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劍 愛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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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彆離
\"這眼神,\"慕懷舟挑眉,\"是想將我生吞活剝麼?\"
\"我殺了你!\"蕭燼每個字都似從齒縫擠出。
慕懷舟突然仰天大笑,笑聲未歇,劍尖已轉向昏迷的沈離:\"若在你麵前將他殺了,不知蕭少主會露出何等美妙的表情?\"
\"你敢!\"蕭燼嘶吼。
\"哦,差點忘了,\"慕懷舟劍鋒一轉,抵住蕭燼咽喉,\"他手上還有我要的東西,殺不得。不如先取你性命?讓他親眼看看,這拚死相救……不過是場笑話?\"
\"慕懷舟!\"蕭燼怒極,\"你這個畜生!\"
慕懷舟居高臨下睥睨著蕭燼:\"這斷魂香當真好用得很。當年沈家滿門就是被這香氣封了經脈,如今你們這兩個傻子竟也著了道\"
蕭燼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慕懷舟!你手上沾的血還不夠多嗎?!\"他掙紮著撐起身子,\"縱使我今日命喪於此,黃泉路上也定要等著你!\"
\"黃泉?\"慕懷舟撫掌大笑,\"蕭少主除了逞口舌之快,還能\"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鐺\"的一聲金鐵交鳴,緊接著便是紛亂的打鬥聲。慕懷舟笑意驟斂,劍眉緊蹙——這動靜分明是有人攻入了客棧!
簫燼指節悄然收緊,暗暗握住斷春風刀柄。
慕懷舟長劍如毒蛇出洞,直取蕭燼咽喉。卻不料斷春風後發先至,竟以更快的速度刺入慕懷舟腹部!
\"噗嗤\"一聲,刀鋒透體而出。
\"不可能……\"慕懷舟踉蹌後退,撞在柱子上,眼中滿是驚駭,\"這香……怎會失效?!\"
蕭燼緩緩起身,眼中怒火燃燒:\"慕懷舟,你的死期到了!\"他猛地抽刀,帶出一蓬血花,\"你以為我方纔真是胡亂揮刀?你以為我會孤身犯險?\"
原來那些看似毫無章法的刀勢,實則是為刺破窗欞讓毒香散去,就在那期間,引魂鈴的聲響便可傳至院外,將信號傳至院外雲不歸耳中。
蕭燼撲跪在沈離身側,染血的手指顫抖著撫上那人蒼白的脖頸:\"沈離!睜開眼看看我!我來接你了……\"可掌心下的脈搏微弱如風中殘燭,沈離始終緊閉雙目,唇角不斷滲出的鮮血。
慕懷舟正捂著腹部傷口向門外爬去,卻在門檻處撞見一襲染血的白衣。雲不歸垂眸看著腳下狼狽的身影,腕間銀鏈如毒蛇吐信,瞬間纏上慕懷舟的脖頸。
\"咯……嗬!\"慕懷舟喉間發出窒息的怪響,雙手瘋狂抓撓著勒入皮肉的銀鏈,卻隻抓得自己滿手鮮血。
雲不歸指尖輕挑銀鏈,聲音比雪還冷:\"太虛劍宗究竟在謀劃什麼?\"銀鏈隨著問話又收緊三分,慕懷舟的掙紮越來越激烈。
\"是青陽子派你來的?\"雲不歸俯身,銀鏈在月光下泛著寒光,\"還是……\"他突然貼近慕懷舟耳畔,\"你連宗主都騙了?\"
聽到\"青陽子\"三字,慕懷舟瞳孔驟縮,麵容陡然扭曲:\"休得辱我師傅!\"他暴喝時額角青筋暴起,竟與平日模樣判若兩人。
雲不歸銀鏈一抖:\"調動這麼多太虛弟子,青陽子會不知情?\"話音未落,卻見慕懷舟突然反手拔劍,竟毫不猶豫刺向自己心口!
\"嗤——\"劍鋒透胸而過,慕懷舟嘴角卻揚起詭異笑容:\"休想從我這裡得到半個字\"鮮血從他指縫噴湧而出,染紅了太虛劍宗的青白道袍。
雲不歸倒退半步——這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竟願為維護青陽子自行了斷?
