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希望你能幫我拍一部自傳而已 001
我得了絕症。
在死之前,我想給自己拍一部回憶錄。
於是我找到了當下最紅的大導演,鐘宇恒。
見麵的這一天,剛好是我們分手的第十年。
……
青瓷巷,折柳居。
我第一次見到鐘宇恒的地方,也是我們十年後再次見麵的地方。
可重逢遠沒有初見時美好。
雅間內,鐘宇恒嘲諷地先開了口:“江大明星怎麼突然想起我了?”
“該不會是接不到戲拍,走投無路隻能投靠前男友了吧。”
“你當初嫌棄我窮跟我分手,用那些極其難聽的話語羞辱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會角色調換,今天你會這麼狼狽地站在我麵前?”
我捏緊了雙手,沒有反駁。
我確實沒有長進,從當初的紅極一時,到現在的籍籍無名,可以說是在一直倒退。
而當年隻能在劇組乾雜活的鐘宇恒,成了炙手可熱的大導演。
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臟再次泛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但我忍了下來,輕描淡寫地看向他。
“我今天來找你,隻是希望你能幫我拍一部自傳而已。”
話音未落,鐘宇恒就嗤笑一聲:“憑什麼?”
“江悅瑾,我們已經分手十年了,我們現在隻是前男女友而已。”
他刻意咬重了後幾個字,將插在我心臟上的刀更用力地捅了進去。
我用力嚥下喉間的血腥味,轉身從包裡拿出了一張卡片。
經過十多年,卡片早已泛黃。
上麵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了,但還是認得出來。
那是鐘宇恒親手寫上去的——
【鐘宇恒欠江悅瑾一個願望,永久生效。】
“鐘導最遵守諾言,該不會不承認了吧?”
鐘宇恒的眼神冷沉了下去。
見他這幅模樣,我便知道他沒有忘記。
自從我媽在我七歲生日時出車禍去世後,我就再沒過過生日。
和鐘宇恒在一起的第一年,鐘宇恒親手給我做了生日蛋糕,讓我許願。
那時我搖搖頭,說:“許願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鐘宇恒卻認真地看著我:“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我。”
“悅悅,你對我許的願望,我都會無條件幫你實現的。”
我到現在都記得自己當時聽到這句話的震撼,但當時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到願望。
鐘宇恒就寫下了這張卡片,說我隨時可以向他兌換願望。
沒想到這一隔,就是十年。
再開口時,鐘宇恒有些咬牙切齒。
“你沒聽說過嗎?誓言隻在當下有效,況且,辜負真心的人不配再提要求。”
這答案在我預料之中。
儘管做好了準備,我還是疼得呼吸發滯。
鐘宇恒又冷笑道:“彆人拍自傳都是在暮年臨死之際,你這麼急著拍,是要死了嗎?”
我眼睫一顫,輕聲問他:“如果我真的要死了呢?”
“你說什麼?”鐘宇恒的手背驟然青筋凸起。
我隻看了一眼便收回:“沒什麼,我隻是想著,如果鐘導能親自給我拍攝,我應該很快就能重新爆紅了。”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鐘宇恒的怒火。
“江悅瑾,你眼裡永遠就隻有錢和權勢嗎!”
他不願再和我共處一室,冷冷地留下了一句:“我不可能幫你拍攝,死了這條心吧!”
便起身大步離開。
他一走,我喉頭的腥甜就再也壓製不住
一口血湧出來,染紅了我特意穿的白裙,像在上麵盛放了一朵妖豔的花。
助理小熙聽見聲音,慌忙從隔壁衝了過來。
“江江姐!我送你去醫院。”
我擦乾淨血跡,搖了搖頭:“送我回家就好。”
我的病已經嚴重到去醫院沒用了。
剩下的時間,我更願意待在家裡。
小熙送我回了家。
八十平的小公寓,是我和鐘宇恒曾經住過的地方。
當年分手後沒多久,鐘宇恒就搬離了這裡。
我偷偷搬了回來,將一切都維持著他曾生活時的樣子。
我常常幻想,其實鐘宇恒還住在這裡。
但無數次從深夜醒來,被無邊的漆黑寂寞包圍時,痛苦還是伴隨著清醒襲來。
我在衛生間把染了血的裙子一點點洗乾淨。
可不管怎麼洗,上麵還是留下一塊印記。
就像我在鐘宇恒心上留下的傷疤,亦是我心底的空缺。
十二年前,我和鐘宇恒在大學相識。
那時的我已經踏入了娛樂圈,是個小有名氣的新星。
鐘宇恒為了我,也從金融係轉到導演係。
我永遠記得那天,鐘宇恒用發亮的眼神看著我發誓。
“悅悅,我一定會成為大導演,把你捧成誰都比不了的影星。”
“到時候,我的作品裡隻有你一個女主!”
我當時問他為什麼。
他笑著說:“因為鏡頭帶著感情,上天入地,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所以,也沒有人能比我把你拍得更美。”
他聲音溫柔,將我溺死在了那句話裡。
十二年後的現在,鐘宇恒真的成了大導演。
可他的作品裡,唯獨沒有了我。
現在,我快要死了,死之前隻有這一個願望——讓鐘宇恒的鏡頭裡有我。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我抬手剛想拭去眼淚,手機卻突然一震。
鐘宇恒發來訊息:【我可以給你拍,但隻給你十天時間。】
【十天後,我們就彆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