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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祖進化:多元屍途 第1章 夜巷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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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香港蘭桂坊後巷,暴雨如注。

雨水衝刷著青石板路麵,彙聚成渾濁的水流,裹挾著垃圾衝向下水道口。紅藍警燈在雨幕中無聲旋轉,把濕漉漉的牆壁切割成一塊塊詭異的色斑。警戒線在風雨中繃得筆直,發出輕微的嗡鳴。

「劉sir,這……這根本不合常理!」年輕法醫的聲音在雨聲中發顫,他蹲在防水布撐起的簡易棚下,手電筒光柱死死釘在地上那具屍體上。那不像剛死的,更像博物館裡風化千年的乾屍標本,麵板緊貼骨骼,呈現出一種枯木般的深褐色。死者麵目猙獰扭曲,嘴巴大張著,凝固成一個無聲的尖叫。最詭異的是脖頸側麵那兩個細小的孔洞,邊緣微微翻卷,像是被什麼尖銳之物刺穿,但周圍麵板乾癟塌陷,一絲血跡也無。

重案組督察劉定堅眉頭擰成一個死結,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砸在肩章上。他辦案二十年,兇殺現場見過無數,血腥的、離奇的,卻從未見過如此徹底被「吸乾」的受害者,連皮下組織似乎都蒸發了。

「鑒證科怎麼說?」劉定堅沉聲問,目光掃過周圍忙碌的警察,所有人都刻意避開那具乾屍,眼神裡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懼。

「初步檢查,沒有任何利器或鈍器傷痕,除了那兩個孔……體內器官嚴重脫水萎縮,血液……完全消失了,一滴不剩。」法醫的聲音越來越低,「就像……就像被什麼東西徹底抽乾了。」

一陣裹挾著水汽的冷風猛地灌進巷子,吹得防水棚嘩啦作響。警戒線外,圍觀人群的議論聲被風雨模糊,嗡嗡一片。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分開雨幕,無視警戒線,徑直走了進來。她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傘麵微微下壓,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黑色長風衣的下擺被風捲起,露出裡麵同樣深色的貼身勁裝,以及一雙踩著短靴、步履無聲的長腿。

「喂!小姐,這裡不能進……」一個警員上前阻攔。

來人手腕一翻,一枚小巧的銀色徽章在警燈下一閃而過。警員看清那徽章上特殊的龍紋標記,臉色微變,下意識地退開一步。

劉定堅也看到了徽章,緊繃的臉色稍緩,迎了上去:「馬小姐,你來了。」

黑傘微微抬起,露出馬小玲清冷的麵容。雨水打濕了她額前幾縷碎發,貼在光潔的麵板上。她沒看劉定堅,目光直接落在那具乾屍上,眼神銳利如刀。

她收起傘,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肩頭。她從風衣內袋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古舊羅盤,黃銅盤麵刻滿繁複的符文。羅盤剛一靠近屍體,中間的磁針就瘋狂地旋轉起來,發出刺耳的「嗡嗡」聲,整個盤身都在劇烈震動。

馬小玲眉頭蹙緊,又從另一個口袋夾出一張明黃色的符咒,符紙硃砂鮮紅。她口中默唸一句短促的咒語,手腕一抖,符紙如飛鏢般射向乾屍的胸口。

「噗!」

符紙在距離屍體半尺處,毫無征兆地騰起一簇幽綠色的火焰,瞬間燃燒殆儘,連灰燼都被雨水衝刷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股刺鼻的硫磺和焦糊氣味,在潮濕的空氣裡彌漫開來。

「不是普通僵屍咬的。」馬小玲的聲音比這雨夜更冷,她盯著符紙消失的地方,眼神凝重,「這種屍氣……霸道陰邪,還帶著一股……古老腐朽的氣息。至少是紅眼級彆的東西留下的。」

「紅眼?」旁邊的年輕警員忍不住追問,聲音帶著驚疑,「那是什麼?新型毒品?還是……」

馬小玲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漠得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總之,」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劉定堅,「你們對付不了。封鎖現場,清理掉所有殘留物,用大量生石灰覆蓋深埋,接觸過屍體的人,三天內忌葷腥,多曬太陽。其他的,彆問。」

