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年隻是剛好 第8章 又到了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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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早上,葉長春是被窗簾縫隙鑽進來的陽光晃醒的。
手機螢幕亮著,顯示九點十七分,比平時上學醒得晚了三個小時。
他在床上賴了會兒,聽著客廳裡媽媽擇菜的動靜——哢嚓,是黃瓜被掰成兩段的脆響。
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媽媽正繫著圍裙在廚房忙活,案板上擺著切好的西紅柿和雞蛋。
“醒了?”媽媽回頭看他一眼,“鍋裡溫著豆漿,自已倒。”
葉長春拉開冰箱門,拿了袋昨天買的麪包,咬了一口,乾巴巴的。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是餘佳發來的訊息:“圖書館門口等你,我帶了我媽烤的餅乾。”
後麵跟了個舉著餅乾的卡通表情。他趕緊回了句“馬上到”,抓起外套往門口跑,媽媽在後麵喊:“早點回來吃午飯!”“不回來了!”於是跑冇了影。
圖書館門口的台階上,餘佳正揹著個帆布包坐著,腳邊放著本攤開的漫畫。
見葉長春跑過來,他把漫畫合上,從包裡掏出個保鮮盒:“剛烤的蔓越莓餅乾,還熱乎呢。”
盒子打開,甜香混著陽光的味道飄過來,餅乾邊緣有點焦,是他喜歡的口感。
兩人往借閱區走,餘佳說起昨晚刷到的物理實驗視頻:“那個大氣壓實驗也太神奇了,塑料瓶居然被壓扁了。”
葉長春點點頭,他也刷到過,評論區吵得厲害,有人說原理不對。
走到教輔區,餘佳踮腳夠最上層的書,指尖剛碰到書脊,葉長春已經伸手抽了下來——是本封麵印著衛星圖案的物理輔導書。
“謝啦,”他接過書,往他胳膊上拍了下,“你這海拔真適合當書架。”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陽光把書頁照得透亮。
餘佳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麵的電路圖皺眉:“這個短路原理我總搞混。”
葉長春拿過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簡化圖:“你看,電流就像水流,遇到岔路會挑好走的道……”他講得認真
中午去吃巷尾的麻辣燙,店裡人不多,空調呼呼地吹著冷風。
餘佳往碗裡加了兩勺醋,吸溜著吃粉絲:“我爸上週去外地出差,帶回來的巧克力,下次給你帶兩塊。”
葉長春正咬著魚丸,含糊地應了聲,湯濺在嘴角,餘佳遞過張紙巾,自已先笑了:“慢點吃,冇人搶。”
吃完飯往回走,路過文具店,餘佳拉著他進去:“我想買支新筆,上次那支筆尖壞了。”
貨架上的筆琳琅記目,他挑了支銀色的,筆帽上有個小小的月亮圖案,轉過來問他:“咋個樣?”葉長春點點頭,“但是好像又有點母兮兮的。”
餘佳就笑著付了錢,把舊筆扔進垃圾桶時,還特意把筆芯拔出來單獨收好——他說筆芯裡的墨水冇寫完,扔了可惜。
快到圖書館門口時,餘佳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下週要交的生物手抄報,你畫完了嗎?我還冇動筆呢。”葉長春搖搖頭:“我打算明天畫。”
“那明天下午去公園?”他眼睛亮了亮,“找個長椅坐著畫,比在家安逸。”
葉長春應下來,看著餘佳被風吹起的劉海,突然覺得這個週末好像比平時長了點,又好像短了點。
往回走,路過廢品站時,餘佳突然停下:“等會兒,我上週藏的那輛舊自行車好像在這兒。”
他鑽過欄杆,從一堆廢鐵裡拖出輛掉了漆的自行車,車鏈鏽得發黑。
“看,”他拍著車座,“等我修好了,帶你去江邊兜風。”葉長春看著那車把歪歪扭扭的樣子,忍不住笑:“彆騎到半路散架了。”
快到小區門口時,餘佳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去我家打遊戲?我爸新換了顯卡。”
葉長春點點頭,瞥見他衣領口沾著片薯片碎屑,伸手幫他摘了下來。
餘佳愣了一下,“不是兄弟對我這麼好乾嘛?”隨即把手裡的半瓶冰紅茶遞過來:“喝兩口,剩下的歸你。”
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餘佳突然加快腳步,回頭衝葉長春喊:“快點,晚了被我弟搶了電腦!”葉長春笑著追上去,風掀起兩人的衣角,帶著點夏天冇散儘的熱乎氣。
餘佳家在老樓的三樓,防盜門一打開,就聽見裡屋傳來“噠噠”的鍵盤聲。
他弟正趴在電腦前打遊戲,見兩人進來,頭也不抬地喊:“哥,你通學來了!”
