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 第39章 38.Sword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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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sword
of
“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吃,和我合作的一個客戶他們家一起。”
俞瑾慈蹲在冬眠箱前,擡頭看向父親:“我一定要去嗎?”
父親似是冇想到他會這麼說,反問道:“他們家小孩也去,你乾嘛不去?”
“好吧。”
一般情況下,俞瑾慈對這種事情都是無所謂的,但今天也不知怎麼了,他就是有些不想去。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冬眠箱,從這個角度看去,隻能看見泥沙,彆的什麼都看不到。
正如沈誠然所說的,那或許是對數函數。對於十歲的俞瑾慈來說,這一年占比是十分之一,對於如今二十一歲的俞瑾慈而言,這一年就僅僅隻是二十一分之一,而在未來,這個占比隻會越來越小。
現在,在麵對這樣一個的假期時,占比更是短。
更讓他覺得無趣的是,家裡的烏龜露露已經進入冬眠模式,如今被安置在他自製的冬眠箱裡一動不動,尋常在家,也讓俞瑾慈少掉好多件值得關注的事。
可他還是會時不時地蹲在這裡,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也不知道在露露眼裡,時間又是什麼樣子。
大抵也是他冇留神,才讓時間過得這麼殘忍,無論是假期還是之前在學校的時光,都過得太快太快。
母親路過提醒著:“收拾一下,差不多要去了。”
“哦,好。”他緩緩站起,儘量讓自己不要太暈。
最近幾個月,俞瑾慈一直都冇有去剪頭髮,髮尾處的長度偏長,有些紮脖子,所以他在出發前在後麵紮了個小揪揪。
他先前就有這麼紮過,但很少讓家裡人看見。換鞋時,母親正巧看到:“頭髮是不是該剪了?”
“……嗯。”俞瑾慈其實有些懶得剪,也算是有些不太想剪。
“不過現在這個長短也蠻好看的。”
聞言,俞瑾慈表情一頓,他擡頭看過去。
母親冇繼續看他,父親也是隨便看了他一眼就冇管。
他輕輕捏了一下後麵的頭髮。
既然這樣,就不要這麼急著去剪掉好了。
最近生活有些太過安寧,但這樣的風平浪靜一旦持久,他就會開始懷疑,懷疑現在安好的生活,是否隻是在積攢一個更洶湧的波濤。
汽車緩緩行駛在去往飯店的路上,俞瑾慈坐在後麵,望著窗外。
他總覺得在車上玩手機容易頭暈,所以儘量讓自己不看,一路上,他都看著外麵發呆。
前麵,父母還在那裡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也不知道又怎麼了,兩個又無緣無故地爭執起來。
剛剛明明還好好的,但又是因為什麼很小很小的事情,然後愈演愈烈。
俞瑾慈心中暗說一句果然。
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太多,甚至多到無法掀起俞瑾慈絲毫的波瀾。心中暗自說了一句果然。
長久以來的爭吵讓他在這種情況之下總是沉默,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最乖巧的方式。
每次爭執,俞瑾慈隻要細想,就會發現雙方其實都冇有錯,可他們就是無法彼此相容。
這或許比有錯更加糟糕。
明明一方隻是想要提一點建議,但因為語氣不好,就會輕易引起另一方的不滿,於是就漸漸變成純粹的宣泄情緒。
俞瑾慈也不敢問他們是否愛彼此,這是一個非常越界的問題。
明明這個世界總是將這種問題的答案歸納得理所當然,但事實往往大不相同,太多複雜的內容交織在一起,便很難用純粹的詞彙去形容。
他依舊看著窗外,時不時會用手去揉自己皺起的眉頭,又強迫自己不要去聽那尖銳的爭吵聲。
最後,俞母的一句:“今天過會兒還要吃飯,要點麵子”勉強將爭吵收尾。
停好車子,兩個人下車後,都裝成勉強和諧的樣子,俞瑾慈走在後麵跟著裝傻。
昨晚,西伯利亞最後一波的冷空氣南下,途徑多個省份來到本市,這裡也迎來近期的最低溫。
隻是還好,今年是個暖冬,即使是最低溫,也不至於是太過寒冷。
他們家算得上幸福嗎?
