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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劍夢長生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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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的雪粒還沾在馬鬃上時,天山的霧已像塊浸了冰的棉絮,兜頭罩了下來。

沈硯秋勒住韁繩,指腹摩挲著鎮嶽劍的劍格——深灰色玄鐵上嵌著的冰紋,突然泛出極淡的藍光,像極了他在武當山初學劍時,師父遞給他的那盞冰燈。風裹著霧鑽進領口,他猛地想起雪族族長臨彆時的話:“魂有執念,劍有迴響,天山的霧裡,藏著冇說出口的再見。”

“前麵就是西坡了。”段青山的聲音比霧還沉,他用鎮關劍挑開眼前的霧障,劍刃劃過的地方,霧水凝成細小的冰珠,砸在雪地上“嗒嗒”響——像極了漠北古墓裡,小五臨死前咳血的聲音。他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喉結滾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把後半句“和小五約定好要一起看天山雪」嚥了回去。”

柳輕眉把狐裘帽子拉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雙映著守仁劍綠光的眼睛。霧裡飄來股皂角香,混著點江南的桂花香——是奶媽當年給她洗棉襖、曬桂花糕的味道。她突然按住胸口,藥箱裡的“平安兔”掛飾(母親留的遺物)輕輕發燙,像有人在隔著布帛碰她的指尖:“沈先生,你聽……是奶媽的聲音。”

那聲音穿過霧層,帶著點江南口音的軟糯,還有點被凍得發顫的委屈:“輕眉,慢點跑,奶媽跟不上了……你看你,棉襖都跑散了,風灌進去要著涼的。”

柳輕眉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她想起十歲那年,自己偷跑出去看燈,奶媽舉著棉襖在後麵追,雪地裡摔了好幾個跟頭,卻還笑著喊“彆摔著”。她剛要抬腳往霧裡衝,手腕突然被沈硯秋攥住——他的掌心帶著鎮嶽劍的冷意,卻比霧更沉:“是蝕魂粉造的幻象,你看她的鞋。”

柳輕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奶媽的魂影穿著雙繡著桂花的布鞋,鞋尖卻沾著漠北的黑沙,那是奶媽一輩子冇去過的地方。魂影見她不動,突然變了調,哭聲裡摻進了玄陰宗的邪氣:“你為什麼不救我?我在霧裡凍了這麼久,你卻不管我!”

段青山剛要開口勸,霧裡又冒出個影子——是小五,胸口插著玄陰宗的毒箭,手裡還攥著半塊冇吃完的牛肉乾,正是段青山在漠北分給她的那半塊。小五咧嘴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段莊主,你看我抓了個黑袍人!哎,你怎麼不誇我?”

段青山的呼吸猛地頓住,鎮關劍“哐當”撞在冰麵上。他想起小五臨死前,攥著他給的平安符,說“等打贏了,要吃三大碗牛肉乾”;想起自己當時說“冇問題,我請你”,卻冇等到兌現的那天。魂影見他不說話,慢慢走近,胸口的箭傷滲出血來,滴在雪地上,化作黑色的魂絲:“你是不是忘了我?忘了我們說要一起看天山雪?”

“我冇忘!”段青山的聲音帶著哭腔,第一次冇了平時的爽朗,他舉起鎮關劍,卻遲遲不敢落下——劍刃的黑光裡,映著小五期待的臉,“我怎麼敢忘……可我不能砍你,砍了你,你就真的冇了。”

沈硯秋看著兩人泛紅的眼睛,突然握緊了破虜劍。紅綢穗在霧裡飄得急,劍身上映出武當山的雪、劍門關的血、洱海的浪——他終於懂了,劍靈說的“劍心”,從來不是斬妖除魔的剛,是“記得”的柔。他深吸一口氣,將五劍的劍意輕輕散開,紅、藍、綠、灰、黑五道光絲,像五條細細的線,分彆纏上柳輕眉和段青山的手腕:“不是不能動,是要用‘念想’動。輕眉,你還記得奶媽給你縫棉襖時,針紮在手上的樣子嗎?段莊主,你還記得小五搶你牛肉乾時,笑得多開心嗎?把這些念想融進劍意裡,魂影認的不是聲音,是你心裡的溫度。”

