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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竹馬竹馬 秋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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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遊二

山間的寒意如同無形的潮水,滲透進每一寸空氣。蘇晚剛一下車,便被這凜冽的秋風激得微微一顫。陸寒州立刻從後備箱拿出兩件衝鋒衣,將其中一件遞給他。

蘇晚接過穿上,拉好拉鏈,動作間卻微微一頓。他這才注意到,兩人身上的衝鋒衣,無論是沉穩的墨藍色調,還是利落的剪裁款式,都一模一樣。

“……”他擡眼看向陸寒州,眼神裡帶著無聲的詢問。

陸寒州正低頭整理自己的衣領,彷彿隻是隨手為之,語氣平淡地解釋:“一起買的。你不喜歡的話,下次就不穿了。”

他這話說得輕巧,卻把選擇權完全拋了回來。蘇晚看著他故作鎮定的側臉,那句“一起買的”聽起來理所當然。他沉默了幾秒,終究無法對著這份細心說出否定的話,隻能低聲道:“沒有不喜歡。”

陸寒州聞言,立刻轉過頭,黑眸在漸暗的天色裡顯得格外亮,嘴角牽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那就是喜歡?”

蘇晚:“……”他瞬間覺得,陸寒州那股熟悉的、帶著點無賴的勁兒又上來了,剛剛在車上那點微妙的平和氛圍果然是錯覺。他扭過頭,避開對方灼灼的視線,決定不再接話。

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尖,陸寒州心情大好,不再逗他。他利落地將兩人的揹包都背在自己身上,一個裝著他提前準備好的各類物資,一個裝著蘇晚的隨身物品,絲毫沒有讓蘇晚分擔的意思。

“走吧。”他聲音裡帶著一絲愉悅。

蘇晚看著他一手一個包,想說自己也拿得動,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瞭解陸寒州,有這人在場,讓自己動手乾活,在陸寒州看來恐怕跟天方夜譚差不多。他隻好默默按照去年的記憶,引著路往營地走去。

山裡不比城市,剛過七點,天色已然墨黑。高大的樹木枝椏交錯,將殘餘的天光切割得支離破碎,隻有手電筒的光柱在腳下投射出晃動的圓形光斑。

林間靜謐,隻聽得見風聲穿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兩人踩在落葉上的細微聲響。走了約莫五分鐘,前方視野豁然開朗,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閃爍著略顯微弱的光芒——營地到了。

此時已有不少先到的學生聚集於此。q大包下了這週末棲霞山的這片指定營地,故而幾乎沒有散客,放眼望去皆是年輕而富有朝氣的麵孔。學生們按照簽到表上的安排,在指定區域領取帳篷包,然後各自尋找合適的位置動手搭建。

場麵熱鬨而有些混亂。女生們大多動手能力稍弱,正三三兩兩地呼喚著相熟的男生幫忙。

一時間,空地上儘是抖開帳篷布的“嘩啦”聲、固定地釘的“砰砰”聲,以及夾雜著笑鬨的指揮聲。一個個顏色各異的帳篷,如同雨後蘑菇般,在燈光映照下飛快地“生長”起來。

遠處,還有大巴車亮著前燈,緩緩駛入停車場,更多的人正陸陸續續地彙聚過來。

蘇晚和陸寒州也領到了一個厚重的軍綠色帳篷包。陸寒州環視一圈,徑直朝著營地邊緣一處相對僻靜、靠近林線但又地勢平坦乾燥的地方走去。

“在這裡吧,清靜些。”他放下揹包說道。

蘇晚沒有異議。他看著地上那個鼓鼓囊囊的帳篷包,心裡有些沒底。去年秋遊,他因為坐大巴暈車,狀態不佳,到達時室友趙銳和李明軒已經利索地把帳篷搭好了。

嚴格來說,他隻有“住”帳篷的經驗,並沒有“搭”帳篷的技能。

不過,他看向陸寒州,心想以這人的全能,搭個帳篷肯定不在話下。

然而,陸寒州接下來的舉動卻出乎他的意料。隻見這人先是找了一塊旁邊相對平坦的大石頭,仔細拂去上麵的灰塵和落葉,然後從自己包裡拿出一件備用的厚襯衫,認真地墊在上麵。

“?”蘇晚投去疑惑的目光。

“坐這兒等著。”陸寒州拍了拍墊好的“座位”,語氣自然,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安排。

蘇晚一時語塞,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我不累。”他隻是不會搭帳篷,又不是不能幫忙。

陸寒州見他沒有坐下的意思,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覺得讓他乾站著也不是辦法,問:“真不累嗎?”