她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說完,她不再理會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重新撐開黑傘,轉身,踩著積水,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巷的儘頭,隻留下那濃烈的硫磺味和滿巷的寒意。

劉定堅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又低頭看看地上那具無聲控訴的乾屍,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乾澀地對部下下令:「按馬小姐說的做!快!」

雨,還在下。衝刷著罪惡,也掩蓋著更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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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深水埗邊緣,一片被遺忘的角落。這裡佇立著一座早已廢棄的教堂,哥特式的尖頂在夜空中隻剩下殘缺的剪影,彩繪玻璃破碎不堪,黑洞洞的視窗如同骷髏的眼窩。教堂周圍雜草叢生,藤蔓爬滿了斑駁的石牆。

教堂的地下深處,遠離地麵的喧囂與潮濕,隻有永恒的寂靜和塵土的氣息。這裡並非墓穴,卻比墓穴更加陰森。巨大的石柱支撐著拱頂,空間空曠得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迴音。在正中央,靜靜擺放著一口巨大的石棺。棺身並非光滑的大理石,而是某種粗糙的、帶著天然紋路的暗色岩石,上麵布滿了意義不明的古老刻痕,像是某種被遺忘的文字,又像是封印的符咒。千年時光的塵埃,在棺蓋上積了厚厚一層。

「哢…哢哢…」

極其細微的碎裂聲,在這死寂的地下空間裡響起,清晰得令人心悸。聲音的源頭,正是那厚重的石棺棺蓋。隻見棺蓋與棺體嚴絲合縫的接縫處,一縷縷極淡、極薄的黑煙,正頑強地滲透出來。那黑煙如有生命般,絲絲縷縷地向上飄散,凝聚不散,在冰冷的空氣中緩緩蠕動。

隨著黑煙的溢位,棺蓋的震動幅度越來越大。每一次震動,都帶起更多的塵埃簌簌落下。棺蓋與棺體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彷彿一頭沉睡千年的巨獸正在蘇醒,不耐煩地想要頂開壓住它的牢籠。

終於,「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

厚重的石棺棺蓋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從內部掀開,滑向一旁,重重地砸在布滿灰塵的石板地上,激起一片嗆人的煙塵。

煙塵彌漫中,一個身影緩緩從石棺內坐了起來。

他穿著一身樣式古舊、質地不明的黑色長衣,衣料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暗的光澤。黑色的長發披散著,遮住了部分側臉。他微微低著頭,似乎還在適應這久違的自由空氣。地下室裡冰冷的氣流拂過他蒼白的臉頰,吹動幾縷發絲。

他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張極其年輕、也極其英俊的臉龐,五官輪廓深邃得如同雕塑,隻是麵板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冷白色。他的睫毛很長,此刻正微微顫動,如同剛剛破繭的蝶翼。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猩紅!

如同最純淨、最熾烈的紅寶石,又像是凝固的鮮血。那雙瞳孔在昏暗的地下室裡驟然亮起,妖異而冰冷的光芒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暗,讓整個空間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這光芒隻持續了一瞬,便迅速內斂,但那雙眼睛本身,依舊紅得驚心動魄。

他抬起一隻手,五指修長有力,麵板同樣蒼白。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指節緩緩收攏,又張開。一股無形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地麵細小的碎石和塵埃無聲地震動著,漂浮到空中,然後又簌簌落下。

「千年了……」一個低沉的、帶著奇異韻律的嗓音響起,打破了千年的死寂。那聲音並不洪亮,卻彷彿帶著某種穿透時空的力量,在地下室裡回蕩,撞擊著古老的石壁。「盤古族的封印……終於,鬆動了。」

他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形成一個冰冷而嘲弄的弧度。那不是喜悅,更像是一種曆經漫長禁錮後,終於得以舒展筋骨的漠然,以及對施加禁錮者的深深不屑。

他雙手撐住棺沿,動作帶著一種沉睡過久後的僵硬,卻又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力量感,從石棺中站了出來。黑色的長衣無風自動,衣袂在無形的氣流中輕輕飄拂。

