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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蝸忱泛QsjD熱栽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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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中秋那日,我做了一桌陸行知愛吃的菜。

可他又失約了。

我沉默一瞬,熟練點開他白月光的朋友圈。

【表揚某人,我一句燈泡壞了,丟下女朋友就來了。】

【重友輕色的可貴品質請保持。】

配圖是陸行知站在凳子上,仰頭換燈泡。

她用雙手扶著他的腿,臉不經意擦過他的敏感部位。

他沒有閃躲,嘴角還有淺淡笑意。

畫麵如此刺眼,我卻沒再崩潰鬨吵。

隻平靜地點了讚,向他提了分手。

陸行知卻壓根不信。

“鬨小性子而已,冷她幾天,回頭我勾勾手,就能把她哄好。”

可他不知道,過去我那麼好哄,隻是因為愛他。

但從今往後,他再也哄不好我了。

......

分手的訊息發出,如石沉大海。

倒是溫舒雅發來一段視訊。

熱鬨的包廂裡,陸行知的兄弟們鬨笑。

“許迎舔了你七年,居然敢提分手,不會是來真的吧?”

陸行知手上切著芒果蛋糕,語氣漫不經心:“鬨小性子,想逼我回去陪她而已。”

“原本換好燈泡,我是真要回去了,可她越這樣,我越不會慣著。”

“先冷幾天吧。”

說話間,他將蛋糕送到溫舒雅嘴邊:“C記的新品,嘗嘗喜歡嗎?”

兄弟們擠眉弄眼地起鬨。

“反正許迎隻是替身,乾脆就分了算了。”

“現在正主都回來了,你們不考慮在一起嗎?”

“是啊,舒雅,陸哥這些年心裡可隻有你一個。”

陸行知沒說話,隻目光灼灼看著溫舒雅。

“你們說什麼呢?我和行知隻是好朋友,純友誼那種。”

她目露驚訝,嬌嗔地拍了一下陸行知。

“趕快把你那個女朋友哄回來,不然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陸行知眼神微暗,聲音帶著晦澀:“放心,回頭我勾勾手,就能把她哄好。”

我木然看著視訊,明明想好要放下,一顆心還是酸澀得厲害。

畢竟他是我年少時一見傾心,整整愛了七年的人。

大一的中秋,是我向他告白。

我知道他是清冷校草,冷冰冰拒絕過無數女生。

表白,不過是為了不留遺憾。

可月色下,他看著我的臉良久,突然揉了揉我的發:“傻瓜,告白應該讓我來。”

“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以為自己會永遠記得那一刻的悸動和美好。

直到有一天他吻我,情動時喃喃喊出“舒雅”。

當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那是我們第一次冷戰。

三天後,他帶著一塊小蛋糕來哄我:“隻是之前暗戀過的女生,僅此而已。”

看著他眼底的黑青,我心軟地跟他和好了。

那時我自信地以為,溫舒雅不會影響我們。

她隻是他年少時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是從未開始的過去。

我纔是他的女朋友,他的現在和未來。

大學四年,我愛得一腔赤誠,畢業後跟他來到這座陌生城市,不惜與家中決裂。

他亦對我很好。

會在網紅甜品店C記出新品時,第一時間買給我。

會溫柔耐心地為我吹乾長發,會在我來姨媽時整夜給我揉肚子。

沒有甜言蜜語,卻充滿平淡溫馨。

我曾以為,我們會從校園到婚紗,共度一生。

直到半年前,溫舒雅回國。

當她雲淡風輕地說出“你還真找了個像我的女朋友”,真相一點點殘忍地將我瓦解。

原來他的主動告白,隻是想彌補當年溫舒雅沒有答應他的遺憾。

雷打不動買的蛋糕,是她最喜歡的牌子。

對我的那些體貼,都是她口中對未來男友的期許。

他不過是用我這個替身疏解寂寞,順便拿我練手,成為她理想中的樣子。

我想起他曾經的承諾。

“迎迎,在一起七年時,我們就結婚吧。”

“你為我背井離鄉,以後的每一年中秋,我都陪你過。”

這個中秋,正是我們在一起的七年整。

可顯然,他都忘了。

忘了也好。

因為,我也要回家聯姻了。

2

時針轉過12點,陸行知還沒回來。

若是過去,我會煎熬得徹夜難眠。

今晚,卻意外好眠。

大約放下不值得的人,也是在放過自己。

大清早,我卻被廚房的動靜吵醒。

陸行知將襯衣挽到手肘,勻稱結實的小臂正翻動鍋鏟,將昨晚的菜全熱了一遍。

“今天陪你補過中秋。”

他就著鍋鏟嘗了一片咕咾肉。

“手藝不錯。”

