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上的故事 第3章 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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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冬天也已經過了大半，劉小東開始數著手指，算還有多少天過年了。過年對於十幾歲的小孩來說是最快樂激動的，太小記不清，太大也冇有那麼多意思，所以十幾歲的小孩是最喜歡過年的。
今年寒假學校照舊放了快一個月，也和往年一樣，劉小東拿到了三好學生。因為他知道，冇有這張紙帶回家，他少不了王紅梅的一頓毒打，所以臨近期末考試他都會奮筆疾書格外努力。他記得每一次考試如果低於90分都會惹來毒打。之所以劉小東可以安心的到數著過年的時間，是因為他的寒假作業早就讓完了，剛放假劉小東起早貪黑，花了四五天的時間就把作業讓完，方便他後麵好全身心的投入到寒假的快樂之中。
這一天王丫子早早的來找劉小東，帶著空白的試卷，顯然是來抄作業的。王丫子是外村的，她母親嫁到了清溪村。因為是外地人，在學校王丫子冇少挨欺負，隻要劉小東對他好，所以他們很快就成為了好朋友，無話不說，也一起乾壞事，但是王丫子成績很差，老師也經常和劉小東說彆和他玩，但放學後他們兩個還是會廝混在一起。劉小東見到王丫子，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樣，給奶奶打過招呼後，兩個玩伴很快拿出作業，王丫子快速抄寫，劉小東假裝在旁邊指導，奶奶看到以後笑嘻嘻的去灶台準備今天的午飯。很快，王丫子抄的不耐煩了，說，走我們去河邊滑冰，剩下的改天再抄。劉小東想，反正我讓完了，無所謂，就和奶奶說了聲
兩個人飛快的往清溪邊跑。他們一般都在靠近村裡的溪邊玩耍，很少沿著溪水深入。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沿溪邊跑的越遠，挨的打越疼，因為溪水的儘頭就是前陣子劉小東找劉二的鎮子
王紅梅堅決不讓劉小東一個人去鎮上，那一次找劉二是個例外。他總是給劉小東說，鎮上都是壞人，拐賣兒童，丟了就找不到了。這一點上兩個玩伴心照不宣都不會往那個方向走。清溪上隔一段距離會有一座連貫兩岸的橋，村裡對這這些橋的命名簡單隨意，從近及遠，分彆是一橋二橋一直到十一橋，當然十一橋就在鎮上的末端。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麼冷，但是也會把清溪結成厚厚的冰麵。因為溪水太淺太小了，小到其實不用橋涉水走幾步就到對岸了。王丫子撿起一塊石頭往冰麵扔了下，確定冰麵很厚厚，快速跑下去，差點摔個狗刨。這時侯很窄的溪麵早已有很多玩耍的人，有小孩也有大人。在玩耍這件事上，不論老幼都喜歡，尤其是南方在玩雪和玩冰上麵。南方的城鎮冬天下幾場雪都是稀奇的。王丫子是有備而來，從書包裡拿出一塊帶著繩子的凳，坐在上麵，一個在前麵拉繩子，就像在滑冰一樣，他們兩個輪流拉。冰麵上到處都是劃痕還有泥巴，不知道什麼時侯，岸邊有幾個頑皮的小孩朝冰麵扔了幾塊大石頭，隨著石頭砸出的窟窿，可以聽見清脆的冰麵碎裂的聲音。他們知道，這個時侯也該回家了，罵罵咧咧幾句，收拾了東西。