他站在石棺旁,環顧著這囚禁了他千年的牢籠。猩紅的雙瞳掃過布滿灰塵的穹頂,斷裂的石柱,殘破的壁畫。目光最終落在那滑落在地的厚重棺蓋上,上麵那些繁複的刻痕在塵埃下若隱若現。

「這個時代……」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引起細微的回響,「還有驅魔龍族嗎?」

他邁開腳步,踏出石棺的範圍,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腳步無聲,卻在地麵留下一個清晰的、毫無塵埃的腳印。

「有趣。」最後兩個字,輕飄飄地落下,帶著一絲玩味,一絲期待,以及深藏其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陰影的墨水,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那口敞開的石棺,無聲地訴說著一個恐怖存在的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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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順著馬小玲的傘沿滴落,在她腳下濺起細小的水花。蘭桂坊後巷那令人作嘔的屍氣和硫磺味彷彿還粘在鼻腔裡。她撐著黑傘,腳步卻異常迅捷而堅定,高跟鞋踩在濕滑的石板路上,發出清脆而急促的「嗒嗒」聲,在空曠寂靜的深水埗老街上顯得格外突兀。

她左手緊握著那個古舊的羅盤。此刻,羅盤中央的磁針不再是瘋狂的旋轉,而是穩定地指向一個方向,針尖微微顫抖,發出持續不斷的、低沉急促的嗡鳴,如同警笛。盤麵上複雜的符文在昏暗的路燈下偶爾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流光。

目標就在前方。那股陰邪、古老、帶著強烈壓迫感的屍氣源頭,如同黑夜中的燈塔,清晰地指引著她的方向。越是靠近,羅盤的震動就越劇烈,指標幾乎要掙脫軸心的束縛。馬小玲的心也一點點沉下去。紅眼?不,蘭桂坊現場殘留的氣息雖然霸道,但似乎還帶著某種束縛後的虛弱感。而現在她追蹤的這股……更加原始,更加磅礴,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和沉寂千載後蘇醒的洪荒氣息。

廢棄教堂的輪廓在雨幕中顯現出來,像一頭蹲伏在黑暗裡的巨獸殘骸。尖頂斷裂,牆體傾頹,黑洞洞的窗戶如同怪物的眼窩。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連喧囂的雨聲似乎都在靠近教堂時變得沉悶壓抑。

馬小玲在教堂那兩扇巨大、腐朽的橡木門前停下。門扉虛掩著,裂開一條深不見底的黑暗縫隙。羅盤的嗡鳴聲在此刻達到了繁體,針尖筆直地指向門內,嗡嗡作響,整個盤體在她掌心劇烈跳動。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濃重的塵埃和黴菌氣味灌入肺中。她收起黑傘,任由雨水瞬間打濕了肩頭和發絲。右手無聲地滑入風衣內袋,再抽出時,已握住了她的伏魔棒——一根約兩尺長、非金非木、通體銘刻著金色符文的短棒。棒身入手溫潤,此刻卻微微發熱,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暈,驅散著身周幾尺內的寒意。

沒有猶豫。馬小玲左手緊握嗡鳴不止的羅盤,右手持著光芒漸盛的伏魔棒,抬起腳,用力踹向那腐朽的橡木大門!

「嘭!」

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門應聲向內洞開,撞擊在內部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激起一片塵埃。

就在門開的瞬間!

「嗤啦——!」

馬小玲左手捏著的、一張早已準備好的藍色符咒,毫無征兆地劇烈燃燒起來!幽藍的火焰瞬間吞噬符紙,發出刺眼的光芒和更加濃烈的硫磺氣息!這並非攻擊符咒,而是最高階彆的示警符!意味著門後的存在,其凶險程度遠超預估!