我詫異看他。

陸行知生活一向講究,從不吃剩菜。

他亦垂眸,等著我的回應。

我恍然,這樣的破例,原來就算是在哄我。

他在等我順著台階服軟。

過去自然是管用的,如今我卻搖搖頭:“不必了。”

不必補過中秋,更不必哄我。

陸行知眉心微蹙,轉身取出一塊蛋糕,隨意地推給我。

“你最喜歡的C記,新品。”

我看著眼前切剩的蛋糕,上麵鋪滿了芒果,心還是被刺痛了一下。

其實我不怎麼愛吃甜品,真正讓我覺得甜蜜的,是他的心意。

可是七年了,他對溫舒雅的所有喜好口味熟記於心,卻連我芒果過敏都不記得。

我沉默著,後知後覺為這七年不值。

而他眼底漸漸不耐,強壓火氣。

“差不多得了,給了你這麼多台階,再不下就沒了。”

“要不是舒雅勸我,我不會這麼快回來哄你。”

“下次不許再提分手,嗯?”

原來如此。

原來連哄我都是為了溫舒雅。

“陸行知,我是認真的。”

我緩緩開口。

“我真的要和你......”

分手,回去嫁人了。

後麵的話卻被他的專屬鈴聲截斷。

“舒雅?”他的語氣自然地溫柔起來,眼裡盛著笑意,“好,我這就過來。”

電話結束通話,他的表情恢複了清冷。

“舒雅有事,我去一趟。”

如過去一樣,不等我的回應,他便大步離開。

這一次我卻不會再失神張望他的背影。

長假裡閒來無事,乾脆去了一趟公司。

等節後辭了職,我便可以離開。

現在提早整理文件,也方便之後交接。

一直到了傍晚,我從公司離開,直接去了附近一家網紅餐廳。

除了味道有口皆碑,據說在這裡拍下合照的情侶,會更容易修成正果。

因此我好幾次想和陸行知一起去,每次都是他有事不能成行。

如今即將離開這座城市,我決定自己去打卡。

誰知剛進門,就看到了陸行知和溫舒雅。

他們並排而坐,捱得很近。

桌上都是他不能吃,她卻喜歡的。

他不吃辣,也不愛海鮮,一直是我遷就他。

可他也有要遷就的人。

兩人都沒看到我,她笑著將咬過一口的辣子雞塞到他嘴裡。

“好吃,分你一半。”

手指若有似無擦過他的唇角。

陸行知竟慢慢紅了臉。

在我印象裡,他好似永遠冷靜自持。

原來二十五歲的他,依然能露出情竇初開般的羞澀表情。

隻因麵對的,是他真正所喜歡的人。

“舒雅,我們拍一張合照如何?”

陸行知彷彿漫不經心地問。

眼底卻儘是緊張和期許。

溫舒雅沒回答,隻笑著用手推了推他,突然抬頭,看向我。

3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看戲一般。

是在等我如往昔般失態。

我確實因為他們的關係崩潰了無數次。

戀愛週年紀念時,她一個電話就能叫走陸行知,原因是不想熬夜做PPT,要他代勞。

我高燒到肺炎住院時,她說停電怕黑,他便選擇陪她。

雷電交加的夜,隻因為她回訊息晚了,他就擔心地出門找她。最後他們喝著紅酒,蓋棉被純聊天了一整夜。

我有過歇斯底裡的質問,有過毫無尊嚴的挽留,可他永遠隻淡漠地說:“彆鬨。”

陸行知找各種藉口不願跟我來這裡,原因不過是他想拍照的女生,另有其人。

這樣的真相,足夠讓過去的我崩潰痛苦。

可如今我已經明白,不在乎你的人,看不到你的痛,隻會覺得你吵鬨。

我隻平靜看他們:“看我乾什麼?是需要幫你們拍照?”

陸行知愣了愣,眼底的一抹尷尬很快成了惱羞成怒。

“許迎,你跟蹤我們?你這麼陰陽怪氣做什麼?”

“是你自己任性提分手,我給了台階你也不要。”

“我心情煩悶,跟多年的老友出來吃個飯,合個影,有什麼問題嗎?”

“你知不知道這種盯梢行為讓我很壓抑,隻會把我越推越遠?”

他鮮少一口氣對我說這麼多話。

總歸不可能是緊張在意我,隻是心虛罷了。

無所謂了。

我淡淡道:“我隻是來吃飯。另外,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們做什麼都跟我無關。”

溫舒雅微微挑眉,我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外。

“迎迎,彆說賭氣的話了。”她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今天說胃口不好,行知才會陪我一整天的,但你彆多想,我們隻是朋友而已。”

她其實一直是有點茶的,過去我不明白,她不想接受他,偏又花這麼多時間吊著他,有意思嗎?

