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司寢女官+番外 第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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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隻小應聲蟲一般,無論包氏說什麼,除了點頭說是,便是笑著說好。包氏又憐又傷,交待了半夜的話兒,抹了一夜的眼淚,孃兒仨也不嫌熱,在陸敏的小床上擠了一夜。次日一早,許善彷彿早知道似的,五更就等在陸府大門外。陸府依舊由禁軍重重守衛著。她也不過一個小包袱兒,回頭再看一眼陸府,三個婦人不能出門,提著盞燈,就在門洞裡淚眼婆娑的看著她。陸府兩扇大門緊閉,幾妯娌仍還過著與往常一般的平常日子,對於敬帝的大行,並冇覺察到什麼。陸敏也是到了宮門口,才知道帝王之喪,對於京城百官及家屬帶來的震波。從皇城的第一重大門丹鳳門開始,整條禦橋上,百官披麻戴孝,前腳擠著後腳。上至親王妃,下至三品命婦,隻要是有品在身的婦人們,亦要入宮哭喪。不過她們並不正門入,而是從陸敏原來慣常出入的左銀台門。載著陸敏的是輛翠輅,以錫為麵,軸漆硃色,簾垂金鉤,按大齊儀製,這樣的車駕,唯有皇後可趁,即便諸公侯夫人,也需皇後開恩特賜,纔可趁坐。如今國無皇後,群臣見鳳駕駛來,暗暗猜測,估計這是禮親王妃達氏的車駕,遂自發讓出一條道來。車至昭慶門時,地梁早除,帝之親侍傅圖與郭旭分禮於二側,見翠輅至,二人齊齊出而相迎,翠輅直接駛了進去。等陸敏入麟德殿的時候,後麵的金鑾殿外百官及命婦已經開始哭靈了。按例,先以鞭報帝喪,新帝親自祭酒,百官接著便起哀音。這三日新帝百官不必上早朝,唯一的任務就是跪在金鑾殿前哭靈。皇帝當然不需要哭的太久,按例,他隻要哭過三聲,皇太後就要出來撫尉,並請他回去休息。陸輕歌被關了起來,如今在外主持大局的是太皇太後竇氏,她都不等趙穆哭夠三聲,便命人將他架起,送回了麟德殿。皇帝走了,朝臣和命婦們卻是要實打實哭到中午,哭到口乾唇燥時,每人賜一碗羊肉湯泡餅,吃罷了再接著哭,三伏暑天之中,朝夕哭臨,實在苦不堪言。如此算來,陸府那三個婦人因禍得福,倒是省了受這重苦。麟德殿在皇宮的正西一側,有齊以來,曆代帝王皆以此為寢息、處理政務之處。上輩子趙穆登基之後,也是過了三天見的她。隔著一個輪迴,陸敏依舊記得那怒目吞脊的金龍,以及一層層彷彿冇有儘頭的漢白玉台階。硃紅色的殿門仍舊大肆敞開,這座金碧輝煌,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大殿,如今又屬於趙穆了。許善一路小跑,領著陸敏進了正殿。這種翹角飛簷的大殿,為了刻意展現皇家的威嚴與富貴,皆造的華麗非常,其間巨柱林立,牆高簷深,人行走在裡麵非常的壓抑。內侍與宮婢在這裡是不被當成人看的。內侍還好,因為禦前大多數跑腿的差事皆由他們伺候,還能偶爾走動。宮婢們更多的功用是做妝飾,靜靜的站在牆角,木頭泥胎塑成的一樣。陸敏記得有一回自己在這這大殿內頑一隻小毛球,那毛球脫手滑溜溜滾了,滾到一位宮婢的腳下,她去撿起時,見那宮婢站的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不會轉,還以為那是個木頭雕成的假人兒,仰著頭研究了很久。誰知如今她竟也要做宮婢了。作者有話要說:經曆過孩子發燒,自己失眠,蚊子騷擾,這是第三天了。為了榜單而努力,還有兩天,我就可以日萬成功。但願日萬的人少一點,這樣,就可以多十分鐘上榜的機會,耶!☆、耳房東側再往裡走一進,陸敏卻是眼前一亮。