「出來!」馬小玲厲喝一聲,聲音在空曠破敗的教堂大廳內激起回響,蓋過了門外的雨聲。她全身肌肉緊繃,伏魔棒橫在胸前,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她前方一小片區域。光芒所及,是傾倒的長椅,破碎的彩色玻璃渣,以及厚厚的灰塵。

教堂深處,高大的祭壇早已坍塌,隻留下基座。巨大的、布滿蛛網的木質十字架斜倚在殘破的牆壁上。就在那十字架的陰影之下,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倚靠在那裡。

他姿態隨意,彷彿隻是在此避雨。黑色的古式長衣與陰影幾乎融為一體。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支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則在把玩著一枚小小的圓形物件。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那是一枚邊緣磨損、帶著銅綠的古代銅錢。

馬小玲的伏魔棒光芒瞬間暴漲,牢牢鎖定那個陰影中的人影。她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實質般的沉重壓迫感。那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威壓。

「馬家的女人,」一個低沉、帶著奇異磁性的聲音響起,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在空曠的教堂裡清晰地傳到馬小玲耳中,「還是這麼暴躁。」

那聲音!那語氣!馬小玲瞳孔驟然收縮。對方不僅知道她的身份,這口吻……簡直像是認識她很久的長輩在調侃!

「妖孽受死!」馬小玲沒有半分廢話,殺伐決斷是驅魔龍族的本能。一聲清叱,她手腕猛地發力,灌注了法力的伏魔棒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閃電,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直刺陰影中那人的咽喉要害!這一擊,迅若奔雷,凝聚了她十成的功力,足以洞穿金石!

然而,就在金光即將觸及對方咽喉的刹那——

兩根蒼白、修長的手指,如同憑空出現般,輕描淡寫地夾住了那雷霆萬鈞的伏魔棒!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金色的電芒在棒身上激烈地跳躍、閃爍,發出「劈啪」的爆響,卻無法再前進分毫!那兩根手指穩定得如同鋼鐵鑄就,指尖甚至沒有一絲顫抖。

陰影中的人影似乎微微偏了偏頭,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如同兩點鬼火。

「力道不錯,」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如同點評一件有趣的玩具,「可惜……」

話音未落,夾住伏魔棒的兩根手指,極其隨意地向外輕輕一彈!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沛然巨力,如同海嘯般順著伏魔棒洶湧傳來!馬小玲隻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震蕩之力猛地撞入手臂,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湧出!整條右臂連同半邊身體都麻痹了!她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踉蹌跌退,每一步都在積滿灰塵的地麵上留下深深的腳印,直到後背重重撞在一根斷裂的石柱上才勉強停下,震得石屑簌簌落下。

伏魔棒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落在幾米外的地上,金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馬小玲左手死死捂住劇痛發麻的右臂,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她猛地抬頭,望向陰影中的身影,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僅僅兩指輕彈!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的聲音因為劇痛和極度的驚駭而微微變調。

回答她的,是眼前驟然爆散開來的濃鬱黑霧!

那黑霧如同有生命的墨汁,瞬間充斥了她前方的空間,帶著刺骨的陰寒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馬小玲下意識地閉眼後退,左手迅速捏訣護在身前。

就在她閉眼的瞬間,一股冰冷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她身側,幾乎貼著她的耳朵!

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卻又冰冷刺骨地鑽入她的耳膜:

「我們很快會再見麵。」

話音落下的同時,那股冰冷的氣息和沉重的壓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彌漫的黑霧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在空氣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馬小玲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著。右臂的劇痛和虎口流下的溫熱鮮血提醒著她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她靠著冰冷的石柱,警惕地掃視著空曠的教堂大廳。祭壇旁,十字架下,陰影依舊,但那個人影已然消失無蹤,彷彿融化在了黑暗裡。

隻有地上,在她前方幾步遠的地方,一枚小小的、邊緣磨損的古銅錢靜靜地躺在厚厚的灰塵中。

教堂裡死寂一片,隻剩下她急促的呼吸聲和門外未曾停歇的雨聲。馬小玲強忍著右臂的劇痛,一步步挪過去,彎腰,用左手撿起了那枚銅錢。

入手冰涼。銅錢很舊,邊緣圓潤,中間方孔。借著伏魔棒殘餘的微光,她艱難地辨認著錢身上模糊的陽文刻字。

兩個字,繁體。

「吳征」。

馬小玲的目光越過銅錢,投向剛才那人倚靠過的十字架基座下方。那裡的灰塵似乎被什麼東西蹭掉了一些,露出了石質地麵本身。隱約可見,地麵上並非平整的石板,而是刻著一些極其古老、線條扭曲的符號。符號大部分被塵土覆蓋,隻有靠近邊緣處,兩個磨損嚴重卻仍能勉強辨認的篆體大字,如同不祥的烙印,映入她的眼簾——