柳輕眉閉上眼睛,指尖的守仁劍突然發燙——她想起奶媽縫棉襖時,指尖被針紮出的小紅點,卻笑著說“不疼,給輕眉做棉襖,怎麼都不疼”;想起奶媽曬桂花糕時,把最甜的那塊留給她,自己吃碎的。守仁劍的綠光突然變得柔軟,像曬過太陽的棉被,慢慢往奶媽的魂影飄去:“奶媽,我記得你手上的紅點,記得你留的桂花糕,你彆難過,我來接你了。”

奶媽的魂影愣了愣,哭聲漸漸停了。她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綠光,像碰著易碎的夢:“我的輕眉長大了,會自己暖著自己了……”她的鞋尖黑沙慢慢褪去,露出繡著桂花的白底,“你要好好的,奶媽走了。”魂影化作一道帶著桂花香的白光,繞著柳輕眉轉了三圈,才融進霧裡。

段青山也閉上眼睛,鎮關劍的黑光裡,慢慢浮起小五搶牛肉乾的樣子——她笑得眼睛眯成條縫,嘴裡塞滿了肉,含糊不清地說“段莊主的牛肉乾最好吃”。黑光突然裹進點暖意,是平安符上艾草的味道,輕輕纏上小五的魂影:“小五,我記得你搶牛肉乾的樣子,記得你說要吃三大碗,等出去了,我買十碗給你,你彆鬨了,好不好?”

小五的魂影摸了摸胸口的箭傷,突然笑了,像以前那樣撓了撓頭:“真的?那我可要等著!段莊主,你彆自責,我不疼了。”她手裡的牛肉乾化作光點,魂影也變成一道帶著牛肉香的白光,拍了拍段青山的肩膀,消失在霧裡。

就在這時,沈硯秋的鎮嶽劍突然劇烈震動——劍身上的冰紋裂開,露出裡麵藏著的小字,是用天山掌門的筆跡寫的:“霧凇林,老鬆旁,血魂符藏三念:一為頂針(柳),二為平安(段),三為劍穗(天)。毀符需以念化意,勿傷殘魂。”

“是天山掌門的筆跡!”柳輕眉驚喜地喊,她在《劍心手記》裡見過掌門的字,遒勁裡帶著溫柔,“他肯定是提前把線索刻在了劍裡,等著我們來!”

三人順著劍紋的指引,往霧凇林深處走。腳下的雪漸漸變成了黏黏的魂泥,踩上去像陷進了回憶的棉花裡。柳輕眉的腳剛陷進去,就摸到個冰涼的東西——是枚黃銅頂針,上麵刻著個小小的“眉”字,邊緣還留著奶媽縫棉襖時磨出的痕跡。她的眼淚又湧上來,卻咬著牙把頂針攥緊:“這是奶媽的頂針,血魂符肯定藏在這下麵。”

段青山也摸到了個熟悉的東西——是枚平安符,符紙邊緣被小五的指尖磨得發毛,上麵還留著他當年寫的“平安”二字,墨跡暈開,像滴冇擦乾的淚。他的手不再抖,用鎮關劍的黑光輕輕掃開魂泥:“小五的平安符,符就在這下麵。”

沈硯秋走到老鬆樹下,樹洞裡插著柄黑色的蝕魂劍,劍身上纏著無數魂絲,最粗的那根,裹著枚天山弟子的劍穗——穗子是淡青色的,和他在《劍心手記》裡看到的、掌門弟子的劍穗一模一樣。他剛要伸手碰劍穗,蝕魂劍突然發出一聲尖嘯,劍身上浮現出掌門的殘魂:“彆碰!這劍穗是我大弟子的,他為了護我,被玄陰宗的人砍斷了手……”

殘魂的聲音帶著痛苦,霧裡突然浮現出閃回的畫麵——天山掌門帶著弟子們守在淩雲峰,玄陰宗的黑袍人衝上來,大弟子舉劍擋住毒刀,手腕被砍斷,劍穗掉在地上,他卻還喊著“師父快跑”;掌門抱著弟子的斷手,眼淚砸在劍穗上,卻被黑袍人用蝕魂粉迷了心智,眼睜睜看著弟子們的魂被吞進劍裡……

“是我對不起他們……”掌門的殘魂捂住臉,魂體都在發抖,“我被蝕魂劍控製著,每天都看著他們的魂在劍裡掙紮,卻什麼都做不了……”

柳輕眉看著閃回的畫麵,眼淚又掉了下來——大弟子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為了護她,被狗咬傷的鄰家哥哥。她舉起守仁劍,綠光裡帶著桂花香:“掌門前輩,我們來幫你了,幫你和弟子們解脫。”

段青山也握緊鎮關劍,黑光裡裹著平安符的暖意:“我們會毀了血魂符,不讓玄陰宗再害人!”

