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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13章 薛定諤的貓?——八意永琳的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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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暝剛踏進永遠亭附近的地界,心裡就“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一樁舊債——他好像、似乎、大概……還欠著因幡帝一大筆蘿卜沒給呢!上次為了拖住地獄那位鬼神長,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許下了一座……或是兩座“蘿卜山”的諾言?結果事後直接溜去地獄“服刑”,把這茬忘得一乾二淨。現在自己送上門來,以那隻黑兔子的記仇程度,怕不是要被狠狠敲詐一筆?

他轉念一想,又理直氣壯起來:哼,我被那兔子坑蒙拐騙的次數還少嗎?從她那兒買的“高科技產品”,十件裡有十一件是廢品!賴她一次賬怎麼了?再說了,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她還能硬搶不成?這麼一想,他又稍微挺直了腰板,但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警惕,眼睛滴溜溜地四處張望,生怕那隻兔子從哪個草叢裡蹦出來討債。

沒走幾步,就看見因幡帝正站在一片藥田邊上,指揮著幾隻兔子忙前忙後。她手裡拿著個小木牌,像是在規劃種植區域。瞧見星暝過來,她隻是轉過頭,臉上露出一個格外……平常?甚至可以說有點過於友善的微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就繼續回頭對兔子們說:“這邊!這邊再種兩排!對,整齊點!”

這反應太不正常了!星暝心裡頓時警鈴大作。按照常理,這隻黑兔子早就該撲上來,抱著他的腿開始哭訴自己多麼不容易、蘿卜庫存見底、小兔子們嗷嗷待哺,然後趁機提出各種離譜的補償方案了。現在這風平浪靜的樣子,反而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他立刻停下腳步,疑神疑鬼地上下打量帝,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藥田很正常,兔子們乾活也很賣力,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草藥香,沒什麼可疑的能量波動或者隱藏的陷阱符咒。他又悄悄感應了一下空間,也沒發現被動手腳的痕跡。

“奇怪……這兔子轉性了?”星暝摸著下巴,心裡嘀咕,“還是說……她在醞釀什麼更大的陰謀?比如在我回去的路上挖個超級大坑?或者在我茶裡下點奇怪的藥?不對不對,永遠亭的藥藥效太猛,她應該不敢……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站在原地,腦補了十幾種可能針對自己的惡作劇方案,每一種都讓他覺得後背發涼。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帝是不是誰假扮的,或者自己不小心踏入了某個大型幻術結界。他試探性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又迅速後退,仔細觀察帝和兔子們的反應——一切如常。

因幡帝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動,還在認真地指揮種田,偶爾還彎腰檢查一下土壤濕度,專業得不像話。

僵持了好幾分鐘,預想中的討債、陷阱、惡作劇一樣都沒發生。星暝終於有點繃不住了,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或許這隻兔子今天特彆忙,或者突然良心發現了?他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和一絲殘留的警惕,決定不再跟空氣鬥智鬥勇,邁步朝著永遠亭的主宅走去。直到他走出很遠,回頭望去,帝依然在藥田裡忙碌,彷彿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過客。

“真是活見鬼了……”星暝小聲嘟囔著,搖了搖頭,把這份不安暫時壓迴心底。

來到主宅門前,他剛猶豫著是直接進去還是先規矩點通報一聲——畢竟這次算是有求而來,態度得好點——還沒等他做出決定,麵前的紙門就“唰”地一聲被輕輕拉開了。

蓬萊山輝夜臉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雙深邃的黑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開口語氣悠悠然:“哎呀呀,這不是星暝君嗎?真是稀客呀。原來你還記得來永遠亭的路怎麼走?妾身還以為你早就捲了妾身的財物,跑到哪個角落躲債去了呢。”

星暝頓時感到一陣心虛,額角差點冒出冷汗。的確,之前他從地獄“脫身”,贖金的大頭還是他厚著臉皮從輝夜這裡“借”走的(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輝夜之前坑他的錢也不少)。麵對這位永遠亭的月之公主,尤其是當她用這種慢條斯理、卻總能精準戳中人痛處的語氣說話時,他總會莫名地感到有些氣短。

“這個,咳咳……”星暝乾咳兩聲,試圖掩飾尷尬,“公主殿下說笑了,我哪能啊……我這不是一有空就趕緊來看望您了嗎?”