「盤古」。

馬小玲的指尖撚著那枚冰涼的銅錢,「吳征」二字在指腹下留下模糊的觸感。教堂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更襯得廳內死寂。右臂的劇痛一陣陣襲來,虎口崩裂處的血跡已經有些凝固,黏膩地沾在麵板上。

她靠著冰冷的石柱,深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那東西……絕不是普通的僵屍。那種力量,那種近乎戲謔的從容,還有最後那如同鬼魅般消失的方式……她驅魔多年,從未遇到過如此可怕的存在。盤古……那石板上刻的字又意味著什麼?

幾分鐘後,她勉強直起身,彎腰撿起地上黯淡無光的伏魔棒,小心地收回風衣內袋。左手緊握著那枚銅錢,她一步步走出廢棄的教堂。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臉上,帶來一絲清醒。

回到停在幾條街外的紅色跑車裡,她顧不上處理傷口,第一時間拿出加密的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邊傳來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背景音裡混雜著清脆的鳥叫聲和流水聲:「小玲?這個點打電話,又遇到麻煩了?」

「求叔,」馬小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緊繃,「出了件大事。蘭桂坊後巷出現乾屍,屍氣極重,我追蹤到深水埗那座老教堂,遇到了……一個東西。」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很強,我完全不是對手。他認得我們馬家,還留下了這個。」

她將銅錢舉到眼前,看著上麵「吳征」二字。

電話那頭的何應求沉默了片刻,鳥叫聲也消失了,似乎走到了安靜的地方。「東西?具體什麼特征?乾了什麼?」

「人形,穿著很古舊的黑衣,眼睛是紅色的,但不是將臣之後那種紅……」馬小玲努力回憶著那短暫卻驚心動魄的交手,「力量大得離譜,我的伏魔棒被他兩根手指就彈開了。他沒下殺手,更像是……戲弄。最後化成黑霧消失,留下這枚銅錢。還有,教堂地下有刻著『盤古』字樣的古老石板。」

「盤古?」何應求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疑,「你確定是『盤古』二字?篆體?」

「確定。求叔,這到底……」

「事情大條了,小玲。」何應求打斷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你先回來,立刻!路上小心。到靈靈堂再說,電話裡說不安全。記住,在沒搞清楚之前,不要再單獨行動,尤其不要再靠近那教堂!」

掛了電話,馬小玲看著車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心頭沉甸甸的。連求叔都這種反應……她發動車子,引擎的轟鳴聲在雨夜中響起,紅色的跑車劃破雨幕,朝著嘉嘉大廈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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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嘉嘉大廈。

王珍珍穿著柔軟的睡衣,蜷縮在客廳的沙發裡,抱著一個抱枕,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裡深夜時段的綜藝節目。主持人誇張的笑聲和罐頭音效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有些吵鬨。

她今天下班後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好像忘了什麼事,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隱隱牽動著她的情緒。電視螢幕的光線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節目中途插播緊急新聞。畫麵切換到一個被打上馬賽克但依舊能看出是巷道的現場,記者用急促的語調報道著蘭桂坊附近發生的離奇命案,提醒市民夜間注意安全,並配上了一張模糊的、據說是嫌疑人背影的監控截圖(其實是馬小玲打著黑傘進入現場的畫麵)。

王珍珍看著新聞,畫麵中那即使打碼也能感受到詭異的現場環境,還有記者口中「血液完全消失」、「頸部有不明孔洞」等字眼,讓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突然,一股尖銳的刺痛猛地竄上她的太陽穴!

