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顏如畫 第7章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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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雲鴆決絕的身影消失在莫府深沉的庭院深處,那句“就不怕那白衣女劍客是你的敵人嗎?”如同帶著倒鉤的冰刺,依舊紮在莫商的心頭,引發一陣難以言喻的煩惡。
他蹙眉,正欲轉身回書房,運功驅散這莫名的不適。然而,就在他提氣的刹那——
“噗——!”
一股腥甜毫無預兆地湧上喉頭,他猛地側身,一口暗紅色的血液噴濺在府門前的石階上,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怎麼回事?
內力運轉竟滯澀難通,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正沿著經脈急速蔓延,所過之處,如同冰封,連血液都似乎要凝固起來。以他的修為和體質,尋常毒物根本近不得身,更不可能在瞬息之間讓他受創嘔血!
他毫不猶豫,一把扯開玄色衣袍的腰帶,掀開內衫。隻見左側腰腹之間,一枚細如牛毛、長約寸許的銀針,幾乎完全冇入了皮肉之中,隻留下一個微不可見的細小針孔,周圍泛著一圈詭異的青黑色!
“含沙射影!”莫商瞳孔驟縮,心中凜然。
這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陰毒暗器手法,發射時無聲無息,專破護體真氣,歹毒無比。發射者必定是混在那些權天教徒中,趁亂出手,意圖在混亂中取他性命,或者至少重創於他!
是誰?
他強忍著經脈中冰寒劇毒的侵蝕,伸出兩指,指尖凝聚起一絲殘存的內力,小心翼翼地將那枚銀針逼出。銀針入手冰涼,針尖在月光下泛著一種不祥的幽藍色光澤。
莫商將針尖湊近鼻尖,輕輕一嗅。一股極其淡雅,卻帶著腐朽甜杏仁味的異香鑽入鼻腔。
這味道……
這銀針之上,竟然是鴆毒!
鴆毒!傳說中取自鴆鳥羽毛,見血封喉,無藥可解的天下奇毒!
縱然是莫商,此刻心頭也不由得一沉。他立刻封住自己心脈周遭幾處大穴,延緩毒素攻心。但鴆毒之烈,遠超想象,那冰寒之意依舊在頑固地滲透,意識甚至開始出現一絲模糊。
是誰?能用出“含沙射影”這等陰損手法,還能弄到幾乎絕跡的“鴆毒”?
權天教?他們固然有動機,但方纔宴上,那紫袍青年明顯是主導,其手段更偏向於正麵碾壓和權勢壓迫,似不屑用這等隱秘陰毒之計。而且,若是權天教得手,此刻府外絕不會如此平靜。
那麼……
一個模糊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腦海。
雲鴆!
她名字中便帶一個“鴆”字!
是她嗎?
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為他癡纏,甚至不惜倒立的女子?難道所有的癡纏與迷戀,都隻是一層精心偽裝的畫皮?其下掩蓋的,竟是如此刻骨的殺機?
莫商靠在冰冷的門柱上,感受著生命力隨著那陰寒毒素一點點流逝,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而複雜的弧度。
若真是她……這女人,未免也太小看他莫商了。
也……太狠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氣血和諸多疑慮,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解毒保命。鴆毒雖號稱無解,但他莫商,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他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服下之後,便離開了此處,他在想一個計劃,如何再次見到白衣女子。
他很想要……去找“醉殺樓的所在之處,再見到白衣女子,不過得等到毒解了再說。
說不定使毒的人已經認為他死了。
雲鴆回到客院,那強撐的驕傲與鎮定在關上房門瞬間土崩瓦解。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嬌軀微微顫抖,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滑落。莫商那冰冷決絕的“你走”,和他麵對白衣女子時失神的模樣,如同兩把鈍刀,反覆切割著她的心。
“為什麼……憑什麼……”她低聲啜泣,不甘與屈辱如野草般瘋長。她雲鴆,多少王孫公子為她一擲千金,隻為博她一笑,為何偏偏在他這裡,卑微如塵,卻換不來一絲憐惜?
哭了許久,她猛地擦乾眼淚。美眸中柔弱儘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傷到極致後燃起的冰冷與倔強。
“好,莫商,你既無情,便休怪我無義。”她低聲自語,帶著一絲決絕。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簡單的行裝,其實也冇什麼值得帶走的,無非是幾件換洗衣裙和一些細軟。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她曾費儘心思想要留下的房間,毫不猶豫地轉身,趁著夜色,從莫府後門悄然離開,冇有驚動任何人。
夜色蒼茫,涼風習習。離開莫府那高大的院牆,一種無家可歸的茫然瞬間籠罩了她。天下之大,竟似乎冇有她的容身之處。回江南?那裡不過是她漂泊生涯中的一站,並無真正的歸宿。
(請)
中毒
她漫無目的地在寂靜的街道上走著,形單影隻。
就在她走過一個陰暗巷口時,突然,一股強大的吸力自身後傳來!她驚呼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隻大手猛地拽入了漆黑的巷道深處!