沈硯秋對著掌門的殘魂拱手,五劍的劍意同時散開:“前輩,你幫我們指認血魂符的位置,我們幫你救弟子們的魂,好不好?”

掌門的殘魂抬起頭,眼裡的痛苦漸漸變成堅定:“好!頂針符在柳姑娘腳下三尺,平安符在段莊主腳下兩尺,劍穗符就在這樹洞裡,和蝕魂劍纏在一起!玄陰宗的人在霧裡布了眼線,他們肯定要過來攔你們,你們要小心!”

話音剛落,霧裡就傳來腳步聲——五個穿黑袍的人,手裡握著帶魂絲的法杖,慢慢走了出來。為首的人掀開兜帽,露出張滿是疤痕的臉,竟是之前在蘇州聽雨樓外,被他們打跑的玄陰宗小頭目!

“冇想到吧,我們又見麵了!”小頭目冷笑,法杖指著三人,“這霧凇林是我們宗主布的‘魂囚陣’,你們的念想越濃,魂就越容易被吞!剛纔你們和魂影共情的樣子,我都看見了——柳輕眉念著奶媽,段青山念著兄弟,沈硯秋念著什麼?哦,是武當山的師父吧?可惜啊,你師父早就被我們煉成血魂傀儡了,說不定現在就在霧裡看著你呢!”

“你胡說!”沈硯秋的眼睛瞬間紅了——師父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他絕不準任何人汙衊!破虜劍的紅綢穗突然暴漲,帶著剛勁的劍意,對著小頭目砍去!

“沈先生彆衝動!”柳輕眉連忙拉住他,守仁劍的綠光擋住劍意,“他是故意激怒你,讓你亂了心智!”

小頭目笑得更猖狂了:“冇錯!我就是要激怒你們!等你們亂了,蝕魂劍就會吞了你們的劍心,到時候,宗主就能用你們的劍心煉血月之劍,天下就是我們玄陰宗的了!”他舉起法杖,對著樹洞裡的蝕魂劍一點,“魂囚陣,起!”

樹洞裡的蝕魂劍突然發出尖嘯,劍身上的魂絲暴漲,像無數條蛇,對著三人纏去——裹著頂針的魂絲纏向柳輕眉,裹著平安符的魂絲纏向段青山,裹著劍穗的魂絲纏向沈硯秋!

“用念想化意!”掌門的殘魂大喊,他的魂體突然衝進蝕魂劍,劍身上的邪意瞬間弱了些,“我幫你們纏住劍,你們快毀符!”

柳輕眉握緊奶媽的頂針,守仁劍的綠光裡帶著桂花的暖意,對著魂絲輕輕一繞——魂絲像被融化的冰,慢慢散開,露出下麵的血魂符:符紙是用奶媽當年的棉襖布做的,上麵畫著玄陰宗的鬼紋,卻還留著頂針紮過的小孔。她閉了閉眼,將綠光注入符紙:“奶媽,對不起,我要毀了它,讓你徹底解脫。”

“哢嚓”一聲,符紙碎成了粉末,帶著桂花香的白光從粉末裡飄出,是奶媽的殘魂:“輕眉,做得好,奶媽走了,你要好好的。”白光徹底消散在霧裡。

段青山也握緊小五的平安符,鎮關劍的黑光裡裹著艾草的暖意,對著魂絲一扯——魂絲斷裂,露出下麵的血魂符:符紙是用小五的衣角做的,上麵還留著牛肉乾的油漬。他咬著牙,將黑光注入符紙:“小五,等我出去,一定買十碗牛肉乾,放在你的墳前。”

符紙也碎成了粉末,帶著牛肉香的白光飄出,是小五的殘魂:“段莊主,說話算話!我在下麵等著!”白光也消散了。

沈硯秋看著樹洞裡的劍穗符,掌門的殘魂還在和蝕魂劍對抗,魂體都快透明瞭:“沈先生,快!我撐不住了!”

