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椒康抵I111踴節 001
女兒五歲生日，
楊菀的朋友圈是一張親密的床照。
配文：【孩子睡前想爸爸，好爸爸立刻就飛奔而來。】
照片裡的男人，是我的丈夫，鄒景川。
而我的手機裡，還靜靜地躺著他十分鐘前發來的簡訊。
【公司有事，今晚不回了。】
我平靜地給那張照片點了個讚。
然後，撥通了離婚律師的電話。
...
1
鄒景川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
。
感受到刺眼的燈光，我第一時間捂住了女兒的眼睛
。
鄒景川倚在門邊：
「老婆，我回來了，讓圓圓起來，我陪她把生日過了。」
以前，我最在意這些家庭儀式感了
。
不管是生日、節日、紀念日還是幼兒園的活動，都會要求鄒景川儘量參加
。
不想讓圓圓和我一樣，隻能從手機視訊裡看見爸爸
。
但現在——
我理了理被子，語氣平淡：
「不用了。」
鄒景川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常月，我今天過去，就是單純地哄陌羽睡覺，你不要誤會。」
「就是因為你總疑神疑鬼，我纔不敢和你說實話。」
我沒有誤會，以後，也不會疑神疑鬼了
。
「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去自己房間吧，彆打擾圓圓睡覺，她明天還要上學。」
聽見我的回答，鄒景川冷笑一聲：
「隨你，不過到時候彆又說，我缺席了圓圓的成長。」
我轉身關燈，輕輕拍著懷裡有些被吵到的女兒
。
缺席什麼的，無所謂了，畢竟圓圓今年的生日願望是：
「不想再看見爸爸。」
第二天早上，鄒景川吃完早飯後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出門，而是坐在原地看起了早間新聞
。
快出門的時候，他突然拿起鑰匙走過來，摸了摸圓圓的頭：
「今天爸爸送你。」
話是對著女兒說的，眼睛卻直勾勾看著我
。
兩年前，圓圓剛上幼兒園的時候，鄒景川每天都接送
。
但楊菀來了後，他出門的時間越來越早，說是公司晨會的時間提前了，沒空送孩子
。
我一直信以為真，直到三個月前圓圓轉學，我在幼兒園門口看到
。
明明應該在公司的男人，彎腰從後座抱出一個小男孩
。
原來他不是沒時間接送女兒，隻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罷了
。
那天晚上，我們吵得很凶，第二天開始，圓圓就再也沒鬨過要爸爸送她
。
雖然已經決定要離婚，但鄒景川畢竟還是圓圓的父親，我考慮了片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
男人唇角微勾，彎腰把圓圓抱了起來
。
開啟車門，我愣住了
。
後排座位上擺滿了東西
。
奧特曼水壺、木質弓箭、女式披肩......
座椅後麵，還掛著一張「全家福」
。
注意到我的視線，鄒景川臉色微變：
「這是楊菀隨便掛的，說陌羽看了會開心點。」
「你彆又因為這種小事鬨脾氣。」
要是從前，我肯定會把全家福砸爛，再哭著質問鄒景川我和圓圓在他心裡算什麼
。
可是現在，我點點頭：
「照得挺好的。」
鄒景川眼神奇怪地看著我：
「你不生氣嗎？」
生氣？或許我應該生氣，但不知為何，心裡卻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些想笑
。
如此拙劣的手段，一向以精明著稱的鄒景川難道看不出來嗎？
無非是不在乎罷了
。
「快上車吧，圓圓要遲到了。」
聽見我的催促聲，鄒景川薄唇輕抿，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
我剛要抱起圓圓上車，鄒景川的手機鈴聲響了
。
「我有一個好爸爸，好爸爸......」
電話那頭，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爸爸！你去哪了？」
「你不要陌陌和媽媽了嗎？」
結束通話電話，鄒景川看都沒看我們一眼，趕緊上了車：
「陌羽哭著要找我，今天還是讓司機送你們吧。」
黑色的邁巴赫絕塵而去，我有些擔心圓圓，蹲下身子安慰她：
「爸爸今天有事，下次等他有空了，我們再一起送你上學好不好。」
圓圓的臉上浮現出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
「爸爸不會有空的，他的時間，都要留給文陌羽和他媽媽。」
2
傍晚，鄒景川打來電話：
「阿月，我今天晚點回去，陌羽生病了......」
「好。」
我答應得太快，鄒景川的解釋一下子噎進了喉嚨裡
。
他以為我在鬨情緒，語氣裡帶上了不滿：
「常月，彆鬨脾氣。」
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
