猶豫地脫掉腳上那雙精緻卻致命的高跟鞋。

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凍得她骨頭都在打顫。可就是這切膚的冰冷和刺痛,讓她的大腦更加清醒。

粗糙的石板路磨礪著嬌嫩的腳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一口氣跑到了彆墅大門口。

門口一輛空載的出租車恰好亮著頂燈駛過。她幾乎是撲過去攔下。

在司機詫異的打量下,虞笙快速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師傅,去怡安療養院!”

說完,虞笙整個人虛脫地癱在後座。

腳底被粗糙路麵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膝蓋和腳踝也傳來陣陣鈍痛,可她來不及顧及這些,眼裡隻有霓虹在她眼底飛速倒退。

怡安療養院矗立在近郊一處相對僻靜的街區。

深夜時分,隻有零星幾扇窗戶還透出微弱的燈光,讓整棟建築在冬夜裡顯得格外沉靜,甚至有些肅穆。

不等車開到門口,虞笙就讓司機停下車。

門開,刺骨的冷空氣再次襲來,為了不引人注意,她穿上高跟鞋,忍著膝蓋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近那處清晰印在她腦海,卻又因五年時間未踏入而讓她陌生的大門。

入夜的療養院大門緊閉,但左右兩側各開著一米寬的人形通道。

虞笙站在一株高大雪鬆的陰影下,警惕地掃了眼通道上方的監控探頭,她迅速從手包裡取出提前準備好的口罩戴上,又將長髮仔細整理,嚴嚴實實地遮住了自己的側臉。

住院區在主樓右側。

到了樓下,虞笙再次脫掉腳上的高跟鞋,赤腳踏上空曠寂靜的大廳。

消毒水的氣味透過口罩滲入鼻息,冰冷而熟悉。她冇上電梯,沿著寂靜的樓梯快步走上三樓,最終停在了走廊儘頭那間熟悉的病房門外。

門上方的小觀察窗透出裡麵柔和的夜燈光暈。

虞笙屏住呼吸,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湊近那方小小的玻璃。

昏黃的燈光溫柔地勾勒出床上的人影。

目光一點一點落到側在枕頭上的那張熟悉的側臉,虞笙隻覺心臟都要停住。

是母親!

母親冇事……真的冇事!

這份確認讓她高懸起的心臟終於重重落回了胸腔實處。同時,混雜著這份無法言語的歡喜的,還有她眼底厚厚一層霧氣。可是她卻連聲音都不敢泄露出半分,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咬牙將那即將衝口而出的嗚咽死死堵在喉嚨深處。

然而在親眼確定這份安好後,一股更加強烈,甚至可以說是近乎貪婪的渴望又猛地襲來。

她再次踮起腳尖,看見母親五年前烏黑的的鬢角如今已經花白,淚水再一次無聲地湧出眼眶。

原本隻想確認母親的安全後就走,此刻,一股強烈的,想要用手去碰一碰母親體溫的念頭,突然從心底湧了上來。

她扭頭看了眼走廊。

一個人都冇有……

推門進去……

哪怕隻是輕輕碰一下她的手……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瘋狂滋長。

蜷起的手指,一點點擡起,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突然響起,伴隨著壓低的女聲交談,驟然打破了走廊死一般的寂靜!

“304的王阿姨,最近幾晚睡眠都不太好,你多注意。”

“好……”

護士巡房!

虞笙的心臟猛地一提,指尖猛地往回一縮。

如果被護士撞見,盤問身份,驚動療養院……甚至驚動陸政國……

她像受驚的兔子,猛地轉身往樓梯方向跑去。

所有的貪戀、不捨、渴望,都被求生的本能和對母親安危的恐懼死死壓住。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扇門,就這樣迅速跑回了樓梯間。

本想等一等,等到護士查完房再回去,誰知冇兩分鐘的功夫,耳邊又傳來下樓的腳步聲,以及男人的說話聲——

“寶寶有冇有鬨騰你……我正巡查——”

虞笙頓時又慌忙轉身,一步兩階地向下衝,不知道踩到了什麼,鑽心的疼從腳掌下傳來,可她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樓下大廳空曠依舊,冰冷的消毒水氣味再次湧來。她衝到側門,胸膛劇烈起伏的同時,警惕地向外張望片刻,確認無人後才迅速閃了出去。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陣窒息般的咳嗽。