他立刻運轉五劍劍意,紅、藍、綠、灰、黑五道光芒交織成一道光刃,對著劍穗符輕輕一挑——符紙是用大弟子的劍穗布做的,上麵還留著掌門的眼淚痕跡。符紙碎開的瞬間,裹著劍穗的魂絲也散開了,大弟子的殘魂飄出來,對著掌門的殘魂喊:“師父!我們解脫了!”

掌門的殘魂笑了,魂體也變得透明:“弟子們,師父來陪你們了……沈先生,淩雲劍在摘星台,被冰魄鎖鎖著,鑰匙是大弟子的劍穗,你們……一定要阻止血月蝕劍……”

殘魂化作一道白光,跟著大弟子的魂,消失在霧裡。蝕魂劍失去了魂絲的支撐,“噹啷”一聲掉在樹洞裡,變成了一把普通的黑鐵劍。

小頭目看著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不可能!你們怎麼能破魂囚陣!宗主不會放過你們的!”他舉起法杖,就要往自己的胸口拍——顯然是要自爆,拉三人陪葬!

段青山眼疾手快,鎮關劍的黑光化作一道光網,將他罩在裡麵:“想自爆?冇門!我們還有話要問你!”

就在這時,東邊突然傳來馬的嘶鳴聲——是他們留下的馬!聲音裡滿是痛苦,還帶著點熟悉的“嗚咽”,像在喊“救命”。

三人同時回頭——霧已經散了大半,能看到東邊的草地上,他們的馬跪在雪地裡,馬背上插著一支帶毒的黑箭,箭桿上刻著玄陰宗的鬼紋;馬的旁邊圍著三個黑袍人,手裡握著刀,刀上還沾著馬的血;最讓他們心頭一緊的是,黑袍人的身後,站著個穿蓬萊閣灰袍的人,袍角繡著閣紋,手裡握著枚血光閃閃的令牌,令牌上的鬼紋,和之前蘇州臥底袍角的一模一樣!

更讓柳輕眉渾身發冷的是,那人手裡還拎著個東西——是她藥箱上的“平安兔”掛飾,兔耳朵被扯斷了一隻,上麵還沾著血,顯然是從馬背上搶來的!

“那是我的平安兔!”柳輕眉的聲音帶著哭腔,守仁劍的綠光突然變得淩厲,像被激怒的小獸,“那是我娘留的唯一念想,你把它還給我!”

灰袍人慢慢掀開兜帽,露出張熟悉的臉——竟是之前在漠北古墓,給他們送信的蓬萊閣弟子!他的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手裡的平安兔掛飾被他輕輕一扯,徹底碎成了兩半:“念想?不過是冇用的累贅罷了。沈硯秋,柳輕眉,段青山,你們以為破了魂囚陣就贏了?淩雲峰的摘星台,早就布好了‘冰魄殺陣’,等著你們來送死呢!”

馬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掙紮著站起來,對著灰袍人撞去——它的眼裡滿是憤怒,像要為柳輕眉奪回平安兔!

“不知死活的畜牲!”灰袍人冷笑一聲,舉起令牌,對著馬的額頭一點——令牌上的鬼紋發出一道黑光,馬瞬間僵住,眼裡的光芒慢慢消散,倒在雪地裡,再也不動了。

“我的馬!”段青山怒喝一聲,鎮關劍的黑光暴漲,就要衝過去,卻被沈硯秋拉住——他指著灰袍人的身後,霧裡慢慢浮現出更多的黑袍人,手裡都握著帶毒的箭,顯然是玄陰宗的主力援兵!

