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班要上到什麼時候 ??允許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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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許真實
“小何,”一直爭取在各種全體學習大會上隱姓埋名的何鈞瑤,突然被鄭部長點了名,“以往見你都不發言,怎麼不愛說話呢?比如今天這個的檔案的學習,你有什麼感想啊?說說。”
目光擡起,何鈞瑤的視線穿過麵前轉椅之間的縫隙看向鄭部長,坐在斜前方的魏長林也回過頭,用一如既往的銳利眼神盯著她。
何鈞瑤一向害怕這種場合。
一個是因為學習的內容太過宏觀。對於她來說,這些“占據製高點”“推動協同攻關”“深刻把握全域性”距離她非常遙遠。
在設計院的時候,無論是員工還是領導,每天都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很少有這樣的遠見卓識。來了集團後,她的確發現各類檔案站位高、視野廣,但她看完也隻是過了字麵的意思,很難看出政策導向的門道,更不用說提出什麼真知灼見。
另一個原因,就是她以前遺留的應激症狀還冇完全康複。一麵對領導,亦或者是突然成為眾人焦點的時刻,她的聲音就止不住地顫抖,越說話越明顯。
她回想起自己麵試時候的從容和隨機應變,自己以前到底是怎麼想的,能把“大大方方”演得這麼明白?
“部長,我覺得……”
她明顯感覺到,整個會議室極其安靜,大家都在屏著呼吸。
“我覺得我格局太小了……”
何鈞瑤情急之下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她習慣性留了一個氣口,像抖包袱一樣,結果大家也很給麵子,全場忽然發出了巨大的爆笑聲。
魏長林笑得最爽朗大聲,而慈祥和藹的鄭部長和羅部長相視一秒,撫掌大笑。
待笑聲逐漸平息,鄭部長開了口:“冇事兒,你勇敢說。我們這種會議就是普通的學習交流,冇有對錯之分。年輕人要多表達,思想多碰撞。”
何鈞瑤見氣氛輕鬆了起來,也是接著套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作了迴應。
她越說聲音越顫抖,因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肚子裡確實冇有什麼專業墨水可以讓她揮霍。
她說完“以上就是我的想法”後,悄悄地觀察著鄭部長。這位領導麵色倒冇有什麼變化。
隨後,羅部長接了話為何鈞瑤解了圍:“小何剛剛說到格局,其實咱們的員工冇有必要有這樣自卑的想法。國…
“小何,”一直爭取在各種全體學習大會上隱姓埋名的何鈞瑤,突然被鄭部長點了名,“以往見你都不發言,怎麼不愛說話呢?比如今天這個的檔案的學習,你有什麼感想啊?說說。”
目光擡起,何鈞瑤的視線穿過麵前轉椅之間的縫隙看向鄭部長,坐在斜前方的魏長林也回過頭,用一如既往的銳利眼神盯著她。
何鈞瑤一向害怕這種場合。
一個是因為學習的內容太過宏觀。對於她來說,這些“占據製高點”“推動協同攻關”“深刻把握全域性”距離她非常遙遠。
在設計院的時候,無論是員工還是領導,每天都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很少有這樣的遠見卓識。來了集團後,她的確發現各類檔案站位高、視野廣,但她看完也隻是過了字麵的意思,很難看出政策導向的門道,更不用說提出什麼真知灼見。
另一個原因,就是她以前遺留的應激症狀還冇完全康複。一麵對領導,亦或者是突然成為眾人焦點的時刻,她的聲音就止不住地顫抖,越說話越明顯。
她回想起自己麵試時候的從容和隨機應變,自己以前到底是怎麼想的,能把“大大方方”演得這麼明白?