十分鐘後，幾條簡訊發了過來
。
【對不起啊常月，陌羽最近很黏他爸爸。】
【不過他也真是的，怎麼能一接到我電話就把你和圓圓丟下呢。】
【我會批評他的，你彆生氣。】
最後還配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
。
是楊菀，這幾條簡訊與其說是道歉，不如說是宣戰
。
我沒心思跟她搶男人，直接刪除拉黑
。
沒一會，鄒景川再度來電
。
「常月，你究竟在鬨什麼？楊菀跟你道歉，你就這個態度？」
電話那頭隱隱能聽見女人和孩子的啜泣聲
。
我沒有說話，過了很久，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
「常月，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對你太失望了。」
明明是楊菀先招惹我的，可隻要她一哭，鄒景川就會把責任全算到我頭上，好像我是什麼惡毒反派一樣
。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行李
。
鄒景川打電話時，我正在諮詢律師，離婚後我可以分到鄒氏至少
30%
的股份，而雙方撫養條件相近的情況下，女兒會優先判給母親
。
最後一絲顧慮也沒有了
。
衣服、包包、首飾、圓圓喜歡的玩具，這些都是要帶走的
。
收到最後一個箱子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恍惚，雙手微微顫抖，開啟了落滿灰塵的蠟封
。
那是滿滿一箱情書——
來自
17
歲到
22
的鄒景川
。
我拆開了最上麵的一封
。
開頭是：
【二十七歲的常月你好，我是十七歲的鄒景川。】
【這是我給你寫的第一封情書，按照約定，我們會在十年後共同開啟這封信。】
【我們肯定結婚了，說不定，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手機響了，電話那頭，是二十七歲的鄒景川：
「常月！楊菀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了你知不知道！」
「他們要是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也正好看到信的末尾
。
【落款：永遠愛月月的鄒景川。】
心裡一陣刺痛，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地碎了
。
我結束通話電話，把箱子扔進了壁爐
。
3
當晚，鄒景川沒有回來
。
我沒有像以前一樣拚命給他打電話，哭著發誓不會再為難楊菀
。
女兒也沒有問起過爸爸，隻是在我收拾行李的時候默默拿走了她和鄒景川的合照
。
我和鄒景川就這樣陷入了冷戰，直到一週後，圓圓的幼兒園要簽一份家長同意書，需要人臉識彆
。
我給鄒景川打電話，卻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
無奈，隻好帶上同意書去公司找他
。
剛等沒多久，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鄒景川的辦公室
。
一旁倒水的助理有些心虛：
「嫂子，鄒總吩咐過，楊菀姐可以隨意進出他的辦公室。」
楊菀這個特權，說起來，還是我造成的
。
那時候我還總給鄒景川送飯，兩個人邊吃飯邊聊天，一聊就是一個小時
。
有一次，楊菀剛好來找他，卻被助理攔住
。
鄒景川吃完飯送我出來的時候，楊菀和文陌羽已經凍得嘴唇發白了
。
那是鄒景川第一次對我甩臉子，他發了好大的火，說我天天送飯很浪費他時間
。
攔住楊菀的助理也被開除了
。
從那以後，人人都知道，楊菀是鄒景川的心尖上的人
。
我也再沒來過公司
。
笑著衝助理點了點頭，我起身徑直向辦公室走去
。
鄒景川確實在開會，看見我，有些意外：
「你怎麼來了？」
楊菀坐在他椅子邊的扶手上，兩個人近得幾乎要貼在一起
。
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欲言又止：
「常月，你彆誤會，這個專案楊菀剛好瞭解一點，所以......」
我點了點頭，把平板遞給他：
「圓圓要去研學活動，需要家長簽字。」
「你來就為了這個？」
「不然呢？」
男人周身的氣壓低下來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憑著我對鄒景川的瞭解，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
楊菀輕嗤：
「什麼簽名這麼麻煩，景川，常小姐就是想跟你和好罷了。」
「這幾天你一直住在我那，也該回去看看圓圓了。」
鄒景川的眉頭舒展開來，把平板丟在茶幾上，勾起一個玩味的笑：