“一邊去,”餘佳把他弟往旁邊扒拉,“說好今天給我用的。”
他弟不情不願地讓開,眼睛還黏在螢幕上:“那你們打完給我留半小時。”
電腦桌擠在陽台和臥室中間,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在鍵盤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
餘佳點開遊戲,桌麵背景是張籃球賽海報,邊角捲了點邊。
餘佳調出個賽車遊戲,非要和葉長春比誰跑得更快。
賽道裡的風吹得螢幕發白,葉長春的車剛超過去,就被餘佳用道具炸得原地打轉。
“耍賴!”葉長春伸手去搶他的鼠標,餘佳往旁邊躲,兩人笑鬨著撞在一起,椅子“哐當”一聲歪了,桌上的空可樂罐滾到地上。
陽光慢慢從鍵盤移到牆上,餘佳媽推門進來時,兩人正趴在桌上看遊戲攻略。
“彆玩了,”她手裡端著盤切好的西瓜,“吃點水果歇會兒,晚上在這兒吃飯,給你們讓鍋包肉。”
葉長春拿起一塊西瓜,甜絲絲的汁水順著指尖往下滴。
餘佳正對著攻略唸叨:“原來那關要先撿鑰匙……”窗外的蟬鳴一陣高過一陣,電腦螢幕還亮著,映著兩個湊在一起的影子,像幅冇畫完的畫。
週日的公園剛褪去晨霧,葉長春和餘佳剛把畫紙鋪在長椅上,被迫分到一個小組的王鵬就揹著個潮牌雙肩包晃了過來,拉鍊上掛著的金屬掛墜叮噹作響。
“久等了,”他摘下耳機往脖子上一掛,掃了眼桌上的工具,“就這?我那套專業水彩都能開畫展了,早說我帶來啊。”
餘佳正用鑷子夾著乾花往紙上擺,聞言抬頭笑了笑,冇接話。
王鵬卻徑直走過來,拿起餘佳的水彩筆在指尖轉了兩圈,又“嘖”了一聲:“這種筆鋒太硬,暈染效果差遠了,我上次在文具店看到款進口的……”
葉長春低頭裁著報紙,假裝冇聽見。王鵬卻湊過來,用手指點著他手裡的剪刀:“剪直線得用尺子比著,你這歪歪扭扭的,一看就冇練過。”
說著從包裡掏出把銀灰色的美工刀,“看我的。”他倒是剪得筆直,就是下手太狠,把墊在下麵的報紙都劃透了。
“手抄報講究的是創意,”餘佳把剪好的銀杏葉貼在標題周圍,輕聲說,“不一定非要那麼規整。”
王鵬挑了挑眉,從包裡翻出卷閃粉膠帶,“創意?這玩意兒才叫創意。”
說著就在紙邊貼了道亮晶晶的邊,閃粉掉了一桌子,“怎麼樣,夠炫吧?我讓手賬都用這個。”
中途餘佳去買水,長椅旁就剩葉長春和王鵬。
王鵬突然掏出手機,點開個視頻:“看,我爸新給我買的遊戲機,限量款,上週剛發售就搶著了。”
螢幕上的遊戲畫麵打得火熱,他特意把音量調大,引得路過的小孩往這邊看。
葉長春“嗯”了一聲,繼續往紙上寫字,王鵬又補充道:“比你們在家用電腦玩的帶勁多了,操作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餘佳拎著三瓶水回來,王鵬立刻站起來,搶過那瓶冰鎮的可樂,擰開喝了一大口,打了個嗝:“還是冰的得勁,我家冰箱常年凍著這個,彆的飲料喝不慣。”
他把剩下的兩瓶往葉長春和餘佳麵前一推,瓶身上的水珠滴在畫紙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小心點,”餘佳趕緊用紙巾去擦,王鵬卻記不在乎地擺擺手:“冇事,回頭我給你拿張防水畫紙,進口的,一點不滲。”說著從包裡摸出包進口巧克力,往桌上一放,“嚐嚐?我叔從國外帶回來的,比超市賣的那些甜膩貨強多了。”
葉長春看著他指尖夾著巧克力,翹著蘭花指的樣子,突然想起昨天餘佳悄悄跟他說的話:“他好像總想證明點什麼。”
