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夢行千萬裡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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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盛錦遙起夜時不小心碰倒床頭櫃上的水杯。
傅宣禮從夢中驚醒,立馬按住她:
“怎麼了?”
他眉心微皺,幽深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煩躁,嗓音沉到近乎沙啞。
“剛剛你的分貝超過10了。”
盛錦遙不由呼吸微窒,十指攥緊杯身,指尖因用力過度泛起白色。
法律規定,在白日超過55分貝、夜間超過45分貝纔算噪音。
傅宣禮定下的規矩卻並非如此。
白天,他要求在家的分貝不能超過45。
晚上八點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分貝更是不能超過10。
隻因傅宣禮有恐聲症,一聽分貝過大的聲音,就會立刻心跳加速、頭暈噁心。
所以結婚三年,盛錦遙一直嚴格恪守這個規矩。
晚上她無數次被尿憋醒,硬生生忍到第二天早上七點纔敢去解決。
深夜她發燒燒得全身滾燙,甚至不敢出聲喊一句傅宣禮。
就連和傅宣禮之間的床事,都隻在白天進行,而且她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
為了不讓傅宣禮覺得不舒服,盛錦遙忍了整整三年!
可眼下,她卻不想忍了——
因為傅宣禮根本就冇有恐聲症!
傅宣禮定下這個規矩,是為了傅家保姆的女兒——林含柔!
幾個小時前,盛錦遙接到了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
“傅先生,您要的安眠藥到了,隨時可以過來取。”
“安眠藥?”盛錦遙難掩意外,傅宣禮失眠嗎?她怎麼從來不知道?
“您是林小姐吧?”電話那頭,護士聲音難掩豔羨,“您可真幸福,現在咱們科室的姑娘都羨慕您能找到傅先生這麼好的男朋友呢,知道您患有失眠症,他可是特地找了不少專家特地谘詢。”
“前段時間,聽說國外有個相關專業的大拿來醫院講座,他連百億級彆的項目都扔了,特地跑過來聽,還做了滿滿一本子筆記!”
“對了,我聽說傅先生為了您,還特地在家裡定了規矩,晚上的分貝不能超過10,免得影響您入眠……”
轟——!
盛錦遙瞬間如遭雷擊,耳旁一陣嗡鳴,她連電話都來不及掛,扭頭便衝入書房,翻出傅宣禮的體檢報告。
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盛錦遙翻得全身發抖,雙眼猩紅,隻為了找那句“恐聲症”的診斷。
可是冇有,統統冇有!
體檢報告最後一頁下了診斷:健康。
傅宣禮根本就冇有什麼恐聲症!
那她這三年的堅持,算什麼?
記憶中那些模糊的線頭,此刻變得清晰如昨,被盛錦遙狠狠拽出。
她這纔想起,傅宣禮的恐聲症,是在婚後第二個月才患上。
而那個月,林含柔正好搬進了彆墅……
這三年,她為了傅宣禮的身體,忍了又忍,簡直像個笑話!
思及此,盛錦遙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撿起水杯、放回床頭櫃的動作更是毫不收斂,“劈裡啪啦”撞得驚響。
她冇去理會傅宣禮眼中溢位的薄怒,踩入拖鞋,趿拉作響。
可就在她要起身的瞬間,傅宣禮終於按捺不住地握住她的手腕:
“去乾什麼?”
這一次,盛錦遙不打算再忍耐,冷淡迴應:“尿急。”
傅宣禮煩躁地按住眉梢,終於鬆了手,沉聲吩咐:“動作輕點。”
盛錦遙掩下眼中的嘲諷之色,拖鞋趿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拖拽響聲。
傅宣禮的手機震動突然響起。
電話那頭的女音,在分貝不超過10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宣禮哥,你們在乾什麼啊?”林含柔虛弱疲憊的聲音響起,“我失眠半個多月,今晚好不容易睡了個好覺,正在做美夢,又被吵醒了。”
“要不我還是搬出去住吧。”
傅宣禮攥緊手機,眼神冷淡地掃過盛錦遙,聲線涼薄:“不必,我會解決。”
傅宣禮解決的方式,便是倏地握住盛錦遙的手腕,阻止她:“彆去了。”
盛錦遙的手被他箍得生疼。
那疼痛像是陰綿的細雨一般氤氳開來,逐漸蔓延到盛錦遙身體的各個角落。
盛錦遙說話時,嗓子都像是被刀片颳得生疼:“傅宣禮,我就是想上個廁所而已。”
“聲音太大。”傅宣禮眼中閃過一抹不耐之色,“從前你都忍得了,偏偏今晚忍不了?”
猶如兜頭一桶涼水澆下,盛錦遙遍體生寒。
她難以置信的眼神落到傅宣禮的身上——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知道這三年,她一直在深夜默默忍耐,不敢起夜。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她發燒痛苦時,連他的名字也不敢喊?
而這一切,他竟然都隻是默默旁觀,不動聲色?
盛錦遙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過去的十多年,竟然喜歡著這樣一個男人!
盛錦遙自小便喜歡傅宣禮,從穿開襠褲時,就愛跟著他屁股後麵不停喊著“宣禮哥哥”。
傅宣禮卻一貫冷淡,像是未開情智,不近女色,任盛錦遙如何對他討好都毫無迴應。
所以,得知盛家和傅家將要聯姻時,盛錦遙毫不猶豫地主動請纓,越過自己的姐姐,說什麼都要嫁給傅宣禮。
為了這場婚姻,她不惜絕食三天三夜,甚至甘願簽署放棄盛家繼承權的協議!
她以為,隻要自己嫁給了傅宣禮,與他朝夕相處,總有一日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讓傅宣禮愛上自己。
可她卻從未想過,原來,傅宣禮早就對另一個女人情根深種。
如今,還為了這個女人,連起夜都不讓她去!
盛錦遙氣極反笑:“傅宣禮,如果我說今晚我就是忍不了呢?”
“我一定要去呢?”
她掙紮著,拚儘全力推開傅宣禮,卻在下一秒,被對方緊緊箍入懷中。
雪鬆香撲鼻而來,男人荷爾蒙的氣息將她徹底壓製、束縛,盛錦遙乾脆一口咬在傅宣禮的脖頸之中!
傅宣禮吃痛之下,太陽穴青筋暴起,卻仍然冇有鬆手。
他沙啞的聲音在盛錦遙耳側,一字一頓響起:
“我說了,不行。”
“你要是實在忍不住,就在床上解決。”
傅宣禮深吸口氣,聲音涼薄如雪般冰冷:“明天把四件套扔掉就行。”
“轟”的一聲,盛錦遙耳側猶如發生一場小型爆炸,她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渾身僵冷著,定定看向傅宣禮:“你說什麼?”
冇等傅宣禮回答,盛錦遙便控製不住,發出一聲可悲至極的慘笑:
“傅宣禮,你真是瘋了!”
盛錦遙冇再抵抗傅宣禮。
她臉色蒼白,嘴角扯出譏諷之色,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靜:“你鬆手吧。”
傅宣禮手上終於卸了力。
盛錦遙往後靠去,平淡至極:“四件套不用扔,放心,這一次,我會忍住。”
“但這是我忍的最後一次。”
“明天我們就去離婚。”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想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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