「常月，你現在還學會用孩子當藉口了。」
「和楊菀道歉，不然這字，我是不會簽的。」
從前聽到這樣的話，我會很生氣，氣鄒景川不關心自己的女兒，更氣他這樣做是為了楊菀
。
可是現在，我沒有生任何人的氣，我隻是在想，沒有家長簽字的話，圓圓就去不了研學活動了，她一定會失望的
。
我看著鄒景川，還有依舊坐在他椅子扶手上的楊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大不了就告訴老師，圓圓沒有爸爸
。
剛走出沒幾步，一個清冽的男聲響起：
「常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不如就由我代勞。」
正是剛剛鄒景川辦公室裡的男人：
「畢竟也看了這麼久常小姐的家事。」
我這才仔細打量起他來，一身純黑色的西裝禁慾感十足，眉眼冷峭，看起來非富即貴
。
我直接將平板遞了過去，認證很快就通過了，螢幕上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郭季知。】
4
離婚協議書已經擬好了，我單方麵結束了這次冷戰，讓鄒景川晚上回家一趟
。
去幼兒園接圓圓的時候，他的邁巴赫已經在接送區等著了，車窗搖下來，露出副駕駛上楊菀得意的笑臉：
「常小姐，你也來接孩子啊？」
「這可是貴族幼兒園，你怎麼還穿去年的大衣？」
「也不怕孩子讓人笑話。」
我懶得搭理她，往稍遠的方向挪了挪
。
楊菀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滿臉委屈：
「景川，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常小姐好像生氣了。」
鄒景川卻罕見地沒有回答，一動不動看著我單薄的大衣，語氣生硬：
「常月，外麵風大，先上車吧。」
我挪得更遠了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越來越生疏，生疏到他連說一句關心的話，都顯得這麼勉強
。
快到門口的時候，隊伍裡有兩個小孩扭打在了一起，皺眉看去，其中一個，正是圓圓！
我飛快地跑過去把人拉開，這才發現，另一個打架的孩子，是文陌羽
。
他看見我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後立馬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哇哇哇，阿姨打我，好痛好痛！」
鄒景川和楊菀也趕了過來，楊菀一把抱起兒子，滿臉憤懣：
「常月，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能朝小孩子撒火啊。」
「兩個孩子打鬨而已，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鄒景川也不滿地看著我，渾然忘記了圓圓纔是他的親生女兒
。
老師一臉為難：
「圓圓媽媽，陌羽媽媽，兩個孩子剛剛看見鄒先生，都說他是自己爸爸，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
現在是放學時間，周圍全是來接孩子的家長
。
「這叫什麼事啊，怎麼還有爭爸爸的，該不會是原配和小三吧。」
「這男的看起來就有錢，有可能是小孩虛榮，瞎講的，誰知道正好被人家孩子撞上了。」
「這麼小就拜金啊，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教的。」
文陌羽還在大哭，摟著鄒景川脖子，不停喊著爸爸
。
而圓圓，她隻是緊緊牽著我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鄒景川
。
小朋友們也好奇：
「叔叔，你到底是誰的爸爸，快說呀，亂認爸爸的人，可要道歉哦。」
鄒景川張了張嘴：
「我是圓......」
就在這個時候，楊菀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眼神裡充滿了哀求
。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明白，鄒景川動搖了，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隻要楊菀開口，我和女兒就成了他的第二選擇
。
我咬著牙，冷聲提醒：
「鄒景川，你現在的回答，會影響圓圓一輩子，想好了再開口。」
男人的身體微微僵住，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緒，用不大卻能讓在場所有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是陌羽的爸爸。」
