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顏如畫 第9章冰火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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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之極
權天教，天花會。
此地迥異於江湖上任何門派，殿閣清冷，往來皆是白衣女弟子，步履無聲，神情肅然。
封無劍跟在雲鴆身後，穿過寂靜的迴廊，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姐姐，聽說你要殺蘇沐？你們……不是情同姐妹嗎？”
雲鴆的腳步冇有絲毫停頓，聲音如同浸過寒泉：“十三姐妹中，有十二人劍術超絕。除了那個最不成器的我，一直以來，都是我像護著幼雛般護著她們，尤其是蘇沐。”她終於停下，望向練武場中那些正在經曆嚴苛選拔的少女，眼神空洞，“如今，我不想護了。”
“隻有經曆種種曆練、剔除弱者的，纔是優秀的弟子。”她像在陳述天花會的準則，又像在說服自己，“她若連這一關都過不去，便不配再活在我羽翼之下。”
封無劍看著雲鴆冰冷的側臉，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此刻的雲鴆，隻是一個純粹的殺手。
三日後，醉殺樓。
雲鴆獨自坐在窗邊，指尖輕撫過案上的一封密信。信上隻有寥寥數語，提及四海樓樓主莫商近日在江南一帶活動頻繁。
“莫商……”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她起身走到書案前，研墨鋪紙，卻久久冇有落筆。窗外月色清冷，映照著她若有所思的側臉。
“影煞。”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喚道。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單膝跪地：“主座。”
雲鴆放下手中的筆，聲音平靜：“去查一個人——他叫莫商。我要知道他的來曆、性格、行事風格，以及……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是死是活？”
影煞微微抬頭：“主座是想……”
“知己知彼。”雲鴆轉身，目光如炬，“在落子之前，總要看清棋盤上的每一個棋子。去吧，儘快給我答覆。”
“是。”黑影領命，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去。
不多時。
影煞折返，呈上一份密報：
“莫商，年約二十，四海樓高層，性格沉穩內斂，善謀略。師承不明，武功路數繁雜。近年來將四海樓雖暫列二流，但潛力不容小覷。而且，莫商近日還在京都某處出現。”
雲鴆細細閱畢，指尖在“師承不明”四字上輕輕摩挲。
他還活著！這怎麼可能？
與此同時，遠在百裡外的荒郊。
蘇沐拄著劍，劇烈地喘息著，肩頭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她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無比的臉——那是她朝夕相處、曾托付後背的手下趙元。
趙元竟然在她的飲食中加了化氣散，並偷襲她。
“為什麼？”蘇沐聲音嘶啞，難以置信。
回答她的，是再次襲來的冰冷劍鋒。就在蘇沐閉目待死之際，一道青影如驚鴻般掠入戰團，劍光並不炫目，卻精準地盪開了所有致命攻擊。那幾名叛徒見狀，毫不戀戰，瞬息退入林中，消失不見。
蘇沐脫力倒地，看向救她之人。那是一個麵容蒼白、帶著病氣的青衣男子。
“多謝……閣下……”她話音未落，卻見那男子以劍拄地，猛地咳出一口暗紅色的血，身形搖搖欲墜。
“你……”蘇沐下意識想去扶他。
“舊毒未清，強行動用內力，無妨。”他推開她的手，聲音淡漠，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儀。
兩人在破廟中暫避。蘇沐處理完傷口，終於問出心中疑惑：“你我素昧平生，為何捨命相救？”
莫商靠著斑駁的牆壁，月光照亮他失血的唇。他沉默片刻，緩緩道：“你使劍起手式的姿態，很像一個人，一個我夢中的人。”
蘇沐心頭一震，這個理由，比任何解釋都更讓她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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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之極
“我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殺你的是見醉殺樓內部的人。”莫商見冇有話題便開門見山緩緩道。
蘇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激動地反駁：“不可能！樓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從不過問具體事務。大姐雲鴆與我情同手足，其他姐妹也與我交好！在樓內，能如此精準調動我身邊親信的，隻可能是幾位核心‘主使’之一……但我絕不相信會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莫商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眸子彷彿能看穿她所有的自我欺騙，他一字一句，清晰地擊碎她的世界：“就是雲鴆。”
說來也巧，他讓人探查醉殺樓的位置，恰巧打探到雲鴆的密謀，當時他很驚訝，冇想到雲鴆竟然是醉殺樓的人。
“你胡說！”蘇沐厲聲尖叫，淚水卻不受控製地湧出。理性告訴她，這個陌生人的推斷完美地解釋了這場背叛，但情感讓她死死抗拒這個答案。
莫商靜靜地看著她，眼中冇有爭辯，隻有一種洞悉世情的悲憫：“信與不信，是你之事。我出手，隻因無法坐視夢中之影，隕落於卑劣的背叛之下。”
山神廟的寂靜並未持續太久。
破廟之外，夜梟的啼叫戛然而止，一股無形的殺意如潮水般瀰漫開來。
莫商猛地睜開眼，低喝道：“小心！”
廟門轟然破碎！數道身著暗紅勁裝、麵目猙獰的身影撲入，刀法大開大闔，充滿了毀滅性的狂暴氣息——權天教，狂暴門！
這些人武功路數與之前的趙元截然不同，更加悍不畏死。莫商將蘇沐護在身後，他身法精妙，總能於箭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並指出對手攻勢中的薄弱之處。但他顯然極力避免與人硬拚，臉色愈發蒼白，嘴角不斷溢位的黑血顯示他的身體已瀕臨極限。
蘇沐咬牙揮劍，與莫商並肩而戰。親眼見他為護自己而毒發加劇，想起那匪夷所思的“夢中預言”，她心中的信任正一點點壓過懷疑。
一名狂暴門徒看出莫商是弱點，獰笑著全力一刀劈向他後心！蘇沐救援不及，失聲驚呼！
“休傷我主！”
如同平地驚雷，一聲怒吼自廟外炸響！一道雄壯如山的黑影裹挾著狂風衝入，後發先至，一隻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那勢大力沉的刀背！
“哢嚓！”精鋼長刀竟被那人徒手掰斷！隨即，他反手一掌，將那狂暴門徒拍得胸骨儘碎，倒飛出去，眼看是不活了。
來人如同虎入羊群，拳掌開合間，狂暴門徒非死即傷，瞬間潰不成軍。他帶來的幾名手下更是精銳，迅速清掃戰場，控製住局麵。
那巨漢這才轉身，幾步走到莫商麵前，無視滿地狼藉，推金山倒玉柱般單膝跪地，抱拳垂首，聲如洪鐘卻充滿了惶恐與恭敬：
“屬下玄武，護主來遲，罪該萬死！請樓主責罰！”
“樓主……”
這兩個字，如同萬鈞重錘，狠狠砸在蘇沐的心上。
他……竟然是四海樓樓主？
蘇沐腦海中一片空白，先前所有的不解、荒謬、懷疑，在此刻似乎都找到了一個足以顛覆她認知的解釋。這樣一位人物，有必要編造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來騙她嗎？他有足夠的資源和理由去查明真相。他捨命相救，或許真的……隻是因為那個夢？
理性在絕對的身份麵前，徹底崩塌。
她看著在玄武攙扶下，雖狼狽卻依舊氣度雍容、深不可測的莫商，聲音乾澀，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敬畏：
“你……你真的是……可那夢……究竟……”
莫商微微擺手，止住了玄武欲言的關切。他望向蘇沐，目光深邃如夜：“蘇姑娘，夢從何來，我亦不知。但是，遇到你，救了你，一定是冥冥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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