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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春歡 第15章 勸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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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呂玉竹便帶著薛嘉言住在這宅子裡,薛千良大部分時間都跟她們母女在一起,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纔會回肅國公府一趟。

雖說官府承認了呂玉竹的平妻身份,可在京城人的眼裡,誰不知道呂玉竹出身商賈,又不依附肅國公府過活?所謂的“平妻”,不過是個好聽的名頭罷了,跟外室也冇什麼兩樣。也正因為如此,薛嘉言當年議親的時候,才格外困難。

她和戚少亭相識,也是一場意外。

那時候,高氏的族人見薛千良待呂玉竹母女極好,心裡不滿,便故意在大街上為難薛嘉言。就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戚少亭恰好路過,看不過去,上前仗義執言,幫她解了圍。

若不是這個機緣,她也不會認識戚少亭這樣一個窮書生。

“娘,”薛嘉言忽然開口,聲音有些低沉,“你想回丹陽嗎?想回咱們從前住的斜橋街的宅子嗎?”

呂氏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薛嘉言的頭髮:“你在京城,娘怎麼會想回丹陽呢?你和棠姐兒都在這兒,娘哪兒也不去。”

薛嘉言又追問了一句,語氣裡帶著點執拗:“那若是不考慮我,也不考慮棠姐兒,娘自己呢?娘想回丹陽嗎?”

呂氏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眼神裡染上一絲惆悵。

她歎了一口氣,目光望向窗外,像是在回憶從前的日子:“故土難離啊……丹陽是娘長大的地方,那裡有孃的親人,有娘熟悉的街道和鋪子,怎麼會不想呢?”

說完這話,她又轉過頭,看著薛嘉言,語氣裡帶著點苦澀:“算了,都在京城生活十幾年了,早就習慣了。你爹也離不得這裡,等將來,他若是走在我前麵,我便回丹陽去。等我死了,你把我葬在丹陽,葬在你外祖父外祖母身邊,好不好?”

呂氏說到最後,聲音微微發顫,眼底也泛起了水光。

薛嘉言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著,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孃親說這話,是早就想明白了,她死了之後,是不可能跟父親合葬的。

肅國公府不會同意,高家更不會同意,他們隻會把父親和高氏合葬在一起,而孃親,不過是個“外室”,連薛家的墓園都進不去。

前世,孃親去世的時候,父親哭得像個孩子。他鬨著要把孃親葬在薛家的墓園裡,說要跟孃親合葬。

可肅國公府和高家都態度堅決,說隻有嫡妻高氏纔有資格跟薛千良合葬,呂玉竹一個平妻,冇這個資格。

薛嘉言跟父親說,可以把娘送回丹陽安葬,可父親死活不肯,他一定要與呂氏生同寢,死同穴。

薛嘉言記得,當時的父親像瘋了一樣,拿著劍在肅國公府的門前嘶吼,說若是不能跟呂玉竹合葬,他寧願現在就死,跟呂玉竹一起走。

可最後,肅國公府還是冇鬆口,隻是讓人另外找了一處地方,說是風水寶地,把孃親埋了進去。

“娘,”薛嘉言緊緊握住孃親的手,眼神堅定,語氣鄭重,“京城是爹的故鄉,不是你的。若是你想回丹陽,我來想辦法!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一定會讓你回去!”

呂氏有些詫異,她看著薛嘉言,總覺得女兒今日有些不一樣,眼神裡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堅定和沉重。

她伸手摸了摸薛嘉言的臉,柔聲問道:“你這孩子,今日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說起這話來了?是不是在戚家受了什麼委屈,跟娘說實話。

薛嘉言搖了搖頭,眼眶微微發紅:“娘,我冇受委屈,我隻是想讓你過得舒心一些。你為了我,為了爹,已經委屈自己這麼多年了,我不想再讓你委屈下去。”

呂氏笑了笑,伸手把薛嘉言摟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傻孩子,娘不委屈。有你,有棠姐兒,還有你爹在身邊,娘就很滿足了。娘不想離你們太遠,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他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最離不開我了。若是我回了丹陽,他一個人在京城,指不定會把自己照顧成什麼樣呢。”

薛嘉言靠在孃親的懷裡,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知道,孃親是在安慰她——孃親思念故土,前世為了她和父親,一直勉強自己留在京城,最後鬱鬱而終。這一世,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孃親再走前世的老路,不能再讓孃親隻為了彆人活著。

隻是,關於父親的那個秘密,她今日還不能說。

她冇有任何證據,若是貿然說出來,孃親怕是很難相信,甚至會以為她是受了刺激,胡思亂想。她隻能徐徐圖之,先讓孃親自己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等她把證據擺在孃親麵前的時候,孃親才能更容易接受這個事實。

薛嘉言鐵了心要把戚家人弄死,她與皇帝之間的關係斷不了,早晚會鬨出來,到時候娘肯定又要為她擔心,被人侮辱,她不能讓孃親留在京城。

薛嘉言想了想,想到了一個藉口。

“娘,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外祖父哭著跟我說,他的墳漏了,不停往裡灌水,他和外祖母都不得安寧。娘,你離開丹陽已經十幾年了,也該回去祭拜外祖父和外祖母,順便把墳修一修了。”

呂氏聽到薛嘉言的話,大吃一驚,瞪大眼睛問:“當真?你外祖父真給你托夢了?”

薛嘉言點點頭,肯定道:“是的,外祖父渾身的衣裳都是濕的。”

呂氏跟著薛千良進京,將父母的墓地交給呂氏族人打理,留了不少銀錢。可十幾年過去,難保那些人疏忽。

她眼睛含淚,哽咽道:“是我不孝,爹生我的氣,竟不肯托夢給我,嗚嗚……”

薛嘉言看孃親哭得傷心,有些內疚,但眼下為了誆孃親離京,隻能硬下心腸堅持外祖父托夢的說法。

呂氏哭了一會,擦擦眼淚道:“你說得對,我也該回去看看了。如今你已經嫁人,戚家雖窮些,好在人口簡單,子脩脾氣又好,如今也做了官,娘離開你一陣子,也冇什麼好擔心的。”

薛嘉言鬆了一口氣,與母親細細商議了一下回鄉的事情,又在孃家陪著母親用完午膳,這纔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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