「小朋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心一緊，像是被衝錘狠狠敲打過，疼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
這是我們的女兒啊
。
圍觀的家長開始指責圓圓：
「小姑娘怎麼亂認爸爸，還打人家親兒子。」
「是啊，都真相大白了還不道歉，一點素質都沒有。」
「妒忌人家有錢，想做有錢人家的女兒唄。」
「她那個媽看起來也不像好人，妖裡妖氣，說不定是做那個的，故意教女兒亂喊爸爸，好傍大款。」
「鄒景川，你還是不是人......」
話音未落，掌心傳來一陣痛感
。
圓圓咬著下唇，手上的力氣大得驚人，眼神迅速灰敗下去：
「媽媽，算了吧。」
隨後木然地對著鄒景川鞠了一躬：
「叔叔，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5
甜品店裡，我心疼地摟著女兒
。
「圓圓，他是你的爸爸，媽媽不強求你能愛他，但是也不希望你帶著恨意長大。」
回答我的是一道平淡的童聲：
「媽媽，我沒有爸爸，他自己都承認了，他是文陌羽的爸爸。」
我摸著包裡的離婚協議書，訂了今晚去港城的機票
。
手機上，是鄒景川十分鐘前發來的道歉資訊：
【阿月，對不起，但是陌羽是單親家庭，剛剛那樣的情況，我隻能撒謊，明天我會去向老師解釋清楚的，絕不讓我們的女兒受委屈。】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楊菀的事情和我道歉，但可惜，我早就不需要了，圓圓也不需要
。
再回去最後一趟，拿上證件和換洗衣物，我們就能徹底和這個城市告彆
。
原本以為家裡沒人的，沒想到不僅有人，還不少
。
客廳裡，文陌羽拿著圓圓最喜歡的玩具，坐在圓圓的專屬小沙發上看著電視
。
鄒景川和楊菀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看見我和圓圓，皆是一愣
。
我皺眉，還沒離婚呢，就把人帶家裡來了
。
鄒景川解釋道：
「今天的事情，楊菀覺得要向你道歉，怕你覺得沒誠意，就想著親自下廚做幾道菜，都是你愛吃的。」
我冷笑：
「你們倆做的菜，我可不敢吃。」
鄒景川理虧，難得沒有發火，對著圓圓和文陌羽說：
「你們去房間裡玩一會，爸爸和媽媽有事要說。」
孩子一進屋，楊菀就走上前來道歉，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和鄒景川站成了一排：
「常小姐，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
「怪我沒有及時糾正陌羽，讓他一直以為景川是他的親生父親，你要是真的介意的話，我就帶著陌羽離開
S
市，再也不回來打擾你和景川了。」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想起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
那時候她丈夫剛死，她帶著個孩子，跪在我們麵前哭得楚楚可憐
。
現在想想，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鄒景川就對她動了心
。
烏發紅唇的女人，盈盈跪倒在自己麵前，說自己是下半輩子的依靠，誰能不動心呢
。
我勾了勾唇，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你不用走，我走。」
「鄒景川，我們離婚吧，離了婚，你就能光明正大做楊菀的好老公，文陌羽的好爸爸了。」
鄒景川麵色陰沉地看著我，眼神晦暗：
「常月，你是在威脅我？」
我點點頭：
「就當是吧。」
男人怒極反笑：
「常月，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萬哥是我的發小，我們年輕的時候發過誓，誰要是不在了，剩下的那個要照顧好對方的家人，你怎麼就這麼小肚雞腸呢？」
我依舊淡淡：
「對，我就是小肚雞腸，鄒總大人有大量，彆和我計較，趕緊把字簽了吧。」
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鄒景川搶過協議，看也沒看，提筆寫下名字，將那幾張紙丟在我腳下：
「常月，我簽了，你呢？你敢離嗎？」
我撿起協議，剛要開口，文陌羽就哭著從房間跑出來：
「哇哇哇，爸爸，圓圓打我。」
臉上的血痕分外嚇人
。
鄒景川瞪著我，眼神似要吃人：
「常月，看你教得好女兒！」
圓圓也從房裡走出來；
「媽媽，我沒打他，是他自己摔倒的。」
鄒景川怒吼：
「周圓圓，你還學會撒謊了！快向陌羽道歉，聽見沒有。」
圓圓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