“哦?”輝夜用袖子掩著嘴,眼睛彎成了月牙,“這麼說,星暝君這次前來,是專門來陪妾身解悶的咯?不是為了什麼煞風景的‘正事’?”

“當然不是!”星暝立刻矢口否認,把剛才的念頭暫時拋開,臉上堆起真誠(自以為)的笑容,“我就是想念公主殿下,特地來陪您玩的!什麼正事都比不上讓公主開心重要!”

“嗬嗬嗬,星暝君還是這麼會說話。”輝夜似乎被逗樂了,顯得很是高興,“正好,妾身最近得了個有趣的新玩具,一個人玩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星暝君來得正好。”

她說著走向櫃子,翻出了……兩個造型奇特的頭盔。其中一個線條流暢,透著高科技的質感,一眼就能看出是岡崎夢美那個時代的科技產物;而另一個嘛……就顯得十分慘不忍睹了:外殼像是用幾種不同顏色的金屬片勉強拚接起來的,焊縫清晰可見,幾根顏色各異的電線胡亂地露在外麵,甚至還有一個疑似旋鈕的東西在微微冒著黑煙,整體透著一股強烈的、隨時可能爆炸的山寨作坊氣息。

輝夜先拿起那個看起來就很高階的頭盔,介紹道:“這是夢美教授當初送給妾身的‘沉浸式體驗裝置’,挺有意思的小玩意。”然後她又拿起那個山寨頭盔,語氣帶著一絲自豪,“不過呢,它的能源係統有點麻煩,老是得充電。但這難不倒妾身,妾身稍微研究了一下,就給它做了個‘改進’!看,這就是妾身親手做的‘超級續航版’!能量問題完美解決!”

星暝看著那個不斷發出輕微“滋滋”聲、彷彿下一秒就要短路冒煙的山寨頭盔,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現在不僅是對這個頭盔的質量打上無數個問號,更是對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擔憂。讓輝夜親手做的東西……這真的不會戴著戴著就腦袋開花嗎?他現在無比後悔,早知道還不如一開始就坦白說是來商議“大事”的,至少可能不用玩命!

“來,星暝君,彆客氣,試試這個‘超級續航版’!”輝夜顯然沒給他反悔的機會,十分熱情地將那個山寨頭盔塞到了他手裡,觸手甚至還有一種微妙的溫熱感……“放心,妾身的技術,還是有保障的。”她補充道,雖然這話聽起來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星暝拿著頭盔,手有點抖,感覺自己像是在接一個點燃了引線的炸彈。但在輝夜那“和善”的注視下,他隻能硬著頭皮,視死如歸般地將其扣在了腦袋上。頭盔內部似乎還有幾個凸起的小疙瘩硌得他生疼。

“怎麼樣?感覺如何?”輝夜的聲音透過頭盔傳來,顯得有些沉悶。

星暝驚訝地發現,視線裡竟然真的出現了一些極其模糊、布滿馬賽克和雪花紋的跳動畫麵,還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失真的音效。“呃……還、還行?”他勉強回答道,至少沒立刻爆炸或者短路,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

“太好了!”輝夜很高興,自己也戴上了那個精緻的高檔頭盔,“那我們就開始吧!來次‘對決’怎麼樣?讓妾身看看星暝君的身手!”

星暝隻覺得眼前扭曲的馬賽克畫麵一陣閃爍,勉強能辨認出似乎進入了一個類似格鬥遊戲的選擇界麵。隻是界麵上的角色圖示都模糊不清,而且畫風極其詭異,標題更是變成了意義不明的《拳帝xx》。

他努力集中精神,試圖在那一堆馬賽克裡尋找人物:“這……這都什麼啊……哎?這個看起來有點像我的……吧?”他好不容易鎖定了一個顏色塊勉強能看出點銀發和衣服輪廓的角色。

而另一邊的輝夜,早已乾脆利落地選擇了她自己那個畫風精緻、特效華麗、甚至自帶背景光的角色。

對決開始!