這本是敬帝曾經日常起居,批閱奏摺,與大臣們閒聊議政之處,俗稱東暖閣,原本裡麵是一整套紅檀木的傢俱,如今整個兒清換一空。原本北牆一側敬帝常坐坐的木質大炕也被清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黃花梨木的硬麪大榻,上麵鋪著正紅色的羊氈,居中襯著金黃色的軟褥,整潔明亮,一掃當初敬帝時的暮沉之氣。許善小聲說道:皇上早起去金鑾殿哭靈了,想必過一會兒就會進來,咱們先在此處候著,如何郭旭纔是趙穆的貼身內侍,但顯然許善卯著勁兒要討個頭彩,讓郭旭反而靠了後。本是東宮早就認識的熟人,郭旭在東側牆根下的條案處朝著陸敏招了招手,他身後湧出來幾個穿著月白色齊膝襦衣,打扮的乾淨整齊,卻姿容平常的宮婢,由彩琴領頭,可見這是麟德殿如今當差的幾位宮婢。陸敏懷裡還是那個小包袱,正要多問一句,許善已是鼻觀心的姿態,立在那兒成尊雕塑了。她頭一回為人作婢,想著少說話兒總冇錯,遂靠後一步,立到了許善身後。不一會兒,殿外遙遙傳來一聲起駕,這時候趙穆應當才從金鑾殿起駕,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報駕之聲。許善本是站的木頭一樣,大約掐好了點子,忽而快行幾步溜到窗子上,遠遠便見披著斬榱的趙穆從大門外走了進來。但他並非一人,身後還跟著兩個翰林學士,既有翰林學士在,他當然不好直麵引見一個小宮婢。許善隨在敬帝身邊二十年,當然是個八麵玲瓏之人。他連忙又將陸敏再往裡引了一進,小聲道:皇上大約還有事要商議,委屈陸姑娘,在書房裡等候片刻,一會兒咱家再替你引見,如何陸敏隨著他又往裡走了一進,才進門,便聽到趙穆腳步沉沉進了東暖閣。一隻溫暖的手握了過來,陸敏回頭一瞧,是彩琴。彩琴聲音壓的極低:這可是求不來的緣份,從今往後,咱們竟要一起當差了。陸敏指著外間道:你是不是該去奉茶了彩琴抿唇一笑,搖頭:皇上麵前的差事,皆是那有頭臉的公公們在做,咱們的活兒,都在大臣們看不到的地方。她說罷,立即鬆開陸敏的手,轉而去泡茶了。果然,進來端茶的是郭旭。外麵有個年青人一進門便開始說話,聲音倒出奇的悅耳。這個人的聲音,陸敏再也忘不了,因為上輩子被禁在徘徊殿的時候,隔三差五,趙穆會派他至徘徊殿,給她講一講當時陸家唯一點獨苗陸幼澤的近況。這季雍是今年春闈的第三名探花郎,相貌生的極為俊俏,一雙桃花眼兒非常招女人喜歡,大約再過不久,他會認識一個青樓名妓,為了替那名妓贖身,還會跟人當街打架。他道:劉進義放烈勒進了嘉峪關,他自己全麵撤退致酒泉郡,今早發來的疾報上說,請求京城援兵五十萬,否則自己頂不住,隻怕酒泉郡也要失守。門上夏天唯有琉璃瑪瑙串成的珠簾相隔,隔著簾子,陸敏可以看到趙穆在暖閣中踱步。他穿著一件和竇師良相似的粗麻斬榱,但他這一件要簡單的多,像百姓們夏日裡常穿的汗衫一樣,不過前後兩搭,下麵是件黑沉沉的交衽僧袍。不過三天不見,他頜下生滿密密的胡茬,雙眉緊簇,兩目寒光,整個人仿如拉足的弓一般呈一股緊繃之勢。援兵五十萬給他做什麼讓他起兵造反他忽而冷笑。翰林學士秦猛道:畢竟整個西部邊防線如今全是劉進義的人,如今烈勒來犯,就算咱們明知他是挾危要價,但逼不得已,不用也得哄著用,烈勒是外敵,總得先逼退了外敵再說。季雍道:身為節度使而挾兵要價,這種事情絕不能忍。陸高峰對於西部邊防最為瞭解,皇上應該撤了劉進義的職,讓陸高峰上!秦猛冷哼一聲,揚起了脖子:季學士,陸高峰與烈勒是兩姓兄弟。我說句難聽的,劉進義頂多是想趁亂給自己多要些兵,心總還是向著咱們大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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