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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35章 結束,亦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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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是天底下最最最強的!”

“你這冰坨子胡說什麼呢!蟲族纔是萬物至尊!”

“最強!”

“至尊!”

星暝蹲在光禿禿的樺樹杈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雪地裡兩隻小不點叉腰對嚷。琪露諾正踮著腳往莉格露跟前湊,冰晶凝成的菱形翅膀在背後直撲棱。莉格露上身穿著白色長袖襯衫,身後披著一件像是翅膀的外黑內紅的披風——雖然那其實就是蟲翼。

事情得從半盞茶前說起。星暝正在樹林中閒逛打發時間,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脆生生的叫嚷。湊近一看,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冰妖精正追著個墨綠短發的蟲族少女滿地跑,邊跑邊嚷嚷著“咱是最強的”

那位螢火蟲妖怪是由奧羅拉轉化而來的莉格露——至於琪露諾就比較慘了,雖說名字沒變,但現在的實力……尤其是智商,實在是令人堪憂啊——當然其實莉格露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們蟲族的複眼能看透三百六十度!”被稱作莉格露的少女跺了跺皮鞋,頭頂兩根觸角激動地亂晃,“再說了,我可是蟲王!”

“咱是最強的!”琪露諾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

“氣、氣死我了!”莉格露突然蹲下來抓起把雪,揉成團就往對方身上砸,“今早剛把你從冰窟窿裡撈出來,就這麼報答恩人?”雪球擦著琪露諾的藍發飛過,在雪地上砸出個凹坑。

躲在樹上的星暝差點笑出聲。這事他倒是聽華扇提過——清晨暴風雪後,巡山的鬼族發現隻被自己凍成冰塊的藍發冰精,還是莉格露招呼著工蟻們給運到溫泉化開的。誰承想冰坨子解凍後就成天追著救命恩人比劃。

“拉爾瓦!拉爾瓦快過來!”

隨著莉格露一聲呼哨,樹叢裡撲棱棱飛出個藍發的鳳蝶妖精。愛塔妮緹的鱗粉在風中撒出星屑般的軌跡,黑黃相間的翅膀忽明忽暗:“王,要擺宴席嗎?我采了新鮮的鬆露……”

“打架!”莉格露揮著細竹竿指向琪露諾,“給這個冰塊腦袋開開眼!”

鳳蝶少女的黃色觸角頓時耷拉下來。她慢吞吞地從圍裙兜裡摸出把鬆子,掰開殼往嘴裡塞果仁,顯然對這種幼稚把戲習以為常。

“咱能一口氣凍住整條河!”

“我能讓整片林子飄滿螢火蟲!”

“咱能堆出三丈高的冰雕!”

“我能指揮百萬蟲群!”

“咱……”琪露諾突然卡殼,藍眼睛骨碌碌轉了三圈,“反正咱是最強的!”

雪粒突然從枝頭滾落,正巧砸在樹下藍發冰精的鼻尖。琪露諾氣鼓鼓地揉著發紅的鼻頭,忽然聽見雪地傳來“咯吱”的輕響。淡粉色的卷發在鬆針間隙若隱若現,披著霜花的圍裙邊隨著腳步翻卷,蕾蒂抱著一筐鬆塔從林間轉出來,白色的帽簷落滿細碎的冰晶。

“蕾蒂!快幫咱凍住這聒噪的臭蟲!”琪露諾蹦跳著踩碎冰淩,藍色裙擺沾滿雪泥。莉格露趁機將凍僵的甲蟲塞進對方後領,惹得冰精尖叫著抖落滿袖冰碴。

星暝扶著樺樹的手掌微微發顫——那位曾經風采無限的北境女王,此刻正用看路邊石子的眼神瞥過扭作一團的兩人。蕾蒂的白色圍裙在風中輕擺,捏著鬆塔的指尖突然凝出冰刃,卻是慢條斯理地削起果殼,彷彿眼前不過兩隻搶食的鬆鼠。

琪露諾正揪著莉格露的蟲翼較勁,兩個小家夥在雪地裡滾成團,沾了滿頭的細雪和冰碴。他忽然莫名有種悲傷的感覺——這些曾經能把戰局攪得天翻地覆的大人物們,如今卻變成這副傻乎乎的模樣。

“走了走了!”少年甩甩沾著雪沫的狩衣袖口,指尖銀芒在虛空劃拉出歪歪扭扭的裂縫。臨鑽進去前又回頭看了眼——莉格露正把雪球塞進琪露諾衣領裡。星暝齜牙咧嘴地搓了搓手掌,逃也似的躥進了空間裂隙,生怕被這群二貨傳染了傻氣,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

