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劍 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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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
\"淨穢!\"雲不歸冷冷質問,\"怎麼回事?\"
妖僧的聲音癲狂嘶啞:\"兩隻老鼠!躲在這裡!\"
\"把石頭搬開!\"雲不歸厲聲喝道。
腳步聲靠近,但封堵的碎石太過巨大,外麵的人搬得異常吃力。
\"他們可有受傷?\"雲不歸突然問。
\"他們燒了我的弟子!毀了我的寺院!\"淨穢歇斯底裡地咆哮,\"我要把他們——\"
\"閉嘴!\"雲不歸的聲音冷得像冰,\"我留你性命是看在你姐的麵子上。若裡麵的人少了一根頭髮,我照樣剮了你!\"
清歌的冷笑聲道:\"你當年偏要救那些煉廢了的藥人,結果呢——\"她的聲音陡然尖銳,\"你的弟子也成了怪物,就連你自己都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樓主容你活到現在已是仁慈!\"
碎石翻動的聲音突然變得瘋狂,淨穢似乎在外頭徒勞地扒著什麼。
\"樓主!\"婉月的聲音帶著哭腔,\"求您饒我弟弟一命!我願替他受罰!\"
雲不歸卻話鋒一轉:\"婉月,我倒要問問你——\"他的聲音帶著責備,\"沈離怎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無人應聲。
\"罷了\"雲不歸忽然長歎,\"把他們帶回去。\"
外麵驟然響起打鬥聲,刀劍相擊間夾雜著淨穢的狂笑。最終,雲不歸疲憊道:\"彆追了救人要緊\"
青衡渾身發冷,如墜冰窟——原來這一切都是婉月精心設計的局,隻為將他們誘入這絕境。
那個曾讓他心生溫暖的\"姐姐\",竟是從頭到尾的欺騙。心臟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空落落地疼。
外麵石堆翻動的響聲打斷了他的一切想法。青衡猛地回神,堵門的石堆被移開,碎石簌簌滾落,每一聲都像砸在他心尖上。要是又被抓了會怎樣?那個魔頭雲不歸會對他做什麼?恐懼如潮水般漫上來,瞬間淹冇了方纔的傷心。
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沈離醒了,臉色依舊蒼白。他指向高處,那裡有一道可容一人進出的裂縫,透進些許光亮。
\"太高了\"青衡低聲道。
沈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青衡會意,剛要擡腳,又停住,低聲問:\"你的傷……\"
\"有人治,彆操心了。\"沈離道,\"快走。\"
撬動巨石的聲響傳入耳中。
青衡咬住嘴唇,靴底踩上沈離肩頭的瞬間,感覺到對方渾身一顫——那傷口定然又裂開了。沈離猛地發力,一躍而起。
青衡藉著向上的力量縱身一躍,攀上牆頭。
他回頭望去,晨光中,沈離靜靜站著,對他點了點頭。
\"沈離,你可彆死了!\"
他最後看了眼那個身影,轉身躍下牆頭。
碎石轟然坍塌,雲不歸疾步衝入,隻見沈離獨自坐在這狹小的空間中。
\"你\"他一把扣住沈離肩膀,指尖發顫,\"可有受傷?\"
沈離低垂著眼睫:\"我冇事。\"
雲不歸四處尋找,不見青衡蹤影,急道:\"青衡呢?\"
\"我放他走了。\"
\"什麼?!\"雲不歸猛地揪住沈離衣領,將他抵在殘垣上,\"我千辛萬苦尋來救你的人,你就這麼放走了?!\"
沈離被迫仰頭,卻仍平靜道:\"將死之人,何必拖人陪葬。\"
雲不歸手臂一僵,像是被這句話刺中。他鬆開手,踉蹌後退半步:\"你\"
沈離整了整衣襟,緩緩站起身來。他目邁步向前,與雲不歸擦肩而過。
\"站住!\"
腳步聲依舊未停。雲不歸指節發白,骨節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銀鏈破空而出!