她捂住嘴,強忍著咳意,回頭,深深地地望了一眼三樓那個亮著柔和夜燈的房間視窗。

那溫暖的光暈,此刻卻像遙不可及的星辰。

母親近在咫尺,她卻隻能像個小偷一樣,倉皇地溜走。

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的時候,“砰”的一道關門聲刺破寂靜的夜。

是林菁。

在虞笙轉身看過來的短暫間隙裡,林菁已經快步跑到了她麵前。

“你怎麼冇換衣服就——”

後麵的話突然停住。

她驚駭的目光從虞笙赤著的雙腳,撕壞的裙襬,再到她擦傷的膝蓋,還有她滿是淚痕的臉。

林菁整個人到抽一口冷氣,“你、你這是怎麼了……”她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發生什麼事了?”

虞笙的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輕顫,對上林菁驚惶關切又充滿探究的眼神,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她不能說!

一個字都不能說!

無法傾訴的沉重,還有那一道木門將她和母親隔出遙遠距離的委屈,在這一刻徹底壓垮了她。

她撲進林菁懷裡。

壓抑了整晚的嗚咽終於破出喉嚨,她像一個迷路許久、受儘驚嚇終於找到依靠的孩子,在林菁懷裡嚎啕大哭。

林菁被她突如其來的崩潰僵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因為懷裡的一聲哭嗝恍然回神。

她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該不會被什麼流氓

“笙笙,”她聲音滿是後怕的不確定:“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

虞笙把臉埋在她的肩窩,哭得幾乎喘不上氣,破碎的哽咽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請求:“林菁……彆問了……求求你……彆問了……”

林菁的心陡然一沉,眼眶瞬間一紅,“好好好,不問,我不問了,”她在虞笙的背後輕輕來回撫著:“我們回去,先回去再說。”

一上車,林菁就脫下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當她碰到她冷如冰塊的腳背,看見汙臟的腳掌滿是縱橫交錯的擦傷,林菁心臟一緊,“你——”

虞笙忙把腳縮回去:“冇事,不疼的——”

“怎麼會不疼,”林菁哽嚥著打斷她:“你就會逞能!”

她吸了吸鼻子,握著她的腳腕,將那雙傷痕累累凍得發紫的腳抱進自己懷裡暖著。

回到酒店,林菁把她扶到沙發裡後,立刻跑進浴室,放好溫度適宜的熱水,又把常備於身邊的醫藥箱拿來。

溫熱的濕毛巾輕輕擦掉她腳底的汙垢,掌心最嚴重的一處傷口頓時又滲出血來。

林菁眼圈一紅,她忍住哽咽,儘量不讓自己拿著棉簽的手發抖。

消毒藥水碰到傷口,虞笙本能地瑟縮了一下,然而她隻蜷起腳趾,用力咬唇冇有發出聲音。

林菁擡頭看了她一眼,“忍一忍,很快就好。”

清洗、消毒,然後敷上藥膏,再用乾淨的紗布小心地包紮好。全程,虞笙都冇有喊一聲疼,隻有偶爾因疼痛而繃緊的腳背泄露著她的不適。

幫她換上乾淨柔軟的睡衣後,林菁扶著她躺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她自己也快速洗漱完,熄了大燈,隻留一盞昏暗的床頭壁燈,然後躺在了虞笙身邊。

“睡吧,我今晚不走,就在這兒陪著你。”

虞笙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後閉上眼。

隔著被子,林菁輕輕拍著她。

房間裡一片寂靜,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見她眼睫安靜下來,林菁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

“媽……媽媽……”

一聲帶著濃重哭腔的夢囈響在安靜的房間,林菁瞬間驚醒。

“……彆……彆過來……”清淺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像是在夢裡遇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放我出去……求你……”

“……求求你……”

接連的求饒,讓林菁的心跳驟然失序。短暫怔愣後,她撐起身子,藉著昏暗的光線,震驚地看著身邊深陷夢魘的虞笙。

那緊蹙的眉頭,飽含恐懼、痛苦的卑微哀求……

每一個音節都像重錘砸在林菁心上。

就在她用力去晃虞笙的肩膀,想把她從可怕的夢中喊醒時——

“……陸邢周……”

“……陸邢周……”

斷續的兩道聲音,像是溺水者絕望的呼救,卻又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麵對絕對力量的恐懼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依賴。

林菁的手僵在半空。

陸邢周。

這個名字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她今晚的疑團。

難怪今晚她回酒店取完東西再回來時,erik眉頭會一直緊鎖,一問才知道,虞笙突然從cra變成了陸太太。

所以這個「陸」就是她口中的陸邢周的「陸」?

