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墮 256
王歲歲
宋清殊的十**歲,每天都素顏帶著黑框眼鏡混在一群鬼佬中去上課。
她那時候,心情在低穀裡,性格又封閉,不肯跟人打交道,被同學搭訕時常發生,但她一個好臉色都沒給過對方。
再加上東西方文化,本來就有鴻溝,她從來沒有被同齡男孩子熱烈追求過。
所以溫世譽的出現,簡直打得她措手不及。
在他之前,宋清殊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能精力旺盛到每天給彆人發早安,午安,晚安,不管她是否回複,都能堅持下去。
為了躲清靜,她設定了訊息免打擾,兩個星期下來,未讀訊息達到了幾百條。
更沒想過,會有人能每天早上堅持送一束花和一份早餐到樓下接待處,一送就是兩個星期。
他還會在公司附近等她。
有好幾次,宋清殊在車裡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不近跟在後麵的摩托——
是的,在和廖綺徹底鬨掰後,溫世譽的父母似乎對他和廖綺也死了心,不再控製他的生活費,他也又有摩托了。
這密不透風的十四天,給宋清殊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在她第十四次把花和食物扔到垃圾桶後,連上班的心情都沒了。
她竟然也開始琢磨起王千巽那句話來。
上午沒什麼要緊的事,她跟底下人打了聲招呼,直接去找了一趟王千巽。
她去的不巧,王千巽正在罵人。
平日裡情緒比誰都穩定的王醫生,此時聽上怒氣衝衝,哪裡有平時溫文儒雅的樣子?
他診室的門開著條縫,火氣大得能從門內衝出來,再掀了房頂。
宋清殊不想偷聽,但就是能把他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我說了他不是喜歡你,隻是看中你的陪嫁,你一意孤行要嫁,受罪的是你!”
“你纔多大,就開始恨嫁了,你不嫁人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我養你一輩子!”
“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趕出去,誰再說什麼,你告訴我就是了!”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
……這句倒是溫柔了一些,聽上去軟了不少,但嗓子還繃著,就有點怪。
可更讓宋清殊覺得奇怪的是,隻有王千巽一個人的聲音,挨罵的人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她也沒聽到哭聲。
但王千巽又分明是給對方留了氣口兒的,並沒有連珠炮似的一直輸出。
好奇怪。
有那麼一瞬間,宋清殊甚至覺得,王千巽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她正納悶,裡麵的聲音卻逐漸小了下去。
“好了好了,彆哭了,你乖乖聽話。有哥哥在呢,嗯?”是王千巽在哄人。
宋清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有種偷聽到彆人家務事的尷尬,可她又是被助理引進來的。
助理在前台登記,歸檔,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才知道王醫生居然有妹妹。”宋清殊隻得跟她小聲閒聊,不去聽裡麵的聲音。
助理點頭:“比王醫生小特彆多,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可寶貝了。”
又低聲跟宋清殊八卦,“這兩天他妹妹帶了個男朋友過來,我們看著都挺好,王醫生卻說那人一看就不靠譜,因為這件事,發了好幾天脾氣。”
宋清殊很吃驚,心說沒想到王千巽還挺妹控。
兩人正小聲嘀咕,診室的門被徹底推開,王千巽和他妹妹一起走了出來。
她妹妹看上去年紀很小,眉心有顆痣,臉上似乎還帶著一點嬰兒肥。
一雙眼睛因為剛哭過,紅紅的,看人時,裡麵似乎有千言萬語。
助理說的對,他妹妹的確長得像洋娃娃,漂亮得像從遊戲裡走出來的建模臉。
不知在哪裡見過。
宋清殊在記憶裡拚命搜尋這個人。
而女孩看到她也愣了一下,對她硬擠出了一個笑臉。
王千巽站在女孩身後,乾巴巴介紹:“我妹妹,王歲歲。”
“你好,歲歲。”宋清殊收回眼裡的詫異,跟她打招呼。
女孩又笑了一下,她掏出手機,要打字。
王千巽代她說:“她不會說話,但能聽到。”
宋清殊心裡震撼又惋惜,她還沒開口,就看女孩用手機備忘錄,打了“你好”。
她趕忙笑著回應了。
又看王歲歲打了一行字給王千巽看,大概是說自己要走。
王千巽餘怒未消。
“去吧,不許再去找賀棲棠了。”他說。
王歲歲可憐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才離開了。
宋清殊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問:“王醫生,你妹妹多大?”
還長得這麼漂亮,讓人一看就心裡軟軟的。
王千巽:“20歲。”
顯然他不願多談,很快轉移了話題,問她來意。
宋清殊這才問他:“上次我和盛熙川過來,你說,他會遇到一個勁敵,是溫世譽嗎?”
王千巽失笑:“這個問題,盛熙川一個多月前就來問過我。”
宋清殊更加詫異:“你怎麼說的?”
王千巽攤手:“如實說唄,排除一切不可能因素,剩下的就是真相。
我覺得他會遇到勁敵,是因為你有魅力,並不是我未卜先知。
所以你問我那人是不是溫世譽,要看你自己的選擇,問問你自己的心。”
……說了跟沒說一樣。
她的心裡隻拿他當弟弟,不摻雜任何其他感情,在她心裡,盛熙川沒有勁敵。
“我不覺得他是。”她說,又乾巴巴的問,“所以這件事我該怎麼處理?”
問完又覺得後悔。
她自己的私事,過來問一個心理醫生怎麼處理,也太離譜了。
果然,王千巽都被問笑了。
“要不,你跟我剛才罵歲歲一樣,罵他一頓?讓他再也不來找你。”
宋清殊:“……不太好吧?”
王千巽:“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要知道,也不至於被自己家的小啞巴氣得要死。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麵裝了什麼。
看王千巽興致不高,宋清殊也實在沒什麼具體的內容要問,扯了兩句就回去了。
宋清殊走後,王千巽直接告訴助理,把下午的諮詢推了。
他關起門來大半天,一個人調整情緒。
他天天開導彆人,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反而連最基本的主客體分離都做不到。
王千巽情緒低迷,沒給出什麼有效建議,宋清殊對感情上的事本來就是一塊木頭,再加上被溫世譽纏得心煩,倒也根本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
她回去後,起初還有點心不在焉,後來有事要忙,就繼續工作,把溫世譽暫時拋到腦後了。
一個孩子而已,不理他,新鮮勁兒一過,說不定就好了。
又過了幾天,下班時間,宋清殊手頭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便多耽擱了一會兒。
她突然接到了助理電話。
“宋總,您今天要不換輛車回家吧。”助理在那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怎麼了?”宋清殊不解。
助理說,溫世譽在公司樓下擺了鮮花陣,要對她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