橫豎以後跟我都無關了,我也沒了探究的興趣。

我不再搭理他們,隻是找了個背對他們的空位坐下,開啟選單。

過去撞到這麼一幕,我大概會哭著,不體麵地奪門而出。

可做錯的又不是我,我不過是想吃一頓種草已久的飯而已。

我自顧自地點了很多菜,全是自己愛吃的,不需要再遷就任何人。

麻辣鮮香的菜一道道上桌。

我慶幸沒有因為不相乾的人,錯過美味。

看不見他們,聲音卻無孔不入。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直男?我記得你很會哄人的。”

輕而熟悉的拍打聲,不用看都知道,是溫舒雅親昵地拍了他一下。

“初二那次我數學考砸後,每天桌上都出現一朵我喜歡的百合,後來才知道是你為了哄我送的。”

“初三我焦慮中考,你每天都抄各種名人名言給我,說不光能讓人充滿力量,還能幫助提高作文成績。”

“高中你雷打不動給我帶早飯,不論刮風下雨送我回家,半夜定鬨鐘給我搶限量手辦,怎麼對女朋友就不能有點耐心?”

一句句,是掩不住的優越感和明知故問。

陸行知沉默片刻,聲音裡帶著點賭氣。

“她哪能跟你比。”

我若無其事吃著菜,隻是差點被辣出眼淚。

七年感情,就換來這樣一句話。

我也曾無數次自我懷疑,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他沒那麼愛我。

原來,真的不是我的錯。

他早早就把所有真心和炙熱都給了彆人,直到現在都無法戒斷。

而我,真的該戒掉他了。

4

這天之後,陸行知沒有回來。

這是發生衝突時,他慣用的方式。

沒有解釋,更不會有道歉,隻是冷著。

讓我在內耗中自我懷疑,潰不成軍。

隨後,他隻輕飄飄哄一下,我們就會和好。

可我會痛苦,隻是因為愛他。

如今我不在乎了。

還是收拾了一下行李,滿屋子都是我親手佈置的情侶用品,真正屬於我的東西,竟少得可憐。

原來我已經有這麼久,沒有做自己了。

長假過去,我正式離職。

主管痛快地簽了字:“要回滬市了?你和陸總監好事將近了吧。”

我搖頭:“一個人回去。”

主管笑起來:“彆瞞了,我閨蜜就是榮盛的HR,你家陸總監已經申請調動去滬市榮盛總部。家屬也可以安排工作,申請表他都交了,可不就是為了你?”

“說起來,你一個名牌大學生,背井離鄉不說,還屈尊在我們這個小公司當前台,實在是委屈了,好在要苦儘甘來了。”

我愣住了。

陸行知從未跟我說過這件事。

我們都是設計專業,是忙起來昏天暗地的職業。

他說兩個人總有一個要更顧家一點,於是我便成了這個人。

當他在業內小有名氣時,我不過是隔壁設計公司的前台。

足夠顧家,也足夠埋沒自己。

陸行知要帶的家屬,應該不是我。

但我沒有解釋。

主管有句話是說對了,以後的日子,是苦儘甘來。

晚上,部門同事為我踐行。

散場時,我微醺地穿過走廊,聽到熟悉的聲音。

包間半敞的門內,陸行知臉上帶著酒意,指尖夾一支煙,明滅之間,神色複雜。

“後悔不帶許迎走?不會。”

“最初申請去總部,確實是為了她。這些年她為我跟家裡決裂,我知道她也不好受,想著便陪她一起回滬市吧。”

“可舒雅一開口,我沒辦法拒絕。”

他的兄弟直搖頭:“你就沒想過,舒雅這麼多年都不接受你,等去了滬市,你們就更沒機會了。”

陸行知喉間滾動,自嘲一笑:“人生總要全力以赴一次。最後一次,如果舒雅還不接受我,那我就死心,好好跟許迎結婚過日子。”

我的掌心不覺掐出痛意。

其實溫舒雅剛回國時,我以為自己不會輸的。

她不過是他的一場夢,我卻陪了他許多年,那些付出和回憶,都是我的底氣。

可原來,他從未從這場夢中醒來。

隻是他又憑什麼覺得,我會永遠在原地等他。

“許迎?”溫舒雅從洗手間方向走過來,眼底罕見帶著警惕。

“你是不是知道了?沒用的,家屬名單已經報上去了,這個機會我勢在必得。”

我明白了前因後果。

溫舒雅肯花功夫陪他若即若離,曖昧不斷,原來看上的,是他身上這點價值。

隻是我仍不理解。

“既然你隻是利用,從未喜歡過他,又何必向我證明他對你有多好?”