第一局,星暝試圖先發製人。他集中意念:“出拳!快出拳!”然而螢幕裡那個馬賽克小人隻是原地微微晃動了一下,毫無反應。“踢腿!踢她!”小人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就在他還在跟這破爛頭盔的指令延遲作鬥爭時,輝夜操控的角色已經動了起來!隻見畫麵那端的輝夜角色,動作流暢得不像話,揮手間就是漫天華麗的光彈夾雜著可疑的竹子幻影,時不時還來個全屏閃爍的“須臾”特效,偶爾甚至還會突然召喚出幾個畫風完全不同的、疑似其他遊戲亂入的彈幕攻擊!

星暝那個可憐的馬賽克小人根本無處可躲,血條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嘩往下掉,沒幾下就被一套眼花繚亂到根本看不清的連招打翻在地,螢幕上跳出一個巨大的“k.o!”。

“哇!這不公平!”星暝摘下頭盔抗議,“輝夜你這角色也太超模了吧!這怎麼打?”

輝夜也摘下頭盔,一臉無辜:“有嗎?或許是星暝君你還沒完全發揮出你那台‘超級續航版’的真正效能呢?要用心去感受,人機合一才行哦。”她說得一本正經。

“我不信!再來!”星暝不服氣,再次戴上頭盔。

第二局開始,這次山寨頭盔好像稍微“靈光”了一點,至少對星暝的指令能有點反應了。星暝操控著角色勉強躲過了幾次攻擊,甚至還能還手打中對方幾下——雖然傷害低得可憐。他正覺得有點希望時,突然,螢幕一黑,上麵跳出幾個扭曲的大字:“錯誤程式碼:0x5b4c5f4d,連線中斷”。

星暝:“……喂!”他又掉線了!

好不容易重新連線上,第三局開始。星暝決定穩紮穩打,先試試搓個招。他用自己不算可靠的意念配合著僵硬的動作:“下、後、下、前……拳?”螢幕裡的角色猛地打出了一個……極其緩慢的直拳,被輝夜的角色輕鬆躲過。

“下、前、下、後……腳?”角色笨拙地跳了一下。

無論他嘗試什麼指令,好像都隻有最基礎的拳腳動作,而且延遲高得離譜。反觀輝夜那邊,又是召喚隕石又是時間停止,各種大招不要錢似的放,打得星暝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血條又快見底了,星暝發現自己角色頭像下麵那個大概是“能量條”的東西總算憋滿了。必殺!終於能放必殺了!他精神一振,也顧不上是什麼指令了,集中全部意念大喊一聲:“超必殺——”

隻見螢幕中他的馬賽克角色猛地騰空而起,擺出了一個極其威武霸氣的姿勢,周身特效瘋狂閃爍,彷彿要毀天滅地——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角色就這麼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彷彿卡住了一樣。輝夜的角色可沒閒著,趁機一套連招,輕鬆帶走了他最後一絲血量。

“k.o!”

星暝癱坐在地上,摘下那頭盔,感覺比跟大妖怪打了一架還累。他看著對麵同樣摘下頭盔、臉上帶著輕鬆笑意的輝夜,忍不住吐槽:“這遊戲也太不平衡了!我這角色根本就是殘廢吧!”

輝夜眨了眨眼,語氣輕鬆地說:“啊,可能是因為星暝君你的角色‘真正實力’還被封印著哦?聽說需要完成一些特殊的‘挑戰’,或者‘充值’足夠的‘點數’才能解鎖全部能力呢。要不要試試看?”