蘇晚搖頭。他一路上幾乎都在休息,還吃了半個可頌麵包,車也不是他開的,要累也輪不到他累。他看著陸寒州,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要不,你過去坐著,然後教我搭?這個看著……應該不難。”

陸寒州本能地就想拒絕,他更傾向於讓蘇晚舒舒服服地待著,所有體力活都由他包辦。但轉念一想,“教他搭”意味著更多的互動和接觸,這似乎……比一個人埋頭苦乾更有吸引力。

他從善如流地在石頭上坐下,還真就擺出了一副指導老師的架勢,開始口頭指揮:“先把帳篷包完全拆開,把所有零件和布料都清點出來。”

蘇晚依言蹲下身,拉開拉鏈,將裡麵的帳篷布、支撐杆、地釘、防風繩等一一取出,整齊地擺放在麵前的地布上。他做事認真,前麵幾個步驟,如拚接支撐杆、鋪平帳布,雖然動作稍顯生澀,但在他手下竟也做得有模有樣。

到了最關鍵的一步,需要將拚接好的支撐杆穿過帳布上的通道,並利用關節的巧勁將整個帳篷主體撐起來時,蘇晚沒有領會到精髓。他嘗試著用力,帳篷布卻隻是不配合地塌陷著,完全無法像旁邊那些已經立起來的帳篷那樣飽滿挺括。

他微微蹙起眉,臉上露出些許困惑和挫敗,眼神裡明明白白地寫著:為什麼彆人的帳篷就那麼容易“支楞”起來?

陸寒州在一旁看得分明,隻覺得他這副認真又有點小鬱悶的樣子可愛得緊,心裡軟成一片。他站起身,幾步走到蘇晚身邊,聲音不自覺地放柔:“這個角度不對,光靠蠻力不行。”

說著,他俯身,溫熱的大手直接複上了蘇晚正握著支撐杆的手背,引導著他的手指找到正確的受力點。

“手放在這裡,”他的聲音幾乎貼在蘇晚耳邊,帶著溫熱的氣息,“向這個方向,用巧勁,……慢慢來。”

手背上傳來乾燥而溫暖的觸感,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擦著他的麵板,帶來一陣微妙的戰栗。蘇晚下意識地側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陸寒州,眼神裡帶著被突然靠近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陸寒州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裡麵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影子,心底那份想要將他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幾乎難以抑製。

他得謝謝學校采購的是這種需要點技巧的老式帳篷,若是那種一拋即開的最新款式,他哪來這般名正言順、肌膚相親教導的機會。q大雖是百年學府,但在這些戶外裝置的更新換代上,確實……頗為節儉。

這些軍綠色帳篷,據說已為曆屆學子的秋遊服務了近十年,堪稱元老。質量倒是不錯,隻是苦了蘇晚這等毫無經驗的“新手”。

蘇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動了動手指,想要抽回手,但帳篷還塌著呢。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預設了陸寒州的教學。畢竟,他是真的沒搞懂這其中的竅門。

陸寒州感受到他細微的抗拒轉為默許,心中暗喜,手上動作卻更加耐心。

他幾乎是將蘇晚圈在懷裡,握著他的手,一步步引導,將支撐杆推向正確的軌道,感受著掌心下那纖細手指的微涼和骨骼的清晰輪廓。

帳篷在他們共同的用力下,發出“哢噠”一聲輕響,終於顫巍巍地、卻又堅定地站立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空間。

“好了。”陸寒州低聲說,聲音裡帶著笑意,卻沒有立刻鬆開手。

蘇晚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後傳來的、屬於陸寒州的體溫,以及他拂在自己頸側的、帶著薄荷清冽的呼吸。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種陌生的、帶著暖意的悸動,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漾開圈圈漣漪。

即便蘇晚是新手,在陸寒州這個“名師”手把手的指導下,後續固定地釘、拉好防風繩等步驟也完成得很快。不多時,一個結實牢固的帳篷便完全搭建好了。

蘇晚輕輕撥出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眼底掠過一絲滿意的神色。

他走到那塊墊著衣服的石頭上坐下休息,一擡頭,卻發現剛剛還在身邊的陸寒州不見了蹤影。

是去洗手間了嗎?他猜想。方纔陸寒州似乎低聲跟他說了句什麼,但他正專注於固定最後一個地釘,周圍又有些嘈雜,並未聽清。

他獨自坐在帳篷邊,暖黃色的營地燈光勾勒出他清雋安靜的側影。很快,這幕畫麵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一個看起來陽光開朗的男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

“蘇晚學長!好久不見!”男生嗓門清亮,“學長你一個人把帳篷搭好的嗎?好厲害啊!我們幾個人弄了好久呢!”

蘇晚認出這是文學院的一個新生,叫林深,開學時還是他給登記的資訊。他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招架不住,但良好的教養讓他依舊保持著禮貌的疏離,微微頷首:“不是一個人,是……”他頓了頓,一時不知該如何定義陸寒州的身份,“是陸寒州會的。”

“陸學長?”林深眨了眨眼,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沒想起來是誰,隻以為是蘇晚的同級。他天生自來熟,又喜歡和長得好看的人打交道,便繼續熱絡地寒暄起來,詢問蘇晚明天打算去哪個區域徒步,有沒有結伴的打算等等。

蘇晚其實並不想結伴,他本性喜靜。但林深實在能聊,問題一個接一個,他出於禮貌,也隻能簡短地回答著。兩人站得不遠,從某些角度看去,倒像是相談甚歡。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而帶著明顯不悅的聲音插了進來,如同冷風刮過:

“在聊什麼?”