柳輕眉看著碎成兩半的平安兔,眼淚砸在雪地上,瞬間凝成冰。她握緊守仁劍,綠光裡帶著桂花香,還有點母親遺留的溫意,突然抬頭看向沈硯秋,眼裡的淚還冇乾,卻透著股前所未有的堅定:“沈先生,段莊主,我們不能退。平安兔碎了,但我孃的念想還在;馬死了,但它護我的心意還在;掌門前輩和弟子們的魂解脫了,他們的正道還在——我們得去摘星台,拿到淩雲劍,不能讓玄陰宗的陰謀得逞!”

沈硯秋看著她掌心碎成兩半的平安兔,又看了看雪地裡倒著的馬——馬的眼睛還睜著,像在看著他們,等著他們完成未竟的路。他握緊五劍,紅、藍、綠、灰、黑五道劍意突然交織成一道光帶,繞著三人轉了一圈,像在迴應柳輕眉的話:“你說得對,我們不能退。段莊主,你押著小頭目斷後,我和輕眉衝出去,先摸清援兵的陣型!”

段青山點點頭,鎮關劍的黑光死死罩住小頭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們放心!我就算拚了命,也不會讓他們追上你們!”他突然踹了小頭目一腳,聲音帶著怒:“說!援兵有多少人?冰魄殺陣的弱點在哪?”

小頭目卻梗著脖子冷笑:“我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你們!宗主說了,等你們到了摘星台,就會被冰魄鎖凍成冰雕,永遠留在天山!”

柳輕眉見狀,突然從藥箱裡掏出一枚銀針——是淬了醒神草汁的“問心針”,能逼出真話,卻不會傷人。她走到小頭目麵前,眼神冷得像天山的冰:“你不說,我就用這針紮你的‘憶魂穴’,讓你重溫被玄陰宗抓來、被迫煉魂的滋味——我知道你不是自願入宗的,你脖子上的‘奴印’,和蘇州那些血魂衛的一樣。”

小頭目渾身一震,下意識摸了摸脖子——那裡確實有個淡紅色的奴印,是玄陰宗強行烙上的,一旦反抗,就會被魂絲噬心。他的眼神漸漸變了,從倔強變成痛苦,最後對著雪地裡的馬磕了個頭:“我……我叫阿石,以前是天山腳下的牧民,玄陰宗殺了我的家人,逼我入宗,我要是不說,他們就會折磨我妹妹的魂……”

“你妹妹的魂?”沈硯秋立刻追問,五劍的劍意柔和了些,“是不是被煉進了蝕魂劍?我們已經破了魂囚陣,你妹妹的魂應該已經解脫了。”

阿石猛地抬頭,眼裡滿是不敢置信:“真的?我妹妹的魂……真的解脫了?”

柳輕眉點點頭,守仁劍的綠光對著他輕輕一拂——光裡映出個小女孩的魂影,正對著阿石笑,像在說“哥哥,我冇事了”。阿石的眼淚瞬間湧上來,對著柳輕眉重重一揖:“多謝姑娘!我告訴你們,援兵有三十人,都藏在霧凇林兩側的冰洞裡,手裡的箭都淬了‘凍魂毒’,中箭就會被凍住魂;冰魄殺陣的弱點在摘星台的‘北鬥石’,隻要用剛柔並濟的劍意砸中石上的‘星眼’,陣就破了!”

就在這時,霧裡傳來腳步聲——援兵越來越近了,黑袍人的嘶吼聲都清晰可聞:“阿石!你敢背叛宗主!等抓住你,就把你的魂煉進蝕魂劍!”

“不好!他們來了!”段青山立刻將阿石推到柳輕眉身後,鎮關劍的黑光暴漲成一麵盾,“沈兄弟,輕眉,你們快走!我和阿石擋住他們,等你們拿到淩雲劍,再回來救我們!”

阿石也握緊了之前被繳械的短刀,眼裡滿是決絕:“段莊主說得對!我欠你們的,欠妹妹的,今天就還了!你們快去找淩雲劍,彆讓我們白死!”

柳輕眉看著阿石堅定的臉,又看了看段青山擋在身前的背影,眼淚又掉了下來——從漠北到江南,再到天山,總有人為了正道,為了彆人的念想,願意擋在前麵。她握緊守仁劍,綠光裡帶著剛勁:“我不走!守仁劍能解凍魂毒,我能幫你們!”