星暝:“……”他現在不僅後悔來了永遠亭,甚至開始懷疑人生了。

最終,星暝決定不再糾纏這個麻煩的話題。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一副正經談事的模樣:“那個,公主殿下,其實我這次來……”

話還沒說完,輝夜就誇張地歎了口氣,身子軟軟地往旁邊精緻的憑幾上一靠,故作哀怨道:“啊啦啊啦,果然還是要來了嗎?妾身就知道,星暝君突然這麼熱情地跑來陪妾身解悶,肯定是沒安好心,另有所圖呢。真是讓人家好生傷心啊……”她邊說邊用袖子假意擦拭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眼神卻透過袖沿偷瞄著星暝的反應。

星暝頓時覺得像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表情徹底垮掉,肩膀也耷拉下來:“喂喂,公主殿下,您這話可真比那破頭盔的效能還傷人啊。我就不能是發自肺腑地想念您優雅的身姿和智慧的談吐,特地前來拜會,順便……呃,請教一兩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嗎?”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乎變成了嘀咕,連自己都覺得這藉口蒼白得可憐。

輝夜放下袖子,露出一個“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燦爛笑容,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寬大的袖擺:“哦?是嗎?那星暝君倒是說說看,是哪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值得你如此大駕光臨呢?莫非又是看上了妾身寶庫裡的哪件藏品,或者……需要永琳幫你調配些奇奇怪怪的藥水?”

星暝被噎得說不出話,隻得舉手投降,長歎一聲:“好吧好吧,我認輸。輝夜你明察秋毫,我確實……是遇到了一些非常棘手又詭異的事情,腦子實在轉不過彎來了,想來找您和師匠參詳參詳。”他說著,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裡屋的方向,似乎期待那位月之賢者能突然出現解救他於水火。

“哦?找永琳?”輝夜故意拉長了語調,指尖輕輕卷著一縷烏黑亮麗的長發,“永琳她啊,最近可是忙得很呢~好像在分析什麼晦澀的星圖,或者又是在折騰那些藥性猛烈得能徑直放倒一頭妖獸的新配方……也不知道有沒有空見你呢……”她看著星暝那副“果然如此”的鬱悶表情,終於忍不住又輕笑出聲,“不過嘛,既然星暝君都這麼誠心誠意地發問了,妾身倒是可以先聽聽看。說不定,以妾身的博學多才,也能為你指點一二迷津呢?”

星暝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心裡嘀咕著“你彆又給我整個更離譜的遊戲頭盔就行”,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將最近發生的種種匪夷所思之事——人類與妖怪之間出現的詭異“均勢”,戰場上那些不合常理、時而發生、時而又失效的“死而複生”現象,雙方力量此消彼長卻毫無規律的波動,以及所有線索都隱隱指向的那個藏於最深處的、疑似葛葉的幕後黑手——儘可能詳細、清晰地道來。他不僅描述了現象,還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和憂慮,比如這種所謂的“平衡”更像是一種殘酷的消耗戰,其最終目的絕非和平,而更像是在醞釀著某種更大的陰謀。

輝夜起初還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但隨著星暝的敘述,她漸漸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坐姿也稍微端正了一些,纖細的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流露出思考的模樣。

“嗯……”聽星暝講完,輝夜微微蹙起了她那好看的眉毛,“聽你這麼一說,情況確實比想象中還要麻煩呢。時間,似乎並不站在你們這邊哦?”她伸手指了指旁邊那個造型流暢、科技感十足的原版vr頭盔,“你看,人類的造物總是能冒出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如果他們沿著這條路繼續發展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能弄出連我們都感到棘手的武器或技術。到那個時候,如果幕後那家夥覺得時機已到,突然撤掉這種維持表麵的‘平衡’……局勢恐怕會瞬間崩塌,對你們極度不利。”

星暝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膝蓋:“這一點正是我最擔心的。但現在的問題是,那家夥就像隱藏在深水下的影子,根本抓不住她的尾巴。我們的一切行動,彷彿都在她的預料或者說‘調控’之中。”

“藏得深,本身或許就是一種資訊。”輝夜若有所思,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她如此費儘心機地遮掩自身的存在,甚至連麵都不敢露一次……這是否意味著,她其實無法輕易現身?或者說,每一次現身,對她而言都可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可能引發某種對她自身極其不利的反噬?”她頓了頓,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如果能想辦法製造一個她無論如何都必須乾預的局麵,逼得她不得不露出破綻,哪怕隻有一瞬間……或許就能驗證這個猜測了。又或者,不斷試探,找到她這種‘調控’能力的邊界和極限在哪裡?任何能力都不可能毫無消耗和範圍。”

星暝歎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難啊。按照目前的跡象,就算人類大軍全麵潰敗,我看她也能沉得住氣。我忽然記起她上次操控瑞靈時說過的話,‘當所有超凡存在都化作虛無’……她針對的,似乎不隻是妖怪?”