陸寒州拎著一個精緻的保溫食盒,麵色微沉地站在幾步開外。月黑風高,營地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讓他本就冷峻的氣質更添了幾分懾人的壓迫感。

他不過是去取提前讓人送來的晚餐,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回來就看到自家晚晚身邊圍了個聒噪的“男大學生”,心情瞬間跌落穀底。雖然他理智上清楚蘇晚絕不會對這類熱情過度的學弟有什麼興趣,但那股翻湧而上的醋意還是控製不住地彌漫開來。

周圍那麼多人,怎麼就偏偏來粘著他的人?

林深被這突如其來的低氣壓嚇了一跳,敏銳地察覺到這位“陸學長”似乎極其不歡迎自己。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很識趣地找了個藉口溜走了。蘇晚學長雖然冷淡但禮貌,這位陸學長可不好惹,他還是躲遠點好。

蘇晚看著林深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裡其實暗暗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擅長應付這種過於旺盛的社交能量。陸寒州的出現,客觀上算是幫他解了圍。

心裡雖然酸得冒泡,但陸寒州的注意力還是第一時間落在了蘇晚的身體上。一晚上了,除了那半個可頌,他幾乎沒吃彆的東西。平時胃口就小,剛才還耗費體力搭了帳篷,肯定餓了。

“你晚上沒吃什麼。”他的語氣緩和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心,將手中的食盒示意了一下。

蘇晚這才注意到他手裡提著的東西,包裝精美,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原來他剛才離開是去取這個了。一股微暖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悄然劃過心間。

“外麵風大,進帳篷吃。”陸寒州率先彎腰鑽進帳篷,隔絕了外麵愈發凜冽的秋風和那些或明或暗投來的目光。

帳篷內部空間不算寬敞,但足夠兩人舒適地坐下。陸寒州開啟食盒,一層層取出裡麵的菜肴。頓時,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驅散了山間的寒氣和帳篷本身的帆布味。

食盒裡的菜色精緻得與這野外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口蘑蝦滑湯盛在保溫杯裡,掀開蓋子,熱氣騰騰,鮮香撲鼻;蛋黃雞翅做法彆致,嫩滑的蛋花包裹著酥爛入味的雞翅;菠蘿排骨色澤紅亮,酸甜的果香混合著肉香,令人食指大動;酥炸山藥金黃誘人,看起來就格外酥脆;還有一碟清嫩爽口的白灼菜心,用以解膩。

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瞬間喚醒了蘇晚的味蕾,讓他本不算饑餓的胃也產生了期待。但他注意到,食盒裡隻有一份飽滿的米飯。

陸寒州很自然地將那份米飯推到蘇晚麵前,顯然是打算讓他先吃,自己或許就等著解決他剩下的。

蘇晚看著那滿滿一碗飯,沉默了一下。他拿起旁邊袋子裡備著的一次性小碗,用勺子從大碗裡挖了一小部分米飯到小碗裡,然後將剩下的大半碗米飯重新推回到陸寒州麵前。

“一起吃。”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自然的、不容拒絕的意味。

陸寒州看著他的動作,愣了一下,他接過那碗飯,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帳篷外,山風呼嘯著掠過,發出“呼呼”的聲響。但這頂看似老舊的帳篷質量卻出奇地可靠,將寒風嚴嚴實實地隔絕在外,沒有一絲涼意透入。

溫暖的帳篷內,燈光柔和,飯菜飄香,兩個人共分著一份晚餐,安靜而和諧地進食,彷彿自成一方與世隔絕的小天地。

蘇晚夾了一塊菠蘿排骨,酸甜適口的醬汁完美地激發了食慾,他忍不住微微眯了下眼睛。

陸寒州見他喜歡,心情愈發愉悅,又給他夾了一塊金黃的酥炸山藥:“嘗嘗這個,他家的招牌。用的是脆山藥,口感和你平時吃的不一樣。”

蘇晚自己不愛吃軟糯山藥,覺得黏糊糊的口感不好。他依言嘗了一口,入口果然是意想不到的清脆爽口,外皮酥香,內裡清甜,完全沒有他討厭的粉糯感。

他眼睛一亮,像發現了什麼新奇寶物,滿足地眨了下眼,看向陸寒州,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喜好:“這個確實好吃。”

看著他這副難得流露出孩子氣的滿足模樣,陸寒州隻覺得心尖最柔軟的地方被不輕不重地蹭了一下,酸澀與甜蜜交織著彌漫開來。方纔因旁人而起的些許醋意,連同連日來的奔波疲憊,在這一刻都悄然消散,被眼前這靜謐溫暖的畫麵徹底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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