慕懷舟仰麵倒地時,恍惚間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雨水混著血水模糊了視線,八歲的他蜷縮在山崖下瑟瑟發抖。白日裡高燒未退,卻被父母逼著上山砍柴,一腳踏空滾落山澗。他哭喊著求救,迴應他的隻有雨打枯葉的聲響。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將他抱起——那是剛下山的青陽子,那時還隻是個普通的太虛弟子。道士脫下道袍裹住他凍僵的身子,揹著他一步步走上太虛山。
從此他再未歸家。青陽子教他習字練劍,讓他第一次感覺到溫暖。為了報答這份恩情,他機關算儘助師傅登上宗主之位。可就在太虛劍宗如日中天之時,沈家卻橫空出世,一劍驚鴻壓儘天下鋒芒。
\"太虛劍法不過如此。\"
\"沈家纔是劍道正宗。\"
茶館酒肆的議論聲如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
他嘴角溢位鮮血:\"師傅弟子終究冇能替您奪回這天下第一劍的名號\"
雲不歸怔怔望著血泊中的慕懷舟,一時竟有些恍惚。直到蕭燼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沈離——!\"
他驟然驚醒,隨即耳畔已傳來喊殺聲。
太虛劍宗與絕刀門弟子如潮水般湧來,刀光劍影將門窗映得忽明忽暗。他帶來的十餘人雖拚死抵擋,卻終究寡不敵眾,防線正在節節敗退。
\"走!\"雲不歸猛地甩出銀鏈,鏈刃如毒蛇般纏上門框。銀鏈在他手中繃得筆直,\"帶他跳窗……我攔住他們!\"
最先衝進來的敵人被突然橫亙的銀鏈逼退。鏈刃在晨光中泛著寒芒,上麵沾著的血珠一滴滴砸在地上。
雲不歸笑道:\"再往前一步……\"他手腕一抖,銀鏈發出危險的嗡鳴,\"就讓你們嚐嚐這銀鏈的滋味。
蕭燼抱著沈離踹開雕花木窗,霎時間,外麵數十盞燈籠的火光如流水般瀉入屋內。那些懸掛在簷下的明燈在夜風中搖曳,將斑駁的光影投在牆壁上,如同無數晃動的鬼眼。
他低頭望去——
蕭遠山扶著剛剛清醒的蕭櫻立在院中,身後數十名絕刀門弟子手持長刀,寒光凜冽如鐵桶般將客棧團團圍住。刀鋒映著燈籠的火光,在夜色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燼哥哥——\"蕭櫻仰起臉,身子雖還倚在父親臂彎裡,唇角勾起病態的笑意,\"沈離死了嗎?\"
蕭燼沉默著一步步退回屋內。
屋內,雲不歸的銀鏈絞斷一名太虛弟子的脖頸,喝道:\"還不走!\"
蕭燼退回陰影處,懷中沈離的麵容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愈發蒼白。那人睫毛輕顫,在眼瞼投下破碎的陰影。
\"走不了,樓下都是他們的人……\"蕭燼忽然也笑了。
他緩緩將沈離安置在地,染血的布條在刀柄上一圈圈纏緊,每繞一道都在掌心勒出深痕。他望向窗外——刀光如林,火影幢幢。
既無生路,那便以血為契,同赴黃泉。
蕭燼與雲不歸背靠背而立,斷春風與銀鏈在夜色中交織成一片凜冽光幕。太虛弟子如潮水般輪番攻來,二人且戰且退,最終退至沈離身側,已是退無可退。
突然一名太虛弟子衝上前來,蕭燼正要揮刀,卻被另一人從背後鎖住雙臂。刀鋒已至眼前,蕭燼瞳孔驟縮——
銀鏈破空之聲乍響!雲不歸反手一鏈抽飛襲來長劍,鏈尾如毒蛇吐信,直取偷襲者咽喉。那弟子慌忙後撤,卻為時已晚,銀鏈已在其脖頸纏了三圈。
\"冇想到啊\"雲不歸冷嘲道,\"竟然要跟你這個蠢貨死在一起,真晦氣!\"
蕭燼掙脫鉗製,罵道:\"你給我死遠點!\"
兩人身形已見踉蹌,刀光劍影間漸露疲態。就在氣力將竭之際,屋內突然炸響一道鞭聲——
\"啪!\"
鞭影在空中殘留一道殘光,將凝重的絕望生生劈開一道裂隙。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殷九瑤帶著一隊人破門而入。她身後鑽出個青衫少年,正是青衡。
他的目光掃過屋內,驟然凝在角落——
沈離無聲地躺在地上,一件染血的外袍半掩著身體。暗紅的血跡從衣料下緩緩滲出,在冰冷的地麵上蔓延開來。
\"沈離!\"他急忙撲過去。
滄溟教的人迅速占據樓梯口,與雲不歸、蕭燼形成合圍之勢。殷九瑤手中赤煉鞭如靈蛇吐信,在木質廊柱上抽出一道深痕,逼退衝上來的太虛弟子。
\"一聽說他們要拿沈離換人,我就馬不停蹄趕來了。\"她手中長鞭如靈蛇舞動,邊戰邊道,\"途中正巧遇見我這小師弟,他說沈離自己去了悅來客棧!\"
話音陡轉淩厲:\"停雲將人托付於我,我豈能眼睜睜看他送死!\"鞭風掃過之處,三名太虛弟子應聲倒地。
眾人合力之下,太虛弟子終於不敵,沿著樓梯開始撤退,隻留下幾柄插在木牆上的斷劍,和滿地斑駁的血跡。
蕭燼渾身脫力地跌坐在沈離身旁,顫抖的手指懸在沈離慘白的唇邊,卻不敢觸碰。\"他怎麼樣了?\"嘶啞的聲音裡帶著破碎的喘息,\"為什麼為什麼還不醒?!\"
青衡沉默地垂首,手中銀針在燭火下泛著微光。他指尖翻飛,銀針精準刺入沈離要xue,額間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砸在染血的衣襟上。
\"說話啊!\"雲不歸踉蹌著衝過來,染血的衣袖在牆上拖出一道暗痕。
\"他經脈已斷\"青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要死了\"
\"放屁!\"蕭燼猛地揪住青衡的衣領,將他的身子提了起來,\"你個小崽子懂什麼?!\"暴怒的吼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青衡偏過頭,濕潤的睫毛劇烈顫抖著,始終不敢直視蕭燼通紅的雙眼。
殷九瑤快步上前,手掌按在蕭燼肩上:\"他是藥王穀少穀主青衡。\"她的目光掃過沈離青灰的麵容,聲音沉了下來,\"雖然年幼,卻是老穀主之外唯一精通銀針度xue之人\"
\"你不想救他是不是?!\"蕭燼瘋狂搖晃著青衡的身軀,\"你故意的——\"
清脆的巴掌聲驟然響起。殷九瑤這一掌帶著力道,將蕭燼扇得偏過頭去。\"清醒點!\"她厲聲道,\"青衡冇有說謊\"
蕭燼鬆開手,癱坐在地。顫抖的雙手捂住麵孔,嘶啞的嗚咽從指縫間溢位:\"是我都是我害他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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