他腦中忽然劃過一道閃電,猛地抬起頭:“等等!神明……難道不也是超凡存在嗎?可為什麼從表現上看,她引發的各種異常現象,似乎特彆集中在妖怪與人類的衝突之中?對現存的神明勢力似乎影響不大?”

“神明?”輝夜眨了眨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以夢美她們帶來的訊息看,未來的世界,信仰會逐漸凋零,科技更加昌明……神明賴以生存的根基會自然而然地被削弱吧?或許,她深知這一點,所以並不急於一時去處理?在她的目標排序裡,更具直接威脅性、或者說更急需解決的,是你們妖怪這一邊?”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溫和、卻自帶一種令人安心力量的聲音從裡屋方向傳來:“不隻如此。”

星暝和輝夜同時轉頭望去。隻見八意永琳不知何時已靜靜地站在紙門旁,她似乎已經站在那裡聽了一會兒。她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與睿智,彷彿世間沒有任何難題能讓她真正動容。

星暝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在永遠亭,尤其是涉及這種層麵的事情,永琳的出現幾乎是必然的。

永琳緩步走上前,目光平靜地掃過星暝,那眼神彷彿能穿透一切迷霧:“目前的均勢,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她手中。當形勢對她有利時,她可以輕易解除這種維持平衡的能力,加速她的程序;而當形勢對她不利時,她便可以繼續維持均勢,拖延時間,消耗你們的力量和耐心。但我認為,她不會選擇與你們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僵持戰。”

永琳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因為她的最大弱點,很可能就在於她自身!時間拖得越久,她暴露的風險就越大,被我們找到其存在根源的可能性也就越高。拖延,對她而言同樣是危險的。”

“而且,”永琳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一點,強調道,“星暝你觀察到的那個關鍵現象——那種介於生死之間、極不穩定的‘疊加狀態’——雖然目前還不清楚它的觸發是純粹的概率事件,還是由某些特定的、我們尚未知曉的因素所引導,但這無疑是指向真相的一個重要路標,如果能夠設法重現、甚至是有意識地利用這種不穩定性,或許就能找到乾擾、乃至最終破解她那種覆蓋現實能力的突破口。”

永琳雖然沒有直接點明,但已經強烈地暗示了葛葉的能力很可能並非完美無缺,那種強行覆蓋現實的力量或許存在著某種內在的不確定性,並非絕對的掌控。

“不過,”永琳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房間內的空氣彷彿都隨之沉重了幾分,“我們必須考慮到最壞的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我們所認知的‘葛葉’,其本質或許並非一個獨立的、傳統的‘個體生命’,而是某種更高層次、更抽象力量的具象化體現,或者是一個執行特定任務的‘終端’。如果真是那樣,就意味著我們的對手其存在形式可能完全超越了常規的認知範疇,並非依靠尋常的‘人力’或‘妖力’所能對抗。當然,”她稍稍緩和了語氣,“基於她過去曾有過的現身記錄和互動模式來判斷,這種可能性雖然存在,但概率相對較低。”

她更傾向於另一種推測,但表情並未因此變得輕鬆:“更大的可能性是,葛葉不知通過何種方式,找到並成功藉助了某種淩駕於尋常規則之上的高層次力量。或者,她自身的能力本質,就是這種更高層級力量的一種延伸或體現。”

“根據星暝你提到的她上一次現身時的具體表現——雖然詭異難纏,但如果她真的擁有如今表現出來的、這種近乎操控因果級彆的絕對能力,那她當時的發揮就顯得……太過保守,甚至有些力不從心了。因此,她很大概率是藉助了外力。而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反而更加棘手。因為這意味著我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狡猾的對手,更可能是一個我們無法完全理解的、強大的能量源或規則集合。”