文陌羽見狀，哭得更大聲了：
「哇哇哇，爸爸，好痛！」
鄒景川冷淡地看著圓圓：
「圓圓，爸爸不喜歡撒謊的孩子，你這樣，讓爸爸很失望。」
圓圓還想說什麼，被我攔住：
「鄒景川，我們家有監控，到底是誰撒謊，看看監控不就得了。」
楊菀聽到這話，眼神有些慌亂，一反常態地打起了圓場：
「算了算了，小孩子打打鬨鬨是正常的，沒必要看什麼監控。」
「我們陌羽是哥哥，被妹妹打兩下也沒什麼。」
「什麼算了，我常月的女兒，不能白白被人冤枉，今天這監控，你非看不可。」
鄒景川見我堅持，開啟了監控室的門：
監控上，清清楚楚顯示著，文陌羽是自己摔倒的
。
楊菀在一旁不住找補：
「景川，陌羽還是個孩子，他就是太害怕了，纔不得不撒謊。」
「說不定，圓圓以前就欺負過他呢，不然他不會這樣的。」
鄒景川卻置若罔聞，死死盯著監控的左上角
。
畫麵裡，我將一個箱子扔進了壁爐，動作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
6
鄒景川衝過來捏住我的手腕，眼眶泛紅：
「常月，你把它燒了？你怎麼能把它燒了？」
我看著鄒景川的眼睛，語氣平靜：
「被蟲子爬過，臟了，不想要就燒了。」
「我會帶著圓圓回港城，協議之後寄給你。」
看著我毫無波瀾的表情，鄒景川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
他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想和他離婚
。
「月月，我不是真的想離婚，我以為你就是威脅我，我......」
同樣慌亂的還有楊菀，她臉上的假笑幾乎維持不住，但還是強撐著開口：
「常小姐這是以退為進嗎？」
「燒一箱不知所謂的東西，看起來也不值錢。」
「滾開！」
楊菀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鄒景川
。
文陌羽也大哭起來：
「哇哇哇，媽媽騙人，媽媽說趕走了她們，爸爸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都按媽媽說得做了，他們怎麼還不走，怎麼還不走啊。」
一瞬間，男人的臉血色儘失
。
我懶得看他們之間的拉扯，抱起女兒向外走去，再不走，飛機就要晚點了
。
港城
。
媽媽帶著司機在機場接我：
「早告訴過你彆嫁給那個窮小子，他那樣的媽，能生出什麼好人。」
我捂住圓圓的耳朵：
「媽，孩子在呢。」
我媽歎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女兒：
「回家就好。」
說完，一臉慈愛地逗起了孫女
。
7
休息了幾天，我帶著圓圓到處物色新幼兒園
。
最後敲定了一個家附近的私立學校，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而且會舉辦很多親子活動，簽好字離開時，園長攔住了我們
。
「常小姐，孩子爸爸說在來的路上了，剛好今天就有一個活動，你們可以參加看看。」
鄒景川？我皺眉，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就被一個男聲打斷：
「這家幼兒園的活動很有意思，圓圓要不要試試？」
門外，赫然是上個月見過的郭季知
。
見我有些怔愣，郭季知在我眼前揮了揮手
。
「怎麼，孩子爸爸都不認識了？」
一番解釋後，才知道是學籍對接時錄入了郭季知的資訊
。
我有些抱歉，他卻揮了揮手
。
「沒什麼，反正我也沒事。」
我看著他三分鐘響了十次的手機鈴聲，沒有戳穿
。
今天的活動是親子運動會，圓圓挑了二人三足和接力賽兩個專案參加，在操場上玩得尖叫連連，一掃這段時間的陰霾
。
我留了個心眼，活動間隙讓母親幫忙查了郭季知的身份
。
誰知道名字和照片一發過去，母親就笑了起來
。
「這是郭家的小子，小時候經常搶你玩具的，你忘記了？」
我恍然大悟，終於知道郭季知身上的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
我是在港城長大的，小學畢業後纔跟著父母去了
S
市，之後就很少回來了，仔細回想，前幾年在爺爺的葬禮上，我還見過一次郭季知
。
結束後，我帶著圓圓回家
。
走著走著，圓圓的臉忽然沉了下來，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夕陽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家門口
。
正是鄒景川
。
8
他追來了港城，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跟在我和圓圓身後
。
幼兒園、商場、甜品店，哪裡都有他的身影
。
有時候，還會湊上來說兩句話，看我們臉色不耐煩，就又滿臉落寞地退到身後