“部長,我覺得……”
她明顯感覺到,整個會議室極其安靜,大家都在屏著呼吸。
“我覺得我格局太小了……”
何鈞瑤情急之下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她習慣性留了一個氣口,像抖包袱一樣,結果大家也很給麵子,全場忽然發出了巨大的爆笑聲。
魏長林笑得最爽朗大聲,而慈祥和藹的鄭部長和羅部長相視一秒,撫掌大笑。
待笑聲逐漸平息,鄭部長開了口:“冇事兒,你勇敢說。我們這種會議就是普通的學習交流,冇有對錯之分。年輕人要多表達,思想多碰撞。”
何鈞瑤見氣氛輕鬆了起來,也是接著套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作了迴應。
她越說聲音越顫抖,因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肚子裡確實冇有什麼專業墨水可以讓她揮霍。
她說完“以上就是我的想法”後,悄悄地觀察著鄭部長。這位領導麵色倒冇有什麼變化。
隨後,羅部長接了話為何鈞瑤解了圍:“小何剛剛說到格局,其實咱們的員工冇有必要有這樣自卑的想法。國家重大工程的成功本來就是是非常顯性的,舉世聞名的,但像咱們做的工作很多都是幕後軍師,性質是不一樣的……”
眾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領導那裡。
何鈞瑤的情緒也逐漸平複到和會議室一樣安靜。
開完這場學習會的第二天早上,準時按照生物鐘在食堂出現的何鈞瑤冇等來李澤遠,吃到一半卻發現鄭部長端著餐盤坐在了自己座位的斜對麵。
她鬆弛的後背突然緊張了起來。
鄭部長倒是很鬆快地和她拉起來家常。問她是哪裡人,是哪個學校畢業的,以及——“你是
00
後吧?”
何鈞瑤的直覺告訴她,領導這個問句一定和昨天自己的表現有直接關聯。
“我不是……嘿嘿,”她尬笑了幾聲,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可能是我工作和表達方式都不太成熟,咱們單位好多人都以為我是
00
後。”
對麵成熟有餘的鄭部長聽罷,小小地思索了片刻,說出來了讓何鈞瑤分不清好賴的措辭:“嗯……你比較純真。”
——————
懊惱的何鈞瑤中午把這件事告訴了談業儀。很顯然,剛剛聽到“純真”這個詞的談姐,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詞。
似乎是對這個妹妹起了愛護之心,談業儀瞬間雙眉緊蹙,思緒彷彿熱鍋上的螞蟻,反覆推敲這個詞語在領導那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會不會是我昨天開會的時候說的話……”何鈞瑤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哎呀!”談業儀恍然大悟一般地拍著手,“那應該冇啥大事。我反而覺得,你應該多表現一下自己。”
“表現?”
“是啊……”談業儀盤腿坐在行軍床上,醞釀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你們室之前不是一直聊不起來嗎,馮遲不愛說話是他性子比較喜靜,但你或許不是。你有點兒靈。”
“啊?”何鈞瑤木木地看著談業儀,說到“靈”,她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有很多話想說,但又冇有說出口。
“我來工設部這三年,能感受到部裡是那種老機關的氛圍。無論是正式的,還是借調的,都是那種風格。我很難表述,你看我們室每天歡聲笑語的,但冇有脫離那個老機關的氛圍。”談姐比劃著手勢,五指尖尖地來回揮舞。
“但你不太一樣。你身上有種特質,是我們都冇有的。”形容詞到用時方恨少的談業儀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像昨天就很不一樣,像靜水流深的環境中突然遊進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我是說——可能是你平常工作太謹慎了,或者說太緊繃著了,冇有放大你身上的這種特點。以後有空的話,應該多跟大家聊聊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活躍活躍。至少我感覺魏主任應該很喜歡你這樣的個性。”
很快,談業儀拽著毯子就躺下了,何鈞瑤知道談姐一向入睡很快。於是她也躡手躡腳地把自己的床壓平,用小被子蓋好肚子,閉上了眼睛。
但她閉上眼睛後思緒紛飛,不斷地回想談業儀的話。
一直以來,“什麼身份做什麼樣的事”這種觀念在何鈞瑤心裡根深蒂固。
做學生,尊師重道認真學習;做女兒,百善孝為先,乖巧懂事,從不讓父母操心;作為朋友,她真誠仗義,相容幷包。
那自然上班以後,她就把自己裝進了一個名叫“大人”的套子裡。從第一天上班開始,就假裝成熟、假裝體麵,她隻是想努力扮演好這個崗位角色。
就像她一直不敢在全體大會上發言,害怕行差踏錯,影響了自己作為職場人的角色和印象。
但事實證明,何鈞瑤扮演不好這樣的大人,也扮演不好事無钜細、思慮周全的得力下屬。而在她設定的職場軌跡上,但凡有一點點的偏差,都會讓她輾轉難眠,焦慮倍增。
這樣的觀念讓她始終在意他人的眼光和評價,畏懼衝突,處處退讓。這樣的相處模式隻會讓她不斷地消耗自己。
談業儀方纔形容自己的“靈”,反倒指的是何鈞瑤自身真實的想法和狀態。
她有些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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