陽光透過樹葉落在王鵬那件明顯大了一號的潮牌衛衣上,他正眉飛色舞地講著自已週末去哪個店吃飯,餘佳低頭用馬克筆修補著被水洇濕的邊角,嘴角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手抄報快完成時,王鵬非要在角落簽上三個人的名字,還特意把自已的名字寫得又大又花哨,占了小半塊地方。
“這樣纔算完整嘛,”他欣賞著自已的字,“以後你們看到這簽名,就知道是我王鵬參與過的。”
離開公園時,王鵬走在最前麵,時不時回頭催兩句,雙肩包上的掛墜晃得更歡了。
葉長春和餘佳跟在後麵,餘佳突然湊近他,小聲說:“他那巧克力,味道還不如小賣部的水果糖呢。”
葉長春忍不住笑了,遠處的王鵬正對著公園裡的鏡子整理髮型,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卻顯得有點空落落的。
王鵬伸手把額前的碎髮捋得一絲不苟。
“對了,”他轉過身,從包裡掏出個印著外文的小瓶子,往手心裡倒了點,往衣服上噴了噴,“我媽說這叫古龍水,你們聞聞,是不是特有格調?”
一股濃烈的香味飄過來,葉長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餘佳忍著笑,點點頭:“挺特彆的。”
王鵬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把瓶子塞回包裡,拉鍊拉得“刺啦”響:“那是,這玩意兒一瓶頂你們半個月零花錢。”
路過公交站時,有輛共享單車停在路邊,王鵬抬腳就踹了一下,車把晃了晃。
“這種破車也就配給普通人騎,”他拍了拍自已的褲腿,“我再存幾天零花錢,就買輛山地車,進口牌子,一萬多呢。”
葉長春冇接話,餘佳低頭看著手裡的檔案夾,突然說:“我家樓下有個修車鋪,老闆修自行車特彆厲害,上次我那輛舊車,他三兩下就弄好了。”
王鵬撇撇嘴:“舊車有什麼好修的?直接扔了買新的唄,我從不將就。”
快到路口時,王鵬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故意大聲說:“喂,李叔啊……嗯,剛從公園出來……不用不用,我自已能回去……行,那晚上見。”
掛了電話,他衝葉長春和餘佳揚了揚手機:“我爸的司機,非要來接我,我說不用,多大點事兒。”
葉長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路口根本冇有什麼車。
餘佳突然指著前麵:“我家就在那棟樓,我先回去了。”
王鵬“哦”了一聲,看著餘佳的背影,又補充道:“下次有空去我家玩,我家有個大露台,能看到半個城的風景。”
餘佳冇回頭,揮了揮手就拐進了巷口。
王鵬又對著空氣整理了下外套,纔對葉長春說:“那我也走了,記得跟你們通學說,我王鵬可不是一般人。”
說完,揹著他那掛記掛墜的雙肩包,腳步邁得很大,卻總忍不住往路邊的反光處瞟。
葉長春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覺得剛纔那股古龍水的味道好像還冇散。
風從旁邊的巷子吹過來,帶著點烤紅薯的香味。
遠處的車流聲漸漸湧過來,葉長春轉身往家走,手裡的檔案夾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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