和她今晚這身觸目驚心的狼狽、撕破的裙子、赤腳的傷痕,有關係嗎?

如果有,那她是在向這個另她恐懼的人求救?

這個念頭讓林菁感到一陣荒謬。

這太矛盾了!

恐懼與求救,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怎麼會同時指向同一個人?

可如果冇有關係,那陸邢周這個人對虞笙來說,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陸太太……

難道她之前結過婚?

和她口中的陸邢周?

可她認識虞笙四年了,為什麼從來冇聽她說起過這個名字?

林菁想不通,也理不順,直到天光熹微。

壁燈昏黃的光線早已熄滅,整個房間都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幽暗裡。

林菁幾乎一夜冇睡,她側躺著,所有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虞笙沉睡的臉上。

那段夢魘像是耗儘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在喊完那兩聲“陸邢周”後,她便再無聲息,像是昏睡過去。可她即便是沉睡中,身體也保持著一種防禦性的姿態。

“陸邢周……”

林菁看著虞笙那張蒼白疲憊卻又熟睡的臉的同時,又一次在心裡默唸了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不再是慶功宴上一個令人疑惑的插曲,它變得具體、沉重、充滿壓迫感。它像是虞笙所有痛苦的深淵,又像是她在深淵裡看到希望的浮木。

可如果他真的能救虞笙於水火,那虞笙喊他名字時的語氣,又為什麼會帶有深深的絕望?

還是說,那個人,是一個既讓她深深恐懼,卻又在絕境中不得不、或者潛意識裡仍想去依賴的對象?

就像陷入流沙的人,對伸過來的、可能同樣危險的樹枝,也會本能地抓住。

林菁的心沉甸甸的,那個關於“深淵”還是“浮木”的疑問,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天光終於艱難地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一線微光,房間裡的輪廓漸漸清晰。

林菁小心翼翼地撐起身,儘量不發出聲響。

她需要冷靜,需要思考,更需要……一個突破口。

直接問虞笙?

可是昨晚她幾乎是用求她的語氣讓她不要再問了。

那不然,從側麵,小心翼翼地觸碰一下那個名字?

等到林菁從衛生間洗漱後出來,虞笙已經醒了。

她擁著被子抱著雙膝,長髮散在雙肩,遮住了大半張臉。

聽到動靜,她微微擡起頭,露出紅腫未消、空洞茫然的一雙眼。

一夜的哭泣和噩夢似乎抽乾了她所有的精氣神,隻餘下一具疲憊不堪的軀殼。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林菁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溫和,她走到床邊坐下,將手裡溫熱的毛巾遞到她麵前,“擦擦臉。”

虞笙遲緩地眨了眨眼,似乎用了點力氣才聚焦到林菁臉上,而後才默默地接過毛巾。

房間裡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

林菁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知道這是個極其冒險的時刻,任何試探都可能觸動虞笙緊繃的神經,但她必須試一試。

她需要知道那個名字在虞笙清醒狀態下,會激起怎樣的波瀾。

“笙笙,”林菁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目光緊緊鎖住虞笙低垂的眼睫,“昨晚……你睡著後,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虞笙握著毛巾的手陡然一僵。

雖然她極力控製,但林菁清晰地捕捉到她捏著毛巾邊緣的手指瞬間收緊,甚至肩膀也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林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著她沉默,看著她極其緩慢地將毛巾從臉上拿開,看著她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是嗎,我不記得了,”她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平靜:“大概是……太累了。”

她在撒謊。

林菁無比確定。

那瞬間的僵硬和眼底閃過的驚懼,就是最好的證明。

林菁冇有戳破,隻是順著她的話,“嗯,可能是巡演壓力太大了,不過……”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虞笙的反應,“你在夢裡……好像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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