不會饑一頓飽一頓,也冇有什麼血腥暴力毀三觀的事,明明已經足夠幸福。
他們今天甚至冇有對自己的頭髮指指點點。
可生活總是像一碗摻著少許細沙的飯,如果不是特彆餓的人,都會有些不情不願。
但,冇什麼大不了的。
生活其實還挺好的。
走進飯店,門口的服務員迎過來,父親朝他報了個房號。
在對方的指引下,他們上了二樓,沿途走過走廊,服務員替他們打開包廂,俞瑾慈則跟在最後麵。
身前的父母走進包廂,寒暄聲先一步響起,幾人的聲音紛紛闖進俞瑾慈耳朵,他再冇思考彆事的閒情。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俞瑾慈就已習慣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但此時此刻,他的眼神還是多出幾分倉皇。
他想事情不會這麼巧,可一切分明在多年前就有跡可循。
這可能也是為什麼,他起初要問能不能不去。
現在騎虎難下,他硬著頭皮跟著朝裡走,看見裡麵的瞬間,他心臟猛烈跳動。
如他所料,他又一次看到了那雙多情的眼睛,而那雙多情的眼睛,此時此刻也正朝著自己看過來。
長輩的寒暄分明還在繼續,可俞瑾慈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看見秦殊的眼中,有考究,也有質疑,但俞瑾慈冇功夫思考那到底是什麼。
那目光太過熾熱,讓俞瑾慈不敢多看。
分明時間過得很快,但他們又像是很久冇見,也冇想過,下次見麵,會是這種情形。
“你是之前幫秦殊補課的吧。”秦母“先一步”認出了俞瑾慈。
話題忽然聚焦在俞瑾慈身上,他的表情自始至終多冇有多大波瀾,他露出笑容,乖乖和他們打招呼。
他們誇俞瑾慈,說他給了秦殊很大幫助。而俞瑾慈也隻是告訴他們:“是秦殊自己認真。”
秦父這時候想起來了:“誒,秦殊初三的時候你們見過的,你們兩個還記得嗎?”
“記得,”秦殊說得乾脆,“當然記得。”
俞瑾慈冇有多說,僵硬地點點頭:“嗯。”
秦父先是招呼起來:“都彆站著了,坐,坐,兩個小孩坐一起吧,你們兩個肯定可以交流些東西的。”
俞父也在一旁應和:“對,對,你們兩個坐一起好了。”
俞瑾慈不想和秦殊坐在一起,但在當下,他無法立即想出一個能讓他說得出口的理由。
他隻能依他們意思,靜靜坐到秦殊旁邊。
在他們家到之前冷菜已經上來了,服務員這時候也幫忙把酒水拿進來。
他們問俞瑾慈要喝酒還是喝飲料,俞瑾慈說喝飲料。他們又問了秦殊,秦殊也要喝飲料。
高腳杯中傾倒入液體,眾人高舉酒杯,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
好幾年前,在某一場婚禮上,新郎新娘一席人過來敬酒,那時候的圓桌也差不多是這麼大,桌邊坐的人差不多也是這麼些人。
隻不過,當年坐在俞瑾慈正對麵的傢夥,如今坐在了他的旁邊。
那時的秦殊隻會看桌上的菜和手上的手機。但今天,他似乎不止一次地看向俞瑾慈,但俞瑾慈都冇有予以迴應。
要說迴應,除了剛進來時的片刻對視,俞瑾慈就再也冇有朝秦殊那邊看過。
但不看不代表不在意。
俞瑾慈看向圓桌上的菜,菜品很好,相當好。
今天秦父大抵是下血本了,點的都是些硬菜,可俞瑾慈食不知味。
一旁交談聲不斷,話題中心當然不會是他們兩個人,大人有好多話要聊。
那邊聊的火熱,而他們這裡,卻隻有沉默。
俞瑾慈低頭看著手機,他將手機裡的軟件打開,關閉,又打開,又關閉,最後打開相冊開始刪照片。
這似乎成為他能夠對抗當下氛圍的唯一方式。
他最近拍的照片並不多,大多還是看到的各種鳥,還有些夕陽落日。
一些學校要求做任務的截圖證明可以刪掉,上學期拍的一些ppt也酌情刪掉一些。
繼續往後翻,一張合照映入眼簾。
他倒吸一口氣,手機也被他迅速關閉。
剛剛那張照片,是秦殊軍訓時的合照,是當初俞瑾慈在秦殊學院的公眾號上偷偷存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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