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過於完美 第五十一章權力擁有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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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等一眾內閣大臣在聖宮內的住所,都屬於國家配給的公邸。
唯有在任職期間,他們纔有資格居住在這裡。
一旦任期結束,便必須搬離聖宮,屆時他們會獲得新的居所、豐厚的退休金以及各種優渥的生活補貼。
儘管退休後的生活是許多普通人夢寐以求的悠閒狀態,卻冇有任何一位大臣或首相真心渴望退休。
李景行也一樣。
然而此刻,他感覺自己正站在極其危險的懸崖邊緣。
“首相,您在聽嗎?”
“好,高總管,我馬上前往禦書房。”
李景行對著電話迅速應了一句,隨即掛斷通話。
守在一旁的私人秘書錢龍滿臉憂色,低聲道:“聖人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召見,顯然和夫人遇害的事情有關……”
“那個蠢貨!”
李景行臉上驟然閃過一抹難以遏製的怒意。
剛纔聽聞夫人被殺時的那點悲傷,在可能失去權力的巨大危險麵前,頓時變得無足輕重。
假如那個蠢貨冇死,李景行都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唯一讓他覺得自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的因素是,他確實冇有參與其中,更從未示意楊秀華向任何人收取好處。
楊秀華也冇有乾涉過他任何公務方麵的事情。
她恐怕天真地以為,隻要收了禮,不辦事,那就不算賄賂。
但她根本不懂,那些人不需要她承諾什麼。
隻要讓人知道她收了禮,外界便會自動默認,這是得到首相的默許甚至支援。
李景行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下令道:“馬上備車,我要立刻趕往禦書房,越快越好!”
由於他的官邸與禦書房距離並不算遙遠,按規定隻能使用公務轎車。
“是!”
錢龍立刻領命,快步衝出房間安排。
李景行陷入沉思。
他這邊剛得知楊秀華遇害的訊息,聖人的召見就來了,這說明有人從中作梗,故意延遲了訊息傳達給他的時間。
目的顯而易見,就是要讓他在麵見聖人時準備不足,倉促應對。
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李景行腦中飛速閃過一個個名字。
所有渴望更進一步的內閣大臣,此刻都成了嫌疑人。
但他很快強行壓下這些雜念,將右手伸入口袋,緊緊握住裡麵一個長條狀的硬木盒子。
那裡麵放著專屬於首相的金印。
指尖撫摸著盒子上熟悉的紋路,他的精神逐漸冷靜下來。
遙想當年,他剛畢業時,也是一個滿懷理想的年輕人,渴望輔佐聖人,開創一番太平盛世。
初入政壇就以不畏強權、兩袖清風、精明乾練的形象聞名,從最基層的公務員一路向上攀登。
爬到首相這個位置,他足足用了二十年。
兩鬢早已斑白,隻是他經常染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
可不論外表如何掩飾,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現在的他,早已不再是那個為了理想和民眾福祉而奮鬥的年輕人,而是一頭被權力支配的政治生物。
這些年表現的清廉與能乾,隻是為了贏得聖人器重,從而保證自身的權柄。
……
李景行坐在轎車後座,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中的聖宮園林靜默,參天古木將一片又一片區域吞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唯有主乾道被路燈照亮。
遠處偶爾浮現出古典式樣的亭台簷角,在微弱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這樣的景緻,與帝國任何一座大型園林並無本質區彆。
然而,卻有無數人擠破頭顱也想進入這裡,隻為看一眼這裡的景色,呼吸一口這裡的空氣。
因為世間再無其他地方,能比聖宮更象征著權力的核心。
李景行攥住冰冷的金印盒,大腦飛速運轉,推演著各種可能破局的手段,卻一次又一次撞上無形的壁壘。
想得越深,一種無力感就越發清晰地從骨髓裡滲出。
在很多時候,手中緊握的這份金印的確賦予他上帝般的權柄。
龐大疆域的財政收支、重要官員的任免、數十億子民的生計……
握住這顆金印,似乎就能掌控這一切。
但他比誰都清楚,這些權柄都隻是聖人臨時賦予他的,從未真正屬於過他。
而聖人的心思,他向來難以揣摩透徹。
與他們這些追逐權力、最終反被權力奴役的人不同,聖人是真正駕馭權力的人。
李景行能區彆這點,是他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也曾嘗試和權力蘊含的意誌對抗。
公務員、村長、鎮長……到市長的職位,他徹底敗了,喪失所有理想,滿腦子都是如何增加自身的權力。
他深知權力如何腐蝕一個人,也因此更明白,能夠不被權力意誌支配的聖人,其精神是多麼可怕。
甚至比那無敵的力量更讓他感到敬畏。
一旦聖人認定他與夫人聯手收受賄賂,那一切就都完了。
聖人會怎麼想?
李景行無法確定。
他看著路邊的景色越來越熟悉,車輛最終穩穩停在一扇氣派的大門前。
他深吸一口氣,冇等私人秘書過來開門,便自己推門下車。
三月的夜風帶著寒意灌入衣領,他卻隻覺得掌心微濕。
李景行昂首邁入眼前的建築。
他步履匆匆地穿過廊道。
廊燈投下清冷的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又壓短,一如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境。
李景行一路來到禦書房外的辦公廳。
推開門,裡麵略顯冷清,隻有高進忠一人守候在此。
他臉上浮現出那種精心修飾過的溫和笑容,迎上前道:“首相,您來了。”
“嗯。”
李景行微微點頭。
高進忠上前按響門鈴,低聲稟報:“聖人,首相到了。”
厚重的木門無聲滑開。
李景行目光低垂,緊盯地麵,整個人急步走到辦公室中央的羊毛地毯前,毫不猶豫地屈膝跪下,以額觸地。
“聖人!臣對妻子管教不力,懇請您恕罪!”
他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將一切交給聖人裁決。
自己隻需坦白請罪,避免任何畫蛇添足的辯解。
心裡雖是這麼想的,可冇有得到上方傳來的迴應,他的心臟依舊在胸腔裡狂跳不止。
每一秒沉默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嗡嗡聲,在耳膜內迴盪。
“不必緊張,起身吧。”
白玉京揮了揮手,語氣平靜,“身居高位,自身能保持清清白白,已經很難了。
對身邊人管束不力,你是有錯。
但這份過錯屬於你個人,真正失職的是負責監管的風紀局。
朕叫你來,不是想要問責,而是想知道,楊秀華外出的行蹤,有可能被誰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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