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非姦夫! 醉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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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餘宅的第一個夜晚,薛清輝噩夢不斷,時而夢見餘千裡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忽遠忽近,時而又夢見自己被人強行喂酒,以至於酩酊大醉天旋地轉……翌日,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清輝悠悠醒轉,隻覺口渴難耐,頭也隱隱作痛,竟真如大醉一場。
信手撥開層層疊疊的緯帳,她張嘴喚了一聲:“茯苓”。
緊接著,便是一陣抑製不住的咳嗽。
“姑娘,您醒了?”茯苓趕忙端來蜜水:“姑娘,這是奴婢特意為您準備的,先潤潤嗓子。
”喝了蜜水,頭痛稍稍緩解,清輝猶然扶額苦思。
“昨夜……我是如何到了這榻上?”她抬眸問道:“茯苓,是你扶我回榻上的?”茯苓咬了咬唇,含含糊糊道:“姑娘昨夜在浴桶裡睡著了,想是這幾日太過辛苦。
”瞥見她浮腫的眼皮,清輝關切道:“茯苓,你昨夜冇睡好麼?莫非,是因為照料我的緣故?”“……嗯。
”看她一臉關切,茯苓隻得暫且認下。
昨夜,她離開廂房後,是主子獨自在房裡照顧了姑娘大半夜,主子四更走時,才吩咐她來此守著。
至於她走後二人發生了什麼,她便不得而知了……洗漱完畢,清輝端坐在妝台前,由茯苓幫忙梳頭,自己則對鏡弄妝。
銅鏡之中,清晰顯出一張清麗脫俗的美人麵,肌膚雪膩,眉眼細長,青絲如瀑,是極標緻的長相。
清輝淡掃蛾眉,須臾,又取出一盒唇脂,指尖均勻蘸取後,沿著唇形小心描摹,纖纖玉指撫過略微紅腫的唇,自言自語道:“彷彿有些上火了……”“茯苓待會兒便吩咐夥房為姑娘備些豆蔻熟水,一準下火。
”“茯苓費心了。
”說罷,她的妝容亦完成,對鏡一笑,幾乎看呆了正拿著篦子為她梳頭的茯苓。
茯苓暗忖,無怪主子對姑娘念念不忘,此等神仙姿容,確非尋常美人可比,連同為女子的自己,也不禁對姑娘心生愛慕。
這廂胡思亂想,那廂下手便分不出輕重,挽住一束青絲,隨意一扭。
“唔,輕點。
”伴隨一聲驚叫,清輝捂頭痛呼。
眼看鏡中的美人臉須臾失去平靜,茯苓慌忙停手,訥訥道:“姑娘,我天生手勁奇大,一不小心就……”“無妨,無妨,且容我緩緩。
”清輝忍痛擺手道。
見姑娘仁厚,茯苓更愧疚了,趕緊湊近了細細檢視:果然,方纔用力過度,一把扯下了數根青絲。
茯苓正要開口求饒,卻見那細長白皙的頸後,竟有一團海棠花瓣大小的絳紫色印記。
是昨夜暈倒時被木桶磕碰的嗎?“姑娘,您脖子後麵有……”“我頸後生來便有一顆小痣。
”茯苓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絳紫印記中間,確有一顆丁香小痣。
白玉無暇的肌膚,絳紫色的印記。
融合在一起,竟隱隱生出讓人不適的妖冶之感。
彷彿,彷彿是被人打下烙印一般。
茯苓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決定稍後按主子吩咐的那樣,將此蹊蹺事記錄下來,以密函呈報主子。
她一麵小心梳理髮絲,一麵輕聲道:“姑娘,方纔不小心,扯掉了您幾根頭髮……”“不必掛心,你下回稍稍收些力氣便是。
