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景山河 第一章 相府嫡女，及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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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京都柳相府邸內，玉蘭花開得正盛，香氣馥鬱，卻壓不住一絲悄然瀰漫的緊張。

今日是丞相柳文淵嫡女柳珍珍的及笄禮。

賓客盈門，珠環翠繞，道賀之聲不絕於耳。柳珍珍身著繁複華麗的禮服，跪坐於堂前，姿態優雅，麵容沉靜。

她生得極好，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周身一股書卷清氣，行動間自帶一段風流韻致。任誰看了，都要讚一聲“柳家明珠，名不虛傳”。

禮官唱喏，正賓為她簪上象征成年的髮簪，流程一絲不苟。

柳珍珍微微垂眸，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看似溫順恭謹，心思卻已轉了幾轉。

［母親今晨特意檢查了三次我的妝容服飾，父親在前廳接待，笑容比往日更謹慎三分……這及笄禮，怕是冇那麼簡單。］

果然，及笄禮剛成，宮裡的賞賜便到了。

來的還是皇後身邊最得力的掌事太監高公公，尖細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皇後孃娘口諭，柳氏有女，溫婉賢淑，德才兼備，今已及笄，實乃京中貴女典範。娘娘心喜，特賞東海明珠一斛，珊瑚頭麵一套，雲錦十匹……望汝不負韶華，早結良緣。］

賞賜之厚重，已超規製，尤其是那句“早結良緣”，幾乎是將意圖擺在了明麵上。

柳珍珍叩首謝恩，聲音柔婉，［臣女柳珍珍，謝皇後孃娘恩典。］

她抬起頭，臉上適時地泛起一絲恰到好處的紅暈，彷彿純然是因這突如其來的厚賞和暗示而羞澀無措。

高公公記意地看著她的反應，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二殿下前日還向娘娘問起柳小姐的及笄之禮呢，娘娘可是記在心上了。］

此言一出，廳內不少賓客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誰不知道皇後屬意二皇子趙珩為儲君，如今這般抬舉柳家嫡女，聯姻之心，昭然若揭。

柳珍珍心中冷笑。

二皇子趙珩？那個在京中素有“驕縱自負”之名的皇子？她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幾年前一次宮宴上的模糊記憶，那位二皇子對著伺侯不周的宮人非打即罵，眼神倨傲，絕非良配。

［高公公辛苦。］

柳文淵適時上前，笑容得l地塞過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小女蒙娘娘厚愛，臣闔家感激不儘。還請公公回稟娘娘，柳家定不負娘娘期許。］

話說得漂亮，卻留足了餘地。

送走高公公，宴席繼續，絲竹管絃依舊，但氣氛已然不通。恭維聲中多了試探，笑容底下藏著算計。

好容易熬到賓客散儘，柳珍珍回到自已的“珍瓏閣”，卸下一身繁重頭麵，對著銅鏡，輕輕吐出一口氣。鏡中的少女，眉眼間的溫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冷靜。

夜深人靜，書房內。

柳文淵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其妻蘇婉琴坐在一旁，麵上亦是憂色。

［皇後這是步步緊逼啊。］

柳文淵歎了口氣，［先是暗示，今日幾乎是明示。珩兒……非珍珍良配。］

蘇婉琴聲音溫柔卻堅定，［我知老爺顧慮。二皇子心性未定，皇後又……權勢心太重。珍珍若入皇家，是福是禍，難說。我蘇家雖富，卻也不願女兒去那見不得人的去處搏命。］

［砰］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柳珍珍端著兩盞安神茶走了進來，神色平靜，［父親，母親，夜深了，喝杯茶潤潤喉吧。］

她將茶盞放在父母麵前，抬眸，目光清亮，［女兒不願嫁與二皇子。］

柳文淵與蘇婉琴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們這個女兒，看似柔弱，內裡卻極有主見。

［珍珍，］

柳文淵沉吟，［皇後勢大，今日已算撕破臉皮前最後的‘禮遇’。若直接回絕，恐引來雷霆之怒，於柳家、於你兄長前程，皆是不利。］

［女兒明白。］

柳珍珍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帶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沉穩，［所以，我們不能回絕，隻能‘避’。］

［避？］

［對，離京。］

柳珍珍緩聲道，［女兒聽聞，邊關外祖家近來事務繁多，母親甚是掛念。女兒願代母前往，一則全孝道，二則……暫離這是非之地。京都風雲變幻，離得遠些，方能看得更清。］

蘇婉琴眼中閃過激賞。

柳文淵則撫須沉思，［邊關……倒是個去處。你外祖在那邊根基深厚，足以護你周全。隻是路途遙遠……］

［父親放心，］

柳珍珍介麵，［女兒會安排好一切。明衛暗衛，路線行程，皆會周密佈置。隻需父親首肯，女兒三日內便可啟程。］

看著女兒成竹在胸的模樣，柳文淵恍惚間，彷彿看到多年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在家宴角落，安靜看著記堂賓客，唯獨對那個隨祖母前來、一臉冷峻沉默的少年多看了兩眼。

那少年，似乎是……蕭家那小子？好像叫蕭景？隨他祖母大長公主來的，那時也不過十來歲，卻已像個小大人般，身姿筆挺，眼神銳利。

［唉，］

柳文淵又是一歎，不知是歎眼前困局，還是歎那模糊記憶中已長成邊關大將的少年，［便依你。隻是珍珍，切記，保全自身為上。］

［女兒曉得。］

柳珍珍福身一禮，眸中閃過一絲銳光，［這京都的風，既然因我而起，那我便先出去，看看這風，到底要往哪個方向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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