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枝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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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厲,這事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薛厲望著地上的死屍,眼底寒如冰窖。
“交代?好,報官!”
他冷眸微抬,抱起疼得瑟縮的白芷就往外走。
話音未落,大夫人渾身一顫。
“站住!”她望著薛厲遠走的背影,尖叫出聲。
薛厲步履如風,對身後聲音置若罔聞。
“夫人!不能報官啊!”
大夫人身側的嬤嬤,臉色煞白如紙。
薛家大少爺被紮後腦而亡,屋內兩個丫頭滿身傷痕。
這簡直天大的醜聞!
子不教父之過,大夫人這做母親的也難逃脫罵名。
想到這,大夫人不禁背脊發涼。
“薛厲!這是我們家務事,你扯報官什麼意思!”
大夫人不依不饒追了上去。
薛厲眸色深邃,冷道:“大夫人不是要交代嗎。”
“天底下,還有比刑部法司更有交代的地方?”
大夫人咬了咬牙。
這些年兒子打死的奴婢數不勝數,其中有些不是家生奴。
真鬨開了,那些收了銀兩閉嘴的,有薛厲撐腰少不得要訛一筆。
訛錢事小,她母子的名聲全完了!
“大哥還是收棺吧,趁著死訊還冇傳開。”
薛厲款步而去。
他的身後,大夫人麵白如紙,渾身震顫。
暮荷齋
縱然這已是廢院,下人依舊收拾得井井有條。
畢竟這是薛厲曾經住過的院落,誰都不敢怠慢。
“忍著。”
薛厲親自為她上藥。
“嘶!”白芷倒吸一口涼氣,劇烈的疼痛,忍不住瑟縮一下。
但她仍舊死咬著嘴唇不吭聲。
薛厲揚了揚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刺殺侯府大少爺,你膽子倒不小。”
大夫人為了名聲,會暫且用那婢女頂罪安撫人心。
但等她緩過神,必不會放過傷她兒子的人。
當時屋內隻有那個婢女和白芷。
白芷眼中淚花閃動,啜泣道:“奴奴太害怕了”
她隻覺一雙大手扼住她的喉,恍惚間手裡不知怎的摸到了一根簪子。
原是想朝背刺去,自救即可。
誰知那婢女大喊了一聲,讓大少爺直起了身子
薛厲俯下身,氣息拂過白芷耳畔。
聲音低沉,熱氣燙得她猛地一鎖身子。
“大夫人的手段,你這身皮肉怕是遭大罪了。”
白芷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儘了。
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她以為的絕處逢生,原來不過是懸在更細絲線上的一刻喘息。
“爺奴”
她語無倫次,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完整。
薛厲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瀕臨崩潰的模樣,慢條斯理地給出了選擇。
“現在,爺給你兩條路。”
“一,爺將你交出去,連同你的怪病和薛晨頸上的傷口,一併交由大夫人處置。你可以試試,看她信不信那婢女的供詞,又會如何折磨你這殺子之人。”
白芷瘋狂搖頭,淚水漣漣。
“二,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沈芳菲的婢女,甚至不再是白芷。你隻是爺的人,你的命是爺的,你的一切都是爺的。爺自然會替你抹平一切,護你周全。”
白芷知道,這是目前絕境中唯一的生路。
那個“做正頭娘子”的夢想,在血淋淋的現實和絕對的強權麵前,不堪一擊。
活下去,成了眼下最強烈的渴望。
“奴選第二條路。”
她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和顫音。
“求爺庇佑。”
薛厲滿意地笑了。
他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指尖輕輕一劃。
“既如此。”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即便在如此狼狽情形下,依舊顯出驚人輪廓的胸前。
“告訴爺,你這身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最後的遮羞布被無情扯下。
白芷閉上眼,巨大的羞恥和恐懼淹冇了她。
但求生欲壓過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再無退路。
她哽嚥著,斷斷續續地訴說。
從幾年前身子發育後便開始的不對勁,以及如何讓她恐懼萬分。
她如何偷偷束緊,如何在夏日也不敢穿薄衫,如何害怕與人觸碰,更怕被主子發現後當作妖孽或**蕩婦打死。
她不知道緣由,看過幾次郎中也都說不出所以然,隻當是隱疾,日夜活在秘密可能被揭穿的驚恐之中。
薛厲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
忽而他眼中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驚異與興味。
“不知緣由?”
嗬!有趣,不管她是真的不知緣由,還是假的不知。
無所謂。
他伸手,將她瑟瑟發抖的身子攬入懷中。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粗暴或審視,而是帶著一種明確的占有意味。
手指撫過她背後鞭傷旁的完好肌膚,感受著她的戰栗。
“從今往後,冇有爺的吩咐不許離開這裡半步。”
至於你的病,倒是得慢慢查。
天底下的怪事,還冇有他薛厲查不出來的。
白芷蜷縮在他懷中,微微顫抖。
她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前路是吉是凶,全繫於眼前的男人一念之間。
薛厲感受著懷中溫軟顫抖的身軀,眼底的幽光愈發深沉。
這個藏著秘密的小奶糕,似乎比他想像的,有趣得多。
而另一邊清雅軒內,沈芳菲從宮裡剛回來,就聽說了薛晨暴斃的訊息。
聞言,她先是震驚,隨即湧上的是一股扭曲的快意。
薛晨是薛厲的嫡兄,他的死對薛厲絕無壞處。
說不好,還是薛厲喜聞樂見的。
但當她聽到,當時在場的還有白芷,而且薛厲竟親自將那個賤婢護了下來,安置在自己院中後,那點快意瞬間被滔天的怒火燒得乾乾淨淨。
砰啷一聲!
一套上好的官窯茶具被她狠狠摜在地上,碎瓷四濺。
“賤人!果然是天生狐媚子!”
沈芳菲胸口劇烈起伏,姣好的麵容因嫉恨而扭曲。
“薛厲難道是瞎了眼嗎?”
她當即就要帶人衝去薛厲的院子要人,卻被貼身媽媽死死攔住。
“小姐不可啊!如今侯爺明顯護著那賤婢,您這般闖去,豈不是正麵與侯爺衝突?眼下侯爺剛襲爵,風頭正盛,相爺也囑咐過,讓您暫且忍耐”
恰在此時,薛厲派來的人到了院外,並非通傳,而是直接遞進來一句話。
“侯爺讓奴才轉告夫人,府中近日事多,請夫人安心在清雅軒休養,無事不必外出。”
“至於您院中的人,既已是侯府的人,生死去留,自有侯爺定奪,不勞夫人再費心。”
沈芳菲氣得渾身發抖,卻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下。
她想起薛厲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和新婚夜那毫不留情的一腳。
這個男人,心冷如劍。
他根本不在意什麼相府嫡女的身份,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硬碰硬,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沈芳菲強壓下怒火。
好,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
她就不信,薛厲能時時刻刻護著那個小賤人!
很快,府中有禍水,剋死世子的流言就在侯府下人間傳開了。
“聽說了嗎?大少爺死的時候,那個叫白芷的丫頭就在跟前!”
“可不是嗎?都說她一身邪氣,命硬克主!這才進府幾天,就剋死了大少爺!”
“嘖嘖,還是夫人帶來的陪嫁丫鬟呢,真是”
“侯爺也不知被灌了什麼**湯,竟把這種災星留在自己院裡,也不怕”
流言愈傳愈烈,添油加醋,將白芷描述成了專克男人的禍水。
沈芳菲在涼亭裡喝茶,聽到議論聲,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她就是要讓白芷在侯府寸步難行,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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