。
晚上，他也一直在唐家的彆墅門外站著，困了就靠在門邊打盹
。
直到半個月後，郭季知從國外出差回來，當著他的麵進了唐家的門
。
聽著保鏢說：「小姐吩咐過了，郭先生可以進去，您不行。」他終於忍不住失控，紅著眼問我：
「阿月，我們曾經那麼相愛，你真的都忘了嗎？」
我愣在原地
。
十七歲的鄒景川，會早上五點起床等我上學、會不厭其煩地給我講題
。
二十歲的鄒景川，會在領獎台上，以我的名字開頭致謝，會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裡，低頭給我係鞋帶
。
二十二歲的鄒景川，會天天給懷孕的我打水洗腳、會在產房外失聲痛哭、會整夜整夜抱著女兒哄睡
。
但是二十七歲的鄒景川，會在深夜讓我獨自打車回家，會為了彆的女人對我大吼大叫，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否認是圓圓的爸爸
。
正是因為沒有忘記曾經相愛，所以才無法原諒
。
我讓保鏢把他轟走
。
但三天後，他又出現在門口
。
保鏢也知道這是圓圓的爸爸，不敢真的對他動手
。
手機上，鄒景川不停發著訊息
。
【老婆，我知道錯了。】
【求求你，見我一麵好不好。】
外麵下起了大雨，我向窗外看去
。
昏黃的路燈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雨裡，一動不動望著我的房間，看見我的身影，臉上浮現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
我撐傘出門，訴訟離婚對唐氏的股價會有影響，說動鄒景川協議離婚，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
見到我來，鄒景川眼神一亮：
「老婆，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已經把楊菀送走了，以後再也沒人會來打擾我們了。」
說罷，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兔子玩偶：
「這是圓圓之前說要買的，我給她帶來了，你幫忙拿給她好不好。」
雨下得很大，男人顧不上給自己擋雨，卻用外套緊緊護著懷裡的玩偶
。
圓圓確實說過想要這個，隻不過，是一年前了
。
那個時候，鄒景川正忙著幫文陌羽辦入學手續，根本沒空理會她
。
我接過玩偶
。
直接丟在了地上
。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
鄒景川臉色一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老婆，你還在生氣對不對？」
「你聽我解釋，我跟楊菀真的沒什麼。」
「都是她自作多情，所以才一直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嘲諷地笑笑，要不是鄒景川給了她希望，她又怎麼有底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
。
故意在深夜打電話，把鄒景川從家裡叫走
。
故意在辦公室擺上她和文陌羽的照片，讓不明所以的新員工覺得她纔是鄒太太
。
故意在車門貼上「菀菀及陌羽專車」，以此來宣示主權。
這一切，連五歲的圓圓都能看出來不對勁
。
身為當事人的鄒景川卻說不知道，無非是覺得我和圓圓離不開他，所以不在乎罷了
。
我懶得聽他辯駁，轉身離開：
「鄒景川，我不是來原諒你，是來和你說清楚的。」
「離我和圓圓遠一點，我不想訴訟離婚，但你非要這樣的話，我不介意和你法庭上見。」
9
鄒景川眼神一窒，捏著欄杆的手關節泛白：
「老婆，我不會放棄圓圓的撫養權的。」
「我會請最好的律師。」
我離開的腳步一頓，扭頭看向他
。
鄒景川以為我動搖了，露出一個有些期待的眼神，伸手想牽住我：
「老婆，你也不想離開圓圓對不對。」
鄒景川，是你逼我的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鄒景川，你還真是跟你媽一樣，不擇手段。」
一瞬間，男人的臉色變得慘白：
「常月，你怎麼能，怎麼能......」
要不是沒有辦法，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
鄒景川的媽媽，是他的禁忌，也是當年母親不同意我們婚事的最大原因
。
他媽媽是個陪酒女，鄒景川生下來的時候，甚至不知道父親是誰
。
但畢竟有了孩子，鄒媽媽金盆洗手，帶著孩子做起了小工
。
雖然沒什麼錢，但日子過得溫馨而幸福
。
十七歲那年，鄒景川有個競賽的機會，報名費和路費，加起來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
