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歡 第46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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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見過母後。”薑玄起身行禮。
太後抬手示意,徑直走到薑玄身側的軟榻坐下,又揮揮手讓隨行宮女站遠些,開門見山地問道:“皇上,東南匪亂之事,哀家聽說你定了讓徐昭領兵?李誠明明就在建寧府,離匪亂之地不過五百裡,他從軍二十餘年,經驗何等豐富,怎麼看都是最合適的人選,你為何偏要選毫無實戰經驗的徐昭去?”
太後話裡的不滿,薑玄自然聽得出。
李誠是太後的堂姐夫,東南匪亂的訊息剛傳到京城,李誠就給家裡遞了信,滿心盼著能領兵剿匪。
承平年間少有戰事,武將想立功晉爵,全靠這種剿匪平亂的機會。太後的堂姐特意入宮求了她,太後原以為這事十拿九穩,論資曆、論地利,李誠都無可挑剔,卻冇料到薑玄竟跳過他,選了個毛頭小子。
薑玄語氣平靜道:“母後,此事早朝已議定,徐昭領兵的聖旨也已擬好,今日便會發出,不好再更改了。”
“你……”太後猛地抬眼,定定看著薑玄,眼神複雜得很,終是按捺不住焦躁問道:“皇上不選李誠總要有原因吧?是因為李誠是哀家的堂姐夫?”
“母後怎會如此想?”薑玄抬頭,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朕隻是覺得,朝中年輕將領需多些曆練機會,徐昭出身將門,有勇有謀,不過是缺些實戰經驗,此次剿匪正是個好機會。”
太後並不相信薑玄的托詞,她與薑玄有五年的母子情分,又扶持著他坐穩了皇位,向來有話直說的,便問道:“皇上,自西山春狩回來,你便對哀家日漸疏遠,連慈寧宮都少去了。哀家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些年,從你出冷宮到登基,哀家自問從未虧待過你,事事都為你籌謀,你我之間,原不該有所隱瞞。”
看著太後眼底的委屈與失落,薑玄的心也跟著一沉。
他想起剛出冷宮時,太後親自教導他讀書,安排人教他騎射武藝,為了讓他登上帝位處處周旋,幫他穩固帝位……
薑玄沉默片刻,終是決定把話說開,語氣放緩了些:“母後,朕近來政務繁忙,確實疏於去慈寧宮問候,並非有意疏遠。隻是……母後若想讓兒臣納李家姑娘為妃,大可開誠佈公與朕說,不該……”
話說到一半,他卻頓住了,想著怎麼把話說得更委婉一些。
太後聽得滿臉震驚,眉頭擰成了疙瘩,眼中滿是疑惑:“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哀家何時想讓你娶李瑤了?李瑤是外甥女,哀家喜歡她的性格,經常叫她來說話是有的,但從未有過讓她入宮的念頭,皇上是不是哪裡誤會了?”
她眸中的震驚與疑惑不似作假,薑玄看著她這模樣,反倒懷疑是自己弄錯了。
他沉吟片刻,還是把西山的事說了出來:“上次在西山春狩,朕去母後營帳赴宴,飲酒後有些頭暈,李嬤嬤說帳內嘈雜,便引朕去旁邊的空營帳歇息。冇過多久,李瑤就過來給朕送解酒湯,她與朕說了一會話,朕便覺得渾身燥熱不適,像是……像是中了媚藥。”
“什麼?!”太後聽完,眼睛瞬間睜得比平時大了一圈,語氣又驚又怒,“竟有這種事?皇上,這肯定是誤會!李瑤那孩子性子活潑了些,但絕不敢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定是有誤會!哀家這就回慈寧宮查明此事,給皇上一個交代。”
西山中媚藥的事像塊石頭壓在薑玄心底許久,一來是牽扯到他敬重的太後,二來事關帝王顏麵,他始終冇好意思當麵提及。
如今兩人把話說開,那股憋在胸口的鬱氣終於散了,他看著太後依舊帶著幾分憂慮的臉,放緩語氣補充道:“母後放心,朕並非意氣用事之人,不會因這點誤會影響朝堂決策。其實不選李將軍,還有一層緣故。”
太後看著薑玄,薑玄繼續說道:“朕聽聞,李將軍這兩年風濕舊疾犯得勤,身子已不如從前硬朗。東南之地濕熱,瘴氣又重,朕實在怕他去了那邊吃不消。朕知道,李將軍想要立功,藉此調回京畿,朕會考慮的。至於徐昭,他雖年輕,卻在汀州府練過兩年兵,對南方地形熟悉,且性子沉穩,朕信他能擔此任。”
太後聞言,沉默著垂了垂眼。她何嘗不明白,皇帝今年不過十九歲,登基時日尚淺,亟需培養忠於自己的勢力。老臣多有根基,難免掣肘,年輕將領卻像一張白紙,更容易成為帝王心腹。薑玄此舉,是在為自己鋪路。
想通這層,她心裡的鬱結也散了大半,隻輕輕點了點頭:“皇上既有考量,哀家便不多言了。隻是那媚藥之事,哀家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說起來,哀家聽聞皇上心悅薛二姑娘,可有此事?”
薑玄忙道:“母後,兒臣並無此意。”
太後點了點頭,道:“皇上既然暫時不願選妃,哀家也不強求。隻是,皇上畢竟已經十九了,哀家宮裡有兩位宮女容貌秀麗,安排到長宜宮給皇上侍寢吧。”
尋常皇子十六歲宮裡就會安排教習房事的宮女,但薑玄十六歲時正忙著跟兄長爭奪大位,太後也忘了安排,便一直冇有。
等他登基後事情又多,一直耽誤到現在。
薑玄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不用了,長宜宮裡不缺宮女。”
太後以為他已經臨幸了長宜宮的宮女,待出了紫宸殿遇到張鴻寶時,特意交代了一句:“皇上臨幸了誰,讓彤史記錄清楚,若有身孕,儘快報到哀家這裡來。”
張鴻寶躬身應是,實則出了一身冷汗,皇帝倒是臨幸了,可是冇辦法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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