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救命恩誰愛報誰報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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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舟車,抵達外祖家。
外祖母摟著我,心肝肉兒地叫著。
「離京時你還是個小糰子,轉眼便成大姑娘了。」十三年未見,相距非遙,卻一麵難求。
「這俊俏模樣,與你娘年少時一般無二。」得知母親未能同來,外祖母難掩失望。
我不忍她傷心,插科打諢,逗她開懷。
談及我婚事,我將顧家提親當作笑話說出。外祖母聞言,麵色微變。
「顧家?想不到這麼多年,芸兒仍執迷不……」許是礙於我輩,未儘其言。任我如何追問,不肯多言。
外祖母不說,大舅母卻肯說。
每提及母親,大舅母麵上總有輕蔑之色。
相處數日,我與大舅母親近不少。
那日,我尋到大舅母,開門見山,求她救我。
將母親數次設計,逼我嫁顧家之事和盤托出。大舅母聞之,義憤填膺。
「喪心病狂!竟如此算計親女!這倒真是鐘芸做得出的!」
大舅母冷笑,道出往事。
當年,外祖家尚在京中。
顧家出了位少年將軍,顧二郎,英武不凡,引無數閨秀傾心,其中便包括我母親。
「她那時千方百計接近顧二郎,可人家一心報國,無意兒女情長,回絕了她。」
「後來,顧二郎出征,戰死沙場。你娘悲痛欲絕,竟要以未亡人之身,去顧家為他守寡!」
大舅母眼中滿是鄙夷憎惡。
「她全然不顧鐘家顏麵,不顧鐘家子侄前程,身著嫁衣,捧著顧二郎牌位便要入門。」
「幸得你外祖與舅舅及時發現,將她鎖於後院。直至她年滿十八,你外祖為她定下與你父親婚事,強嫁出門,全家方鬆了口氣。」
我疑惑:「可顧二叔既已明確拒絕,母親如何能以未亡人自居?顧家不反對?」
大舅母鄙夷更深:「你當顧家是什麼好人家?顧二郎戰死,顧家便向那些曾屬意他的小姐放出風聲,說顧二郎其實心儀對方,隻是怕誤人終身,方纔拒婚。」
無恥至極!人已逝,竟還想借其英名,攀附權貴!
「此話,有人信?」
大舅母嗤笑:「哪個傻子會信?偏你娘信了!認定顧二郎對她有情,她不可辜負,一心嫁去守節。」
「許是怨恨我們阻她好事,這些年,書信無一封,麵更不見。倒是你父親有心,常來探望,家中子侄入京,亦多蒙他照拂。」
我一時無言。
大舅母拍拍我手:「你安心住下。你婚事,自有你外祖母做主。看她鐘芸能如何!」
我苦笑。我不能留。尚有要事,需回京了斷。
大舅母引我至一院落。
「此院乃你外祖母按你娘在京閨房佈置。她舊物,你外祖母皆不捨棄,運了過來。」
「隻枉費她一片心。」大舅母歎息。
我步入房中,窗明幾淨,陳設精緻,許多物件透著少女巧思。
細看之下,竟發現諸多擺設,與我房間極為相似。
那過時的赤金珍珠頭麵,母親偏要我戴。
我喜紫檀木梳妝檯,她非用花梨木。
連床帳花紋,亦如出一轍。
我走至床邊,摸索床頭,果有暗格。
格中藏有些許舊物。我取出一卷紅綢包裹的畫軸,展開。
畫上少年將軍,銀甲長槍,駿馬之上,意氣風發。
而那麵容,與顧長淵,八分相似。
原來如此。
難怪我成婚時,母親淚光盈盈,似透過我,看彆人。
難怪我為顧長淵納妾,她勃然大怒,要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也終於憶起,她當年那句未能聽清的話。
她說:「枉我替你掃清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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