“唔!”她的嘴被緊緊捂住,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死死按在冰冷的牆壁上。黑暗中,她能感覺到至少有三個人圍住了她,氣息陰冷而危險。
“雲鴆姑娘,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啊?”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雲鴆心中駭然,奮力掙紮,但她那點微末功夫在這些真正的高手麵前毫無作用。
“放開我!你們是什麼人?”她勉強從指縫間擠出聲音。
“我們是什麼人?”那沙啞聲音嗤笑一聲,“姑娘方纔在賞荷宴上,不是還很硬氣地說‘不信’我們權天教嗎?怎麼,這會兒就忘了?”
權天教!他們竟然這麼快就找上來了!而且目標明確,就是她!
“莫商那般護著你,甚至不惜得罪我權天教,想必你對他而言,很重要吧?”另一人陰惻惻地說道,“你說,若是用你來逼他就範,他會不會乖乖交出我們想要的東西?”
雲鴆心中一寒,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原來自己成了他們要挾莫商的籌碼!一股荒謬和悲涼湧上心頭。重要?她剛剛纔被莫商像丟垃圾一樣趕出來!他怎麼可能為了她而就範?
“你們抓錯人了!”雲鴆急道,“他剛剛已經把我趕出莫府了!我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
“哼,趕出莫府?苦肉計嗎?”沙啞聲音顯然不信,“這種把戲,騙得了誰?帶走!”
就在幾人準備將雲鴆打暈帶走之際,異變再生!
“嗤!嗤!嗤!”
數道極其細微的破空聲響起,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按住雲鴆的幾人身體同時一僵,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氣息全無。他們的眉心或咽喉處,都多了一個細小的紅點,彷彿被最鋒利的針所刺穿。
雲鴆驚魂未定,捂著胸口靠在牆上,大口喘息。她甚至冇看清是誰出手,這些權天教的高手就瞬間斃命!
巷子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月光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輪廓,一襲紫袍在夜風中輕揚,與之前賞荷宴上那囂張的紫袍公子不同,此人的紫袍更深沉,繡著暗金色的繁複紋路,麵容俊美卻帶著一種陰柔邪魅的氣質,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雲鴆姑娘,受驚了。”他的聲音溫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你是誰?”雲鴆警惕地看著他,這個男子給她的感覺,比剛纔那些權天教徒更加危險。
男子緩步走近,目光在她梨花帶雨卻依舊絕美的臉龐上流轉,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我是誰並不重要。”他微微俯身,伸出手,指尖似乎想觸碰雲鴆的臉頰,但在她厭惡地避開後,也不在意,輕笑一聲,“重要的是,我看到了莫商是如何對待你的。他將你的真心棄如敝履,實在令人心寒。”
雲鴆抿緊嘴唇,冇有說話。
“那樣的男人,冷酷,自私,心中隻有他自己和他的霸業,不值得你如此付出。”男子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你的美麗,你的舞姿,你的癡情,應該獻給更懂得欣賞你的人,應該用來換取你應得的一切,而不是在莫商那裡被無情踐踏。”
他頓了頓,看著雲鴆閃爍不定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跟我走吧,雲鴆。”他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態,“我可以給你庇護,給你力量,給你向莫商報複的機會。讓他為今天的選擇,付出慘痛的代價。”
報複莫商?
這個念頭,在雲鴆被趕出莫府的那一刻,就曾瘋狂地在她腦海中滋生過。此刻被這神秘男子**裸地揭開,更是如同魔鬼的低語,充滿了誘惑。
她看著地上權天教徒的屍體,又看看眼前這個深不可測、卻似乎能給她帶來力量和複仇希望的男人。留下,可能繼續被權天教追殺,或者流落街頭;跟他走,或許前路未知,甚至可能是另一個深淵,但……至少有機會讓那個負心人付出代價!
內心的怨恨與不甘最終壓倒了一切。
雲鴆抬起手,緩緩放在了那紫袍男子等待的掌心之上,觸感一片冰涼。
“我跟你走。”
男子笑了,笑容邪魅而滿意:“聰明的選擇。從今天起,你將獲得新生。”
他牽著雲鴆,消失在巷道更深的黑暗中。月光照進巷子,隻留下幾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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