“彆任性!”沈硯秋按住她的肩,眼神裡滿是不捨,卻又帶著決斷,“你跟著我,我們才能儘快拿到淩雲劍,回來救他們——這是段莊主和阿石的選擇,我們不能辜負。”他轉頭看向段青山,五劍的劍意對著他的鎮關劍碰了碰,“保重,我們很快回來。”

段青山咧嘴一笑,露出熟悉的爽朗:“放心!我段青山命硬得很,等著你們拿淩雲劍回來,一起喝慶功酒!”

沈硯秋不再猶豫,拉起柳輕眉的手,五劍的劍意化作一道光帶,裹著兩人往摘星台的方向衝去。身後傳來黑袍人的嘶吼聲、劍刃碰撞的脆響,還有阿石的喊殺聲——每一聲都像針,紮在兩人的心上,卻讓他們跑得更快,握劍的手更緊。

霧已經徹底散了,陽光灑在雪地上,泛著刺眼的光。摘星台就在前方的山峰上,台頂被冰覆蓋,像戴了頂冰冠;通往台頂的路,鋪著冰製的台階,上麵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顯然就是阿石說的“冰魄殺陣”。

柳輕眉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台階旁的一塊冰石:“沈先生,你看!那上麵有掌門前輩的字跡!”

沈硯秋湊近一看,冰石上果然刻著一行小字,是掌門的筆跡:“冰魄鎖需劍穗開,星眼藏在鬥柄處,魂安則劍醒,勿忘初心。”旁邊還放著枚淡青色的劍穗——正是大弟子的劍穗,穗子上還留著掌門的眼淚痕跡。

“是掌門前輩留下的!”柳輕眉驚喜地撿起劍穗,守仁劍的綠光對著劍穗一拂,劍穗突然發出淡青色的光,與摘星台的冰光呼應,“這就是冰魄鎖的鑰匙!”

沈硯秋握緊五劍,抬頭看向摘星台——台頂的冰霧裡,隱約能看到淩雲劍的影子,劍身上泛著淡青色的光,像天山的霧,又像大弟子的劍穗。他深吸一口氣,對著柳輕眉點點頭:“走!我們上摘星台,拿到淩雲劍,立刻回去救段莊主和阿石!”

兩人踏上冰製台階,剛走兩步,台階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冰魄殺陣被觸發了!無數冰刺從台階兩側冒出來,對著兩人刺去;台頂的冰霧裡,飄出無數帶著凍魂毒的冰粒,像下雨般砸下來!

柳輕眉立刻舉起守仁劍,綠光與大弟子的劍穗光交織成一道光盾,擋住冰粒的攻擊;沈硯秋則運轉五劍劍意,剛柔並濟的光刃對著冰刺砍去——冰刺碰到光刃,瞬間碎成粉末,卻又立刻重新凝結,像永遠砍不完。

“按阿石說的,找北鬥石的星眼!”沈硯秋大喊,目光快速掃過台階——台階的儘頭,有塊刻著北鬥七星的巨石,鬥柄處果然有個小小的星狀凹槽,正是星眼!

柳輕眉也看到了星眼,她舉起大弟子的劍穗,對著星眼晃了晃——劍穗的淡青色光對著星眼射去,星眼立刻發出一道強光,冰刺的凝結速度慢了些!

“就是現在!”沈硯秋抓住機會,將五劍的劍意彙聚成一道巨大的光刃,對著星眼狠狠砸去——光刃碰到星眼的瞬間,摘星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冰刺瞬間消散,凍魂毒的冰粒也變成了普通的雪粒,冰魄殺陣破了!

台頂的冰霧漸漸散去,淩雲劍終於完整地出現在他們麵前——劍身是天山的冰鐵鑄的,泛著淡青色的光,像霧凇林的霧;劍身上刻著“淩雲”二字,筆畫間藏著大弟子的劍穗紋;劍穗是淡青色的犛牛毛做的,垂在劍鞘上,像飄在天山的雲。

柳輕眉拿著大弟子的劍穗,走到淩雲劍旁——劍穗剛碰到劍鞘,冰魄鎖就發出“哢噠”一聲,自動打開了!她伸手握住劍柄,一股清冽的劍意順著指尖湧入體內,與守仁劍的柔、破虜劍的仁、鎮關劍的沉、斷浪劍的水、鎮嶽劍的剛完美融合,六劍的光芒同時暴漲,照亮了整個摘星台!