妖怪之山的篝火把夜空燎出個橙紅的窟窿,烤肉香氣混著酒壇傾倒的嘩啦聲飄出十裡開外。幾個裹著粗布衫的人類縮在宴席邊緣,手裡的竹筒杯抖得清酒灑了大半——那是附近村裡膽子最大的獵戶,此刻正盯著河童們除錯的蒸汽烤肉架直嚥唾沫——今天倒是沒有祭出“那種肉”。

“諸位彆怕,這些都是好妖怪。”阿麟的繡鞋尖輕點地麵,二胡琴弓正對著在跳神樂舞的瑞靈。藍發的巫女踩著燒焦的草葉轉圈,紅白裙裾掃過狸妖們壘起的酒甕堆,發間係著的鈴鐺聲倒是壓住了此起彼伏的獸吼。

星暝仰頭灌下今夜第七盅濁酒,狩衣前襟沾著的油漬在火光裡泛著亮。他視線掃過醉醺醺撞樹的鴉天狗,瞥見猯藏正把輸牌的鬼族畫成花臉,恍惚間又瞧見紗月常坐的青石——如今堆滿了萃香從不知何處捎來的陶瓷酒壇。

“主人是大笨蛋!”

衣擺突然傳來灼燒感,星暝手忙腳亂拍滅竄起的火苗。星焰鼓著腮幫子拽他束腰,頭頂火苗隨著哼氣聲忽明忽暗:“上次和雪女打架都不帶星焰!明明說好不會丟下星焰的!”

少年屈指彈飛小丫頭發梢沾著的烤魚碎屑:“我隻是有些不放心……”

“騙人!”星焰突然竄到他背上揪耳朵,“主人就是嫌我礙事!”

喧鬨聲中突然裂開道縫隙。八雲紫的洋傘尖戳破虛空,隙間裡探出個金毛團子。還沒椅子高的藍抱著大號油豆腐啃得滿臉醬汁,兩條尾巴在身後扭成麻花。

“小星暝又在欺負自家閨女?”紫的指甲刮過星焰鼻尖,驚得小丫頭頭頂竄出三尺銀焰,“哎呀呀,要不要把藍過繼給你當妹妹?”

幼狐突然劇烈搖頭,油豆腐渣噴了星暝滿臉。她慌忙用小手捂住嘴,金色瞳孔裡泛著水光,發間支棱的狐耳抖得像風中落葉。

星暝抹著臉上的殘渣苦笑:“你可饒了我吧,養個星焰都快把家底燒穿了。”話音未落,背後酒壇突然炸開——星焰賭氣凝出的火球正把米酒蒸成霧氣,引得附近醉鬼們仰頭狂嗅。

星暝正打算收拾杯盤,眼角餘光突然掃到篝火照不到的暗處。那位裹著鬥篷的獨飲身影,就算化成灰他都認得真切。少年衝紫比了個手勢,腳下銀芒微閃。案幾上的酒盞都沒晃出波紋,人已經斜坐在對方另一頭的長凳上。

鬥篷人紋絲不動,寬大兜帽垂落的陰影裡,幾縷發絲隨著斟酒動作輕晃。酒液注入陶碗的泠泠聲裡,飄來竹葉混著檀香的清冽氣息。

“妖怪之山崗哨森嚴,這位小姐莫不是走岔了道?”星暝屈指叩著斑駁的案麵,木板震得酒液泛起漣漪,“深夜獨飲,可是有心事?”

素手執壺的動作微滯,袖口滑落的皓腕在月光下泛著玉色。鬥篷裡傳來聲輕笑,像是簷角風鈴被夜風驚動:“軍師大人好威風呢,妾身這就回永遠亭蹲大牢可好?”

兜帽滑落的瞬間,萬千星子恰從雲隙漏下清輝。輝夜支著下巴歪頭望來,月華恰好漫過輝夜無瑕的側臉。遠處篝火劈啪炸開的星火,竟不及她眸中流轉的華彩一分。

星暝拎起酒碗一飲而儘:“師匠居然肯放你出竹林?該不會是偷了師匠新煉的藥丸?”

“星暝君這話說的。”輝夜指尖繞著垂落的鬢發,發梢掃過案上未乾的酒漬,“妾身可是遵著醫囑出來散心——倒是你。”她突然掩袖輕笑,“慶功宴上躲著彆人,莫不是藏著什麼心事?”