她沉默了片刻,彷彿在下定某種決心,最終緩緩開口道:“或許……你們應該認真考慮進行戰略上的收縮。甚至……暫停你們那個宏大的‘大結界’計劃。”

此言一出,星暝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與不解。

永琳迎著他的目光:“我懷疑,你們如此大規模地、試圖從根本上扭轉一片區域的天地規則,這種行為本身,就可能已經成為了那種高層次力量重點‘關注’和‘針對’的目標。大結界計劃所彙聚的能量和引發的規則變動,就像黑暗中的巨大篝火,太過於顯眼了。它或許正是引火燒身、招致對方如此激烈乾預的根源所在。”

“唯有這一點,我無法接受。”星暝幾乎是立刻脫口而出,“為了這個計劃,我們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和努力。如果現在因為一個藏頭露尾的家夥就放棄,那之前的一切犧牲和堅持又算什麼?”

永琳靜靜地看著他強行鎮定下來的樣子,並沒有立刻反駁,彷彿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她隻是等星暝的情緒稍微平複一些後,才平靜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堅持,也理解你的心情。既然你無法接受戰略收縮的方案,那麼,我建議你同時做好另一手準備——集中你們所能動用的一切資源和力量,儘全力去找出葛葉的本體!隻要她確實是以某種形式‘真實存在’的個體,無論這種存在形式多麼詭異……”

她的語氣重新帶上了月之賢者特有的那種深邃與自信,但這一次,她決定透露更多至關重要的細節:“從你描述的種種跡象來看——尤其是那種生死狀態不確定的疊加、以及力量波動毫無邏輯可言的此消彼長,還有你將對方放逐到時空亂流的經曆——我越來越懷疑,葛葉自身,很可能也處於一種極其特殊的狀態。她並非完全‘存在’,也並非完全‘不存在’,而更像是一種……巧妙地遊離於世界規則邊緣、欺騙了現實基礎的‘疊加態’。她既能以某種形式乾預現實,卻又難以被真正地定位、觀測和鎖定,這或許就是她最大的依仗,但也同樣可能成為她最致命的弱點。”

永琳的目光再度變得無比銳利,彷彿已經穿透了層層迷霧,直視那隱藏於深處的真相:“如果我的這個推測成立,那麼對付她的核心戰略,就在於如何巧妙地利用她自身的這個特性,強行打破她這種取巧的‘疊加態’,將她從一個難以捉摸的概率事件,徹底‘錨定’為一個確定的、可被乾涉的‘存在’——我們需要為她精心製造一個無法拒絕的‘陷阱’。”

她進一步詳細地解釋道:“這個‘陷阱’,本質上是一個高度特化的‘容器’——一具儘可能精確還原她‘曾經存在形態’的臨時軀殼。打造它,不能依靠憑空想象,必須利用她過去殘留在世界上的強烈‘資訊烙印’:比如她停留之地縈繞的獨特氣息、與她有著深刻羈絆的物品、甚至是對她記憶極其深刻之人所持有的、近乎固化的‘印象’與‘執念’。利用技術和一些涉及存在本質的秘法,我們可以嘗試將這些碎片化的資訊彙聚、編織,塑造出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殼’。”

“然而,最最關鍵之處在於時機!”永琳加重了語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必須在她的意誌捕捉到某個足夠有吸引力的乾預目標、並試圖跨越界限進行憑依或顯現的那個瞬間——那個介於意圖與行動之間的、極其短暫的‘刹那’——讓這個為她量身定做的‘容器’出現在最合適的地點。當她與這個高度契合她本質的‘殼’發生接觸、或者僅僅是產生強烈的共鳴的那一刻,其效果就如同對處於疊加態的量子進行了強有力的‘觀測’。”

