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池中月,遲遲不入歸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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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書意看著陸逢川僵住的動作,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她冇有再說什麼,隻是一根根掰開他緊緊抓著自己衣角的手指。
轉身,步履沉重地上了樓。
一進門,她把自己摔進臥室的大床。
下一秒就被沉重的疲憊和昏沉淹冇,意識迅速沉入黑暗。
不知睡了多久,秦書意在一陣口乾舌燥中醒來。
房間裡一片漆黑,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她習慣性地向著身側摸索,啞著嗓子含糊道:
“昭池…倒杯水給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自己先愣住了。
身側的位置冰冷空蕩,房間裡寂靜得可怕。
秦書意猛地坐起身,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
是了,沈昭池已經走了,在她需要他為陸逢川澄清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跟著彆人離開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落和焦躁攫住了她。
她赤著腳踩在地毯上,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房門,想下樓去找水喝。
然而,剛走到樓梯口,她就被樓下的景象震住了。
客廳裡燈火通明,卻宛如剛剛遭遇了一場洗劫。
名貴的古董花瓶碎片濺得到處都是,真皮沙發被劃開了猙獰的口子,露出裡麵的海綿,茶幾翻倒在地,玻璃檯麵四分五裂…
而在這片狼藉之中,堆放著至少上百個奢侈品牌的購物袋,像小山一樣堵在玄關門口。
家裡的保姆和管家戰戰兢兢地跪在角落,頭埋得極低,連大氣都不敢喘。
陸逢川翹著二郎腿,坐在唯一還算完好的單人沙發上,手裡把玩著一個新拆封的鑽石袖釦。
秦書意的臉色沉了下去。
她一步步走下樓梯,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陸逢川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她陰沉的麵容,非但冇有絲毫收斂,反而冷哼了一聲:
“看見了嗎?這就是你不哄我的代價。”
秦書意看著這一地狼藉,再想到不知所蹤的沈昭池。
連日來的壓力、尋找無果的挫敗、以及對沈昭池離開的複雜心緒,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沖垮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抓起手邊一個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一聲巨響,碎片飛濺。
“陸逢川!你到底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秦書意吼出聲,額角青筋暴起。
“昭池找不到!釋出會開不下去!公司的股價因為這些破事一直在跌!你能不能消停一點?”
陸逢川被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但長期被驕縱的脾氣讓他依舊強撐著麵子,聲音尖利地反駁:
“你凶什麼凶!是你先對我不好的!我要回港城!我現在就走!”
“回港城?”
秦書意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早就回不去了,不是嗎?”
她向前一步,逼視著臉色煞白的陸逢川。
“上次碼頭火拚,你陸家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勢力早就大不如前。”
“當初追殺你、綁架昭池的那幫人,現在恐怕正張著網在港城等著你回去呢!”
“你現在根本不敢踏足港城,對不對?”
陸逢川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著,想要反駁。
卻在秦書意瞭然的目光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冇料到,秦書意竟然連這個都查到了。
看著她這副樣子,秦書意隻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席捲全身。
她捏了捏劇痛的眉心,聲音充滿了疲憊:
“阿川,你既然還需要靠著秦家的庇佑才能安穩度日,那就安分一點,行嗎?”
說完,她不再看他慘白的臉色。
轉身,踩著滿地的碎片,一步一步沉重地回到了樓上。
臥室的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樓下的一切。
秦書意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將臉埋進膝蓋。
無論是港城還是澳城,都是她的勢力無法滲透的地方。
一片死寂中,她腕間那串重新戴上的佛珠,毫無征兆地崩斷。
一百零八顆烏木珠子劈裡啪啦散落一地,滾得到處都是。
秦書意怔怔地看著滿地滾落的珠子,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
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她和沈昭池的緣分,似乎也跟著一起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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