鄒景川打算放棄，但校長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家裡
。
那天晚上，不少人看見鄒媽媽進了街邊泛著紅光的發廊
。
肥頭大耳的男人從店裡出來時，鄒景川拿著匕首就想衝上去，被我死死拉住
。
少年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正如此刻
。
男人捧著臉蹲在地上，嗚咽聲從指縫間傳來：
「常月，彆這樣對我......」
「求求你......」
10
鄒景川很快就同意了離婚，也沒有爭取圓圓的撫養權
。
我拿到了鄒氏
80%
的股份，在征得圓圓同意後，給她改姓了唐
。
偶爾也會有好事者告訴我楊菀的訊息
。
鄒景川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
S
市回老家
。
但她不願意，在公司鬨了好幾場，獅子大開口說要鄒氏
20%
的股份
。
鄒景川徹底看清了她的真麵目，報了警，甚至還收回了之前的那筆錢
。
楊菀灰溜溜地走了
。
享受過榮華富貴之後，她根本不願意做普通的工作，到處蹭飯局傍大款，不到半年，就染上了病
。
至於文陌羽，沒了利用價值，直接被送回了鄉下奶奶家
。
離婚後，鄒景川每個月會來港城探望一次圓圓，希望能修複父女感情
。
但可惜，每次都落寞而歸，圓圓和他出門半天，就會鬨著要回家，也從不喊他爸爸
。
我問過一次，圓圓說，每回她想開口，就會想起那天在幼兒園的事，爸爸這兩個字,
就怎麼也叫不出來了
。
圓圓幼稚園畢業後,
郭季知向我求了婚
。
但我沒有同意
。
婚姻是個牢籠,
我才剛剛不是鄒太太,
不想又馬上變成郭太太
。
我給圓圓辦理了一年的休學手續,
帶著她去環遊世界
。
拉薩的雪山、冰島的極光、塞納河邊的日落
。
聽風、看雲，一點一點撫平她受傷的心,
我想要讓她知道,
世界有多大，她的人生，就有多少種可能
。
不必沉湎於過去
。
回來後,
我開始接手唐家的產業，他們都說父親老糊塗了,
把公司交給我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
直到我在股東大會上，揭露了好幾個元老利用職權貪汙，以此為由撤掉了一批高管，又憑著多年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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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生活的經驗推出新產品，迅速搶占了市場
。
他們才知道，我是有備而來
。
生意場上,
也會碰到從前認識的人
。
他們說，鄒景川現在徹底成了個工作機器,
隻有提到我和圓圓的時候,
才會有些情緒波動
。
「何必呢,
當初你們是圈裡多少人羨慕的模範家庭。」
「結果為彆人的老婆孩子，鬨到妻離子散。」
「聽說，圓圓到現在都不肯喊他？。」
我笑笑，沒有接話,
心裡卻在想：
【會議延後，又沒辦法接孩子了。】
父親和母親在國外旅遊,
我隻好打通郭季知的電話請他幫忙
。
他倒是輕車熟路,
接到圓圓後就來了公司，晚飯後順道送我們回家,
圓圓一到家就跑上了樓，孩子大了,
喜歡自己待著
。
院子裡,
隻剩下我和郭季知兩個人
。
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西裝，越發顯得清冷貴氣,
半開玩笑地問：
「常月，如果我現在求婚，你會不會拒絕。」
我歎了口氣：
「郭季知，我以後，不會有結婚的打算。」
「我可以等......」
男人的眉眼淡淡壓下來，側臉輪廓隱在陰影下，看不出情緒
。
平心而論,
郭季知確實是個很好的結婚物件，郭氏唯一的繼承人、長相俊美、氣質斐然，最重要的是，對我和圓圓很好
。
母親也曾問過我，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
我那時沒有回答，但此刻,
看著男人苦澀的笑容，我眨眨眼睛：
「但是。」
「看在你請我吃晚飯的份上。」
「或許你可以在唐家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
港城六月的晚風拂過,
月光下,
郭季知黯淡的眼眸瞬間亮起，嘴角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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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難壓：
「那就，謝謝唐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