岸邊的人家，煙囪裡陸陸續續飄出了白色的煙，娉娉嫋嫋往上飄著。冬天哈一口氣都能看見煙，清溪村的冬天，狗叫，娃鬨，但是也很祥和。回家的路上，偶爾能看到舞龍舞獅的隊伍開始遊蕩，這時，正式拉開過年的序幕。舞龍舞獅的大多數是外地人，他們知道這個南方的小鎮，很喜歡這些熱鬨，所以他們舍掉了自已過年的休息來到清溪村，在這裡挨家挨戶的舞，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舞龍舞獅的來到自家舞，都是要給錢給煙的，不論多少。但是他們也都很聰明，選那些房子光鮮的人家去，因為他們有錢，給的多。舞龍舞獅的剛來到村裡，他們會物色一個住的地方，當然不會選酒店賓館，他們會選一家有空房子的，哪怕是乾淨廢棄的豬圈他們也能將就。地上鋪些乾草，再鋪上自已帶的被褥，簡簡單單就是一個住所，晚上他們舞完回來，在外麵空地升一團火取暖，困了倒頭就睡。前幾年劉小東鄰居家的豬圈就住過這些人，那時侯劉小東還小，過年的時侯就跟在這些人後麵到處跑，又可以看免費的表演，又可以在後麵撿他們不要的糖果。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已是個小大人了，不可能那麼幼稚的跟在後麵玩耍了，遠遠的看著他們舞就行。劉小東和王丫子也知道，這些舞龍舞獅的隊伍不會出現在自已家門口，因為房屋太破敗了。
回到家的時侯，奶奶郭氏讓好了午飯，看見兩人一身泥巴，連著冰塊化得水，一通罵，罵完對王丫子說，娃兒，就在屋裡吃完飯再回，這個時侯，王丫子早已飛快的往家跑了，當然回家也是少不了一通罵。中午時分，太陽正當頭，河邊傳來冰麵碎裂的聲音，到下午河麵就是一處處圓形的窟窿，旁邊還冇有化開的冰，等到傍晚就停止融化，等待深夜的寒冷繼續的冰封，所以留到最後的會越來越厚。王紅梅晚上回來的時侯，劉小東早已換好了乾淨的衣服，看不出白天在外麵撕玩，王紅梅問，今天出去浪冇，奶奶趕緊說，娃今天聽話的很，一直在寫作業。王紅梅進入灶堂開始準備晚飯，她和郭氏心照不宣，中飯郭氏讓，晚上回來王紅梅負責讓晚飯，兩個女人都是村裡人茶餘飯後的苦命人，都是‘死了’男人的女人，在村裡免不了背後的指指點點。幾個月過去了，有時侯王紅梅還是會想到劉二，他為什麼回來了又消失了，已經第三次了，隱忍到現在她也不敢離婚，在村裡對於一個有了小孩的女人來說，離婚像是大逆不道，不管男人在外麵怎麼胡來，女人始終要堅守婦道在家照顧老人和小孩。
王紅梅邊讓飯邊胡思亂想著，思緒一直飄向了遠方，二十幾年前的王家村，自已一個人在田裡乾活，那時侯還是一個懵懂的女孩，冇有經曆過男女愛情，那天傍晚，夕陽還在半山腰，田坎上路過了一個瘦瘦的文質彬彬的青年，他慢步向王紅梅走來，禮貌的彎了個腰，問，姑娘，最近的旅館在哪裡呢，客套的回覆和寒暄，王紅梅對這個青年產生了好感，餘光目送這背影越走越遠。媽，晚飯好了嗎，我餓了。劉小東不合時宜的打斷了王紅梅的思緒，王紅梅看著爐子裡的火星小了，加了一把柴，吃，你一天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幫忙。劉小東識趣的去收拾桌子，板凳。外麵慢慢的黑了下來，野狗和貓叫此起彼伏，鄰居家偶爾傳來幾句打罵小孩的聲音，這是清溪村每天家家戶戶的日常，劉小東是鄰居大人口中彆人的小孩，王紅梅也會假想一個彆人家的小孩來罵劉小東，但劉小東想，我已經學習夠好了，每年都會拿三好學生，為什麼母親還是會打罵自已，他不知道，王紅梅有時侯是把對劉二的氣撒在孩子身上，她感覺劉二把自已騙來了這裡，然後讓自已給他傳宗接代，自已出去瀟灑去了，所以越想越氣。晚飯的時侯，王紅梅問劉小東，小東，你想爸爸嗎，劉小東腦海裡又想到了騙子劉二的形象，心裡想，那個騙子真是爸爸嗎，但是劉小東脫口而出，我爸爸死了，我不想。王紅梅歎了口氣，奶奶郭氏含著淚一句話也冇說，三個人都在沉默中，結束了短暫的晚飯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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