“我……”星暝低頭擦著陶碗邊沿。遠處醉倒的河童正抱著酒壇說胡話,星焰騎在千早肩頭揪她帽子邊的絨球——這熱鬨的煙火氣反倒襯得他此刻的沉默愈發突兀。

“星暝君。”輝夜的聲音像浸了月光的絲帛。她忽然將酒碗往桌上一磕,指尖蘸著酒水在案上描畫,水痕蜿蜒成殘缺的月牙:“妾身前些日子研讀詩集,有句話倒是新鮮——「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星暝君也如那些詩人一般感傷嗎?”

星暝手背突然覆上微涼的觸感,輝夜忽然用玉枝挑開他攥緊的拳頭,沾著清露的枝條涼得人一激靈:“酒盞都要被你捏出指印了。”他抬眼時正撞見輝夜執壺斟酒,垂落的鬢發輕輕掃過桌角,鬆煙墨般的發絲在月光下泛著青灰。

“前日收拾舊物,翻出些有趣的東西。”輝夜忽然從袖中抖落半卷整潔的宣紙,墨跡洇開的“永”字缺了最後一筆,“星暝君當初陪妾身習字時,可沒這般心不在焉。”

少年喉結動了動,抓過酒碗仰頭灌下。清酒順著下頜滑進衣領,喉間火燒火燎的刺痛反倒讓他清醒幾分。夜風裹著烤栗子的焦香拂過,某隻小老鼠正踮腳去夠架子上最後兩串團子。

“蓬萊的仙島看過千百次陰晴圓缺。”輝夜的團扇突然壓住他欲再取酒的手,檀木扇骨沁著寒梅冷香,“倒是星暝君這模樣,讓妾身想起話本裡悲春傷秋的酸儒。”

星暝掙開桎梏的手僵在半空。他望見輝夜眼底流轉的輝光,忽然想起某個夜晚——博麗神社的庭院裡,紗月她們正捧著新製的蜃氣燈籠等他歸來。

“那些開得再豔的花。”輝夜的聲音輕得像竹葉落進酒盞,“等你看過百回凋零,便會明白……”她突然起身,“能陪你看儘滄海桑田的,終究隻有不會凋零的玉枝。”

星暝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抬頭時,輝夜早已沒了蹤影。夜風裡飄來她促狹的輕笑:“身後~”

“哐當!”

破風的悶響混著酒液潑濺聲炸開,星暝後腦勺結結實實捱了個酒葫蘆。他踉蹌著扶住歪斜的桌角,眼前金星亂蹦間瞥見四個黑影從東南西北包抄過來——萃香踩著酒壇邊沿搖搖晃晃,勇儀肩頭扛的陶甕足有半人高,華扇腕間鎖鏈纏著三四個空酒瓶叮當亂響,連素來假正經的矜羯羅都拎著兩壇泛著酒香的液體。

“諸位好漢饒命!”星暝腳尖剛離地就想開溜,玄鐵鎖鏈“嘩啦”纏上腰際。

華扇的揮出的另一道鎖鏈纏住少年腳踝,鏈子那頭還拴著個鼾聲如雷的河童:“上回說好戰利品三七分賬……”她突然用酒瓶敲了敲星暝腦門,“你倒把好酒全順給永遠亭那位當棋酬了?”

“天地良心!”星暝手忙腳亂去掰鎖鏈,指尖突然被冰涼的酒液浸透——勇儀直接把酒甕懟到他嘴邊,“要我說就該把這家夥泡酒壇裡醒醒腦!”

遠處突然傳來木屐踩碎冰淩的脆響,八雲紫東倒西歪地踩著酒壇堆,金發間沾滿糖霜和烤肉渣。她手裡的檜扇早換成啃剩的羊腿骨,衝著虛空胡亂比劃:“給咱……嗝……給咱把星暝那小子種成胡蘿卜!”

“連老太婆都遭了暗算……”星暝望著紫身後亂開的隙間——裡麵正劈裡啪啦掉出成串的醃蘿卜,藍正手忙腳亂地把它們重新拖回隙間,“你們到底灌了她多少?”

“也就那麼多……”矜羯羅比劃的動作突然被竄起的酒嗝打斷,話沒說完,紫便突然瞬移到眾人頭頂:

“星暝……嗝……彆躲呀~”她突然甩袖丟擲團粘稠的紫霧,“看招!酒杯地獄!”