「啊……」她低呼一聲,手中的抱枕掉在地上,下意識地捂住了額頭。眼前陣陣發黑,電視裡嘈雜的聲音彷彿瞬間被推遠,變得模糊不清。

那刺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秒鐘後就緩解了,隻剩下一種沉悶的、揮之不去的脹痛感。

「怎麼了珍珍?不舒服嗎?」歐陽嘉嘉端著一杯熱牛奶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女兒臉色發白地捂著額頭,連忙放下杯子走過來,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著涼了?還是太累了?」

「沒事,媽,就是突然有點頭痛,可能今天有點累了吧。」王珍珍放下手,勉強對母親笑了笑,不想讓她擔心。

「那就彆看電視了,早點回房休息。」歐陽嘉嘉心疼地說,「把牛奶喝了,暖暖身子。」

「嗯。」王珍珍乖巧地點點頭,端起溫熱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似乎驅散了一些不適。

喝完牛奶,和母親互道了晚安,王珍珍回到自己的臥室。洗漱完後,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自己有些蒼白的臉,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揉著依舊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就在這時,鏡中的影像似乎恍惚了一下。

王珍珍的動作頓住了。她眨了眨眼,湊近鏡子仔細看。

鏡子裡的人還是她,但是……在她光潔的額頭正中,麵板之下,似乎有一道極淡極細的血色紋路一閃而過!那紋路非常奇異,像是一個抽象的古字,又像是一道微型的閃電烙印,顏色淡得幾乎像是錯覺。

她嚇了一跳,猛地往後一縮,再定睛看去時,鏡中的自己額頭光潔如初,哪裡還有什麼血色紋路?

「眼花了嗎……」她喃喃自語,心裡卻莫名地有些發毛。最近……好像總是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醒來後又記不清具體內容,隻留下一些模糊的碎片和心悸的感覺。

她甩甩頭,決定不去多想,也許是最近工作太忙,壓力太大了。關掉台燈,她鑽進被窩,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朦朧的光斑。

黑暗中,王珍珍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似乎睡著了。但她的眉頭卻微微蹙著,眼睫偶爾不安地顫動,彷彿正陷入什麼並不安寧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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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玲的紅色跑車停在嘉嘉大廈樓下。她停好車,沒有立刻上樓,而是靠在車門上,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微弱的火星在夜風中明滅,尼古丁吸入肺中,稍稍緩解了右臂的疼痛和緊繃的神經。

她抬起左手,再次看向那枚「吳征」銅錢。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今晚遭遇的一切絕非幻覺。那個紅衣男人……不,那東西……他到底想乾什麼?隻是蘇醒後隨意走走,恰好被她撞見?還是另有目的?留下名字,是挑釁,還是……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旁邊傳來。

馬小玲立刻警覺地抬頭,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煙,目光銳利地掃向聲音來源。

從大廈側麵陰影裡,不緊不慢地走出一個男人。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外麵套著一件質感很好的羊絨大衣,手裡拎著一個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皮質公文包。打扮得像是個成功的商人或學者,氣質沉穩內斂。

他的麵容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左右,五官端正,甚至稱得上英俊,臉色是一種不太健康的蒼白,但眼神很溫和,嘴角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令人舒適的微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深邃而平靜,看不出任何異常。無論是走路姿勢、氣息,還是給人的感覺,都完完全全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點文弱的深夜歸人。

男人似乎也沒料到樓下有人,看到馬小玲時,他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禮貌地頷首致意,笑容溫和:「晚上好。」

馬小玲的目光在他身上快速掃過,沒有察覺到任何屍氣、陰氣或者其他不對勁的能量波動。就是一個普通人。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但也隻是稍微。她麵無表情地對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後吸了口煙,將視線轉向彆處,明顯不想多做交流。

男人似乎也並不在意她的冷淡,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腳步從容地走向大廈的入口。經過馬小玲身邊時,他身上沒有任何香水味,隻有一種淡淡的、像是古書或陳舊木料的氣息。

他拿出鑰匙,開啟樓道的門,走了進去。腳步聲逐漸消失在樓梯間。

馬小玲掐滅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又站在原地等了幾分鐘,確認再無異狀後,才轉身走進大廈。

她並沒有看到,在她進入大廈後不久,那個本該已經上樓的、戴著金絲眼鏡的斯文男人,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再次出現在樓下的陰影裡。

他臉上的溫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毫無情緒的漠然。金絲眼鏡後的雙眼,瞳孔深處,一抹極淡的血色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

他抬頭,目光精準地投向大廈的某一個樓層,那個窗戶屬於王珍珍的臥室方向。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形成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近乎殘酷的弧度。

「容器……」一個低不可聞的聲音從他唇間溢位,消散在夜風中。

下一刻,陰影波動,他的身影如同融化在黑暗中一般,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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