她用一個更易理解的比喻說道:“就像箱子裡存在著一隻既死又活的兔子,一旦外部觀察者開啟了箱子,進行了觀測,波函式就會坍縮,兔子就必須被迫選擇一種確定的狀態,要麼生,要麼死,無法再維持模糊性。屆時,她那種遊走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詭異狀態將被世界的底層規則強行打破、固化。她將被從那種取巧的疊加態中拖拽出來,強製‘坍縮’為一個確定的、可以被我們觀測、鎖定,並加以乾預的‘存在實體’。而隻要她被迫‘存在’了……”(薛定諤的貓……八意永琳的兔……)

永琳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意味深長的停頓已經說明瞭一切。一旦葛葉被成功地從虛無縹緲的疊加態中“錨定”到現實的框架內,那麼很多原本對她無效的、強大的針對性手段就有了用武之地。無論是精心準備的大型封印術式、足以湮滅存在本身的攻擊,還是其他更複雜、更徹底的解決方式,都將成為可能。她從一條滑不留手的幽靈魚,變成了一條可以被漁網捕捉、被魚叉命中的實體魚。

“當然,”永琳恢複了她一貫冷靜剖析的語氣,指出了計劃的風險,“這一切宏偉構想的前提是,我們能夠成功製造出那個足夠精確、足以‘欺騙’世界和她自身感知的‘共鳴容器’。並且,我們還需要能夠極其精準地預判、或者更理想的情況下,是能主動引導她的行動,在她試圖乾涉現實的那個決定性‘刹那’,完美地將‘容器’呈現在她麵前。這需要近乎完美的情報、極高的技術精度、對時機分毫不差的把握,以及……不可或缺的運氣。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微小的差錯,都可能導致前功儘棄,甚至反而會暴露我們的意圖,讓她變得更加警惕,再無下次機會。”

星暝聽得心神劇震,腦海中彷彿有驚雷炸響。永琳提出的這個計劃,堪稱膽大包天卻又精妙絕倫,它沒有選擇硬碰那看似無解的能力,而是巧妙地利用對方可能存在的根本狀態特性,直指其最致命的弱點。雖然聽起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困難重重,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這確實是目前他聽到過的、唯一一個能夠真正威脅到那個幕後黑手、具有可操作性的戰略方案!一股混雜著希望、決心與巨大壓力的熱流湧上他的心頭。

“我明白了!”星暝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如同淬火的鋼鐵般堅定,“我會動用一切手段,儘全力去搜尋關於她過去的一切線索,找到那些殘留的‘資訊烙印’和強烈的‘印象’!無論多麼細微的痕跡都不會放過。師匠,”他看向永琳,目光中充滿了托付與信任,“製造那個關鍵‘容器’的事情,就萬分拜托您了!”

“嗯。”永琳輕輕頷首,接受了這份重托,“前路必將布滿荊棘,甚至可能步步殺機,務必萬分小心。收集資訊的過程本身可能就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她的感知觸角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為寬廣和敏銳。一旦我們開始行動,就如同拉開了弓弦,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我知道。”星暝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將所有的決心都吸入肺中。他向輝夜和永琳鄭重地道彆,然後轉身,大步離開了永遠亭。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迷途竹林那氤氳著霧氣的小徑儘頭,步伐堅定,彷彿已經踏上了一條隻能前進、不能後退的征途,心中燃燒著新的目標與沉重的責任。

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輝夜才慵懶地重新靠回柔軟的墊子裡,優雅地打了個哈欠,彷彿剛才那場決定未來走向的沉重談話隻是茶餘飯後的小小消遣:“真是的,一個個都這麼愛折騰……那個‘觀測錨定’的理論,還有製造‘資訊共鳴容器’的技術……光是聽起來就覺得麻煩得要死,而且耗費的心力恐怕足以讓普通人腦乾枯萎呢。”

永琳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動作一如既往地從容不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望著星暝消失的方向,緩緩說道:“公主殿下,這套方案能否最終成功……關鍵的‘鑰匙’,並不在我手中,而要看星暝他此行,究竟能帶回來什麼樣的‘答案’了。”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院牆,望向了遙遠而不可知的未來。

“而就我而言,我認為,這個計劃如果失敗,在戰略上,反而纔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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