”清輝並不以為意,隻隨口問道:“小茯苓,你家主子,究竟是做什麼行當的?”此問一出,茯苓默了一瞬:姑娘何來此問?看出她眼底的謹慎,清輝笑道:“你家主子一貫神神秘秘,我亦有幾分好奇。
”也無怪清輝起疑,餘千裡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
上百兩的東珠耳墜,隨隨便便拿來送人?宅子也是,說買就買了,還是京畿最頂尖的地段之一:離皇宮不到十丈距離。
甫一入府她便發現,這處宅子的匾額是才換上的,也就是說,這宅子才被餘千裡買下不久。
最令人生疑的,當屬餘千裡掏出來的那張令牌!清輝自問也有幾分見識,即便東珠與宅子可以用銀錢來解決,可能在京畿暢通無阻的令牌可不是商賈出身能拿到的。
種種跡象表示,這餘千裡背後,亦有大秘密。
或是官商勾連利益交換?或是不義之財難宣於口?清輝更傾向於前者。
總之,若是能尋到餘千裡的錯處,豈不是可以反製於他?到時,這一月之約,她隨時可以反悔。
她絕不願成為被他困於此處的禁臠!茯苓自然不知曉清輝心頭的盤算,她沉默半晌,一臉認真道:“主子家大業大,哪個行當賺錢便做哪個,什麼冀州的糧食、甘涼的牛羊、江州的布匹……姑娘若是嫁與我家主子,那可真是富貴榮華,享之不儘。
”說完,她暗自慶幸:幸虧大師兄早有安排,吩咐我將這餘家背景背得滾瓜爛熟,以應付姑娘提問,大師兄真乃神人也。
聞言,清輝笑而不語:差點忘了,這小茯苓可是一等一的忠仆,怎麼著都能繞回到‘我家主子樣樣好’這個話題上。
要想她漏底,還須花點功夫……二人表麵不顯,各懷心事。
服侍完梳妝後,趁清輝用早膳,茯苓偷偷溜進耳房,隨手捉了一隻信鴿,發出了今日的首封密函。
早膳後,徐重顧不上小憩片刻,伏案批閱離宮期間堆積的奏摺。
他隨手撿起兵部尚書左思德緊急呈上的摺子,翻看幾眼,歎了口氣,又扔回了龍案。
昨日纔去過裴家以示天恩,今日左思德的摺子便呈上來了,說什麼邊陲戰線吃緊,亟須慰勞前線軍隊。
徐重冷哼一聲,欽安二年後,邊陲已少有風波,左思德與趙婉兒之父、鎮國大將軍趙佑乃是姻親,此番上書,勞軍是假,為趙家受冷落鳴不平是真。
朝堂之上,裴、趙二人皆是股肱之臣,這碗水,須得端平。
正在遲疑間,殿內忽然飛入一隻鴿子,盤旋一圈,穩穩地落在近處的宮燈之上,鴿子腿上繫了一根細小的竹筒。
見狀,徐重心頭一喜,擱筆起身,取下竹筒,將內裡所藏的紙條展開。
紙條上歪七扭八地寫滿蠅頭小字:一、姑娘頸後不知何故,有處新傷,不痛不癢,姑娘尚未知。
二、姑娘主動打聽餘府營生。
閱畢,徐重神情頗為尷尬,隨即,麵上又浮出隱約笑意。
茯苓啊茯苓,果真是個不諳世事的。
那處絳紫色痕跡,可不是傷……他緩緩靠在龍椅上,情不自禁地回味昨夜的歡愉,比起兩日前鶴首山那個不情不願的吻,昨夜她似乎熱切了許多,若不是後來她困頓至極沉沉睡去,兩人說不定,早就重溫舊夢……徐重眸色漸沉:如此一來,昨夜,他怕是回不了宮了……目光落到龍案上的秘色馬蹄杯上,徐重忽而靈光一現,莫不是染上了他口中的酒氣,她醉後,才得以放下了平素的端方自傲,與他唇齒交纏至夜深……徐重頓時懊惱萬分:若真如此,當初他便不該攔著她吃酒,如今看來,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默默盤算,月令頸後那處他刻意留下的痕跡,怕是要五六日後,纔會慢慢散去。
在痕跡消失前,他自會出宮見她,不必急於一時,對她,須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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