沈離身形微頓,照雪劍已出鞘,劍刃精準截住襲來的銀鏈,銀鏈緊緊纏繞在劍刃之上。
\"去哪?!\"雲不歸手腕翻轉,銀鏈收緊。
\"悅來客棧。\"
這個回答讓雲不歸眼中瞬間燃起滔天怒火。他猛地振臂——
\"咻!\"
銀鏈如毒蛇般死死咬住劍刃,沈離手腕輕轉,順著銀鏈的力道將照雪劍斜斜一引。銀鏈順著劍鋒滑落,卻在脫劍的瞬間驟然暴起,如閃電般襲向沈離持劍的右腕,快得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流光。
這種奇門兵器在中原極為罕見,細如髮絲卻削鐵如泥,在陽光下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沈離連續後撤,劍鋒與銀鏈數次交鋒,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幾個回合後,他終於摸清了這詭異兵器的攻擊規律。
\"他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雲不歸突然變招,銀鏈在空中一分為三,真假難辨,\"他親手刺傷你!你為何還要去送死?!\"
\"鏘——\"
沈離劍招陡變,照雪劍穿透虛影直取雲不歸咽喉。銀鏈在千鈞一髮之際纏住劍身,雲不歸借力一扯——
劍刃擦著脖頸掠過,幾縷斷髮緩緩飄落。
雲不歸輕觸頸側滲出的血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照雪劍主,不過如此!\"
沈離突然後撤三步,雙目輕闔,劍尖垂地。
\"怎麼?\"雲不歸銀鏈在空中甩出冷芒,\"這是……放棄了?\"
沈離靜立如淵,唯有衣袂在晨風中微動。雲不歸卻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那是凝練到極致的殺意。
銀鏈如毒蛇吐信,直取咽喉。就在鏈刃即將觸及肌膚的刹那——
\"錚!\"
照雪劍乍起寒光,精準刺入銀鏈攻勢中唯一的破綻。劍鋒穿透雲不歸右肩,隨即帶出一蓬血花。
\"咳!\"雲不歸踉蹌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肩頭血洞。
沈離緩緩睜眼,劍尖染血:\"沈家劍法,無相歸潭。\"他手腕微轉,劍鋒直指雲不歸咽喉,\"再攔我,取你性命。\"
四周的黑衣人瞬間合圍,清歌扶住踉蹌的雲不歸。
\"好好得很。\"雲不歸喘著氣,眼中充滿怒火,\"沈離,我放你走。\"
沈離收劍入鞘,轉身欲離。
\"等等。\"雲不歸突然喚住他,\"有樣東西給你。\"
\"不必。\"
\"是蕭燼的匕首。\"
雲不歸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是那柄熟悉的短刃,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沈離腳步一頓,目光死死鎖在那匕首上。
他緩步走回,卻未注意到雲不歸手中銀鏈正無聲遊動。就在沈離伸手接刀的刹那——
\"唰!\"
銀鏈如毒蛇般纏上他手腕,越掙越緊。雲不歸猛地揚手,鏈條另一端已繞上沈離脖頸!
\"雲不歸!卑鄙!\"沈離怒目而視,頸間鏈條勒出深深血痕。
雲不歸低笑,眼中儘是偏執的瘋狂:\"與其看著你去送死\"他收緊銀鏈,在沈離耳邊輕聲道,\"不如把你鎖在我身邊。\"
沈離眼中怒火翻湧,猛地掙動被縛的手腕——
\"哢!\"
銀鏈瞬間收緊,鋒利的鏈刃割破皮肉,鮮血順著腕骨滴落。那是他使劍的右手,若再用力,隻怕筋骨都要被生生切斷。
\"放開!\"他聲音嘶啞。
隻有三天的時間,蕭燼命懸一線。沈離牙關緊咬,眼底閃過一絲決絕——他要賭這一局,賭雲不歸終究捨不得取他性命!
刹那間,他突然發狠般全力掙紮!
銀鏈深深勒入脖頸,血線順著鎖骨蜿蜒而下。雲不歸慌忙鬆勁,聲音都變了調:\"你瘋了嗎?!這鏈子真能勒斷你的脖子!\"
沈離踉蹌後退,低垂的臉上竟浮起一絲淡笑:\"雲不歸\"鮮血從他唇角溢位,\"你終究不忍殺我\"
話音未落,膝頭突然一軟,他這才發覺,身體早已到了極限。視野驟然暗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前傾——
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到來。
一隻手臂接住了他下墜的身軀。朦朧中,他看見雲不歸染血的肩頭,那片猩紅在白衣上洇開,宛如雪地紅梅。
清歌踏著落葉走來,雲不歸頭也不擡地吩咐:\"備輛馬車。\"
清歌輕歎一聲,點頭離去。
車廂內,雲不歸將昏迷的沈離平放在座椅上,自己坐在對麵。清歌捧著藥箱進來,正要為雲不歸處理肩傷,卻見他擡手指向沈離。
素手解開染血的衣襟,即便用了上好的金創藥,裹傷的素絹仍被鮮血浸透。
清歌取出煮過的軟絹,蘸著藥膏層層纏繞:\"自樓主遇見他,就像變了個人。\"
\"哦?\"
輕歌又發現沈離左臂的傷,眉頭微蹙:\"從前您眼裡隻有權謀算計,如今\"她剪開黏連傷口的布料,\"倒多了幾分人味。\"
沉默在車廂蔓延。
\"這樣也不錯。\"清歌道。
雲不歸望著窗外飛逝的樹影:\"我不懂,他為何執意送死就為了那個蕭燼\"
絹帕輕輕拭過沈離脖頸的勒痕,清歌道:\"您不也是自己的傷都不顧,就惦記著他?\"
雲不歸驟然轉頭。
\"現在\"清歌繫好最後一個結,\"樓主可明白了?\"
……
馬車猛地碾過碎石,劇烈的顛簸將沈離從昏沉中扯醒。胸口傳來一陣銳痛,他低頭看去——
傷口已被仔細包紮,雪白的軟絹纏繞得一絲不茍。藥香在車廂裡瀰漫,顯然有人為他上過極好的金瘡藥。
他試著動了動,卻發現雙手被柔軟的素綢縛在身前,雙腳也被同樣材質的綢帶捆住。那綁法極講究,綢帶下還墊了層細紗,既不會磨傷皮膚,又讓人難以掙脫。
雲不歸的鬥篷蓋在他身上,沉水香的氣息幽幽浮動。
\"醒了?\"
雲不歸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臉色蒼白,眉宇間儘是疲憊。他低頭凝視著腕間銀鏈上凝結的血漬——那是沈離掙脫時留下的痕跡。
\"去哪。\"沈離的聲音冷得像冰。
\"回醉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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