千百個琉璃盞從天而降,叮叮當當將眾人罩在其中。萃香怪叫著掄起伊吹瓢要砸,酒液卻化作絲線纏住四肢;矜羯羅的劍氣劈在琉璃壁上,震得滿地酒壇嗡嗡共鳴。星暝趁機縮排縫隙,卻見紫晃晃悠悠踩著酒盞堆踱過來,指尖凝出的境界線把他捆成粽子。

“紫你醒醒酒!”少年扭成麻花狀,“說好慶功宴不掀桌……”

紫突然掐住他臉頰,染著丹蔻的指甲在麵板上壓出月牙印:“竟敢瞞著咱私會輝夜……”她含糊的囈語混著甜膩酒氣,“今晚就讓你睡隙間……和魍魎們鬥地主……”

華扇突然拽著鎖鏈將兩人分開,玄鐵鏈條在紫腕間繞了三圈:“要發酒瘋回你的……”話未說完就被紫反手塞了滿嘴醃蘿卜,噎得她直翻白眼。萃香趁機跳上酒甕高歌,荒腔走板的調子讓眾人不自覺地捂住耳朵。

星暝望著醉眼朦朧哼著不知名小調的紫,忽然振袖甩出一道流光,銀劍在月光下劃出清泠的弧線:“看來這場仗還沒打完。”劍尖直指紫搖搖晃晃的身影,“諸位,隨我拿下這最後的大敵如何?”

“砸!把這老妖怪的酒壇全掀了!”萃香踩著酒甕蹦起三尺高,伊吹瓢甩出的酒液在半空凝成個“拆”字。鬼族們轟然叫好,七八個酒壇子“咣當”砸在紫腳邊——說起來,這些酒似乎是萃香她們自己的吧……

華扇的鎖鏈纏住三個躍躍欲試的天狗:“軍師大人發話,還不快給賢者大人醒醒酒?”幾個戴著護目鏡的河童慌忙啟動看起來很不可靠的裝置,噗噗冒著白煙的醒酒噴霧器頓時噴得滿場都是。

千早剛摸出團扇又縮回手,星焰倒是膽肥,頭頂火苗竄得老高:“主人上!我給您燒條道!”小丫頭甩著燒焦的蝴蝶結正要衝出去,被飯綱丸龍拎著後領提溜回來——龍的新披風上還粘著星焰剛剛惡作劇的糖霜。

萃香不知何時竄到星暝背後,酒葫蘆“咣”地撞在他後腰:“大夥彆怵!這小子兜底呢!”鬼王笑得見牙不見眼,順手把星暝往前推了個趔趄。

“等會兒!我什麼時候……”星暝的抗議聲被淹沒在轟然爆發的喧鬨裡。整片空地突然活了過來,醉醺醺的妖怪們現出原形滿地打滾,天狗們掀起的旋風卷著烤魚簽子滿天飛。某個河童啟動的巨型醒酒裝置突然失控——如果之前算正常操作的話。噴出的薄荷味霧氣把紫的金發染成翠綠色。

八雲紫踉蹌著劃開隙間,內裡掉出的油豆腐砸在藍頭頂。幼狐手忙腳亂地接住吃食,兩條尾巴纏成了麻花結:“紫大人小心……”

“小星暝學壞了~”紫突然旋身躲過不知何處扔來的酒杯,鞋尖勾起的境界線將星暝的銀劍絞成麻花,“看來今晚的隙間客房真得添位貴客呢~”

星暝望著扭曲成問號狀的佩劍,突然瞥見輝夜在不遠處掩袖輕笑。紫勾住星暝脖子,滿身酒氣混著輕香熏得人發暈:“既然要討伐咱……”她染著醉意的眸子忽的清明,“總得給點彩頭吧?”

星暝突然感覺腰間一輕,裝著金幣的錦囊已落到紫掌心。八雲藍突然從隙間探出頭,掌間捧著個算盤:“精神損失費、衣物清潔費、貴重物品賠償費……”

“你們合夥訛我!”星暝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調轉槍頭的眾人,轉身就想逃。

華扇的鐵鏈突然繃成直線:“還等什麼!”玄鐵鎖鏈絞住星暝的手腕。眾妖怪們轟然響應,酒壇與拳腳齊飛,整個宴會場頓時雞飛狗跳。

星暝抱頭蹲在傾倒的案幾後,看著自己的銀劍被分成千百根當烤串簽子使。瑞靈戰戰兢兢遞來半塊米餅:“星暝大人……這算慶功宴還是拆家啊?”

遠處突然爆開耀眼光芒,八雲紫的隙間悄然吞掉最後半壇酒。金發妖怪賢者望著正在上演全武行的眾人,摺扇輕輕敲在掌心。

“該落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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