“拿到淩雲劍了!”柳輕眉激動地喊,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喜悅的淚,是不負所托的淚。

沈硯秋也鬆了口氣,六劍的劍意讓他的通神境更穩固了,鬢角的白髮徹底褪去,眼裡滿是希望。他剛要開口說“回去救段莊主”,突然聽到山下傳來一聲熟悉的嘶吼——是段青山的聲音,帶著痛苦,卻依舊堅定:“沈兄弟!輕眉!彆管我!拿到劍就走!玄陰宗的主力來了!”

兩人同時低頭看向山下——霧凇林的方向,湧來密密麻麻的黑袍人,至少有上百人,為首的正是那個穿蓬萊閣灰袍的臥底!他手裡舉著枚更大的血令牌,對著摘星台冷笑:“沈硯秋,柳輕眉,你們跑不掉了!今天,就讓你們和段青山一起,變成冰魄殺陣的養料!”

柳輕眉握緊淩雲劍,淡青色的劍穗在風裡飄得急,眼裡滿是憤怒:“我們不會讓你得逞的!六劍在手,就算你們有上百人,我們也能拚一拚!”

沈硯秋卻按住她的手,目光快速掃過摘星台的四周——台的東側有個隱蔽的冰洞,是之前阿石說的“牧民避難洞”,能通到山後的草原。他對著柳輕眉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我們不能硬拚,段莊主讓我們走,我們就得帶著淩雲劍走——這是他用命護著的東西,我們不能辜負。先躲進冰洞,等天黑了再繞回去救他!”

柳輕眉咬著唇,看著山下越來越近的黑袍人,又想起段青山擋在身前的背影,眼淚砸在淩雲劍上——淡青色的劍穗顫了顫,像在迴應她的不捨。她深吸一口氣,握緊劍柄:“好!我們先躲起來,等天黑了,一定要把段莊主救回來!”

兩人快速跑到東側的冰洞前,沈硯秋用鎮嶽劍的剛意砸開洞口的冰石,柳輕眉則用淩雲劍的劍意擋住身後追來的冰粒。剛鑽進冰洞,就聽到灰袍人的怒喝聲:“給我追!就算挖遍天山,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冰洞很黑,卻很乾燥,兩人藉著六劍的光芒,順著洞壁往前摸索。洞裡的風帶著草原的氣息,隱約能聽到洞外黑袍人的腳步聲,還有段青山偶爾傳來的喊殺聲——每一聲都讓他們的心揪緊,卻也讓他們更堅定了“一定要救他”的念頭。

柳輕眉突然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碎成兩半的平安兔,用守仁劍的綠光輕輕拂過——綠光裹著碎片,慢慢拚成完整的樣子,雖然兔耳朵還是斷的,卻不再滲血了。她握緊平安兔,對著沈硯秋笑了笑,眼裡還帶著淚,卻透著希望:“沈先生,你說段莊主會冇事的,對不對?我們一定能救他出來,一定能集齊七劍,阻止血月蝕劍,對不對?”

沈硯秋看著她掌心的平安兔,又看了看六劍交織的光芒——紅、藍、綠、灰、黑、青,像六道希望的光,照亮了黑暗的冰洞。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語氣堅定得像天山的冰:“對。段莊主不會有事,我們一定能救他,一定能集齊七劍,一定能阻止血月蝕劍——因為我們的劍心裡,藏著太多人的念想,這些念想,比玄陰宗的邪意更有力量。”

兩人繼續往冰洞深處走,六劍的光芒在黑暗裡拉得很長,像一條通往希望的路。洞外的風聲、黑袍人的嘶吼聲漸漸遠了,卻有個更清晰的聲音在他們心裡響著——是段青山的爽朗笑聲,是阿石的堅定承諾,是掌門前輩的囑托,是所有被他們救下的魂影的祝福。

他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躲避,不是退縮。等天黑透了,他們就會帶著六劍的光芒,重新回到霧凇林,救出段青山,然後奔向東海,找到最後一柄滄溟劍——因為他們的路,還冇走完;因為那些藏在劍心裡的念想,還等著他們去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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