那一次次挑釁示威的朋友圈和簡訊,她本沒必要發的。

她抱著雙臂,輕笑一聲:“隻是覺得,就算我不要的東西,也不想讓彆人用得太舒服。”

我忽然覺得可笑。

陸行知何嘗不是另一個我,真心錯付這麼多年,卻隻被當做一個東西。

轉身要走時,她擋住去路。

“就像現在,我也不想他帶著對你的愧疚離開。”

溫舒雅忽然用力地雙手擊掌,發出清脆響聲,隨即驚叫一聲。

陸行知幾乎是立刻衝了出來,狠狠將我推開。

“你女朋友好像對工作調動的事有點不滿。”她捂著分毫未傷的臉。

我的頭撞在牆上,抬手一抹,竟摸到了血。

可他眼底隻有沉沉怒意。

“啪!”

在他開口質問前,我揚手一巴掌打上去:“剛纔不是我,但現在是。”

我的血,胡亂印在他臉上。

像極了我們早已一地狼藉的關係。

“許迎,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潑婦。”

陸行知偏過頭來,臉色鐵青。

“不是說分手嗎,我答應了。所以我帶誰走,你無權過問。”

“這次我不會哄你了,有本事彆哭著求我和好。”

他瞪我一眼,扶著溫舒雅進入包間,狠狠關上門。

“砰”的一聲,隔絕出兩個世界。

沒想到我們的最後,是這麼不體麵的收場。

我緩緩轉過身,朝反方向走去。

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連帶心臟都莫名地疼。

好在,再痛再難堪的傷,也總會癒合,總會過去。

當晚,我乘上飛機,離開這座待了三年的城市,踏上久違的回家路。

以陸行知的心氣,我想他不會再找我。

我們會這樣,徹底從彼此的世界淡出。

確沒想到一週後,他主動發來訊息。

【這次這麼倔,寧願自己躲起來哭,也不聯係我了?在做什麼?】

我一直忙到晚上纔看到這條訊息,隻淡淡回複。

【剛訂完婚。】

5

【?能不能彆鬨。】

【你們滬市的嫁娶我瞭解過,連彩禮都不要,哪來的訂婚?】

【除非是那種豪門聯姻,你是嗎?】

【我知道你隻是想讓我緊張你,主動哄你,可胡編也要有個度。】

我愣愣看著螢幕。

從未想過陸行知會秒回,還破天荒是一連串訊息。

過去我纔是長久等待的那一個。

沒想到過去求而不得的秒回待遇,是在分手後才擁有。

可我已經不想擁有了。

畢竟,我們分手了。

陸行知倒也沒說錯,我確實因為溫舒雅回國,胡編了幾次自己不舒服。

無外乎是溫舒雅有一點小事,他便緊張不已。

我也想他這樣對我。

結果卻讓我知道,自己不過是東施效顰,是自取其辱。

挺沒意思的。

看著滿屏訊息,我卻沒有回複陸行知。

過去他早該惱羞成怒,甚至將我拉黑了。

誰知沒多久,他竟又打來了電話。

我看著亮起的螢幕,沒再猶豫。

果斷掛了電話,將他拉黑。

我們是真的分手了,我提的,他確認過的。

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更何況我今天已經訂了婚,絕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糾纏。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滬市一般不訂婚。

隻不過許家和謝家,底蘊頗豐。

我家是做地產的,謝家是做實業的,陸行知要調去的榮盛,就是謝家的產業之一。

我的未婚夫謝景川,如今正在榮盛曆練,任總經理。

我和謝景川也算是青梅竹馬,隻不過他從小就是豪門口中彆人家的孩子。

他不過大我三歲,我還在上小學,他便已經被清北少年班錄取。

我才堪堪踏過高考的獨木橋,他已經在自家集團輪番曆練了個遍。

又去了連年虧損的榮盛。

不過三年,便將它盤活,成了業內翹楚。

分公司遍佈全國。

所以我們之間很少有交集。

大家也都算得上天之驕子,可他的光芒,遠遠亮過我們。

其實我答應聯姻時,以為這個婚是結不成的。

畢竟以他的實力,早就不需要聽從家裡安排。

可他答應了,訂婚宴的一切都按照我的喜好來。

我說不想聲張,他說好,於是低調大氣的訂婚現場,隻有雙方親友到場。

當著家人的麵,他半跪下來,為我戴上戒指。

“迎迎,過去我的人生裡隻有工作,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組成。”

給足了我誠意和尊重。

在一眾誇我們天造地合的讚許聲裡,我亦叫他“景川”,回以得體微笑。

沒有激動,卻很安心。

他的信譽很好,一向言出必行。

就算往後沒有愛情,總歸不用擔心他心猿意馬。

不用擔心自己又成為退而求其次的備選。

我用了七年,隻換來一段傷痕累累的感情。

如今這樣安安穩穩,對雙方家族都好的聯姻,最是皆大歡喜。

忙著訂婚也累了一天,我貼了一片麵膜躺在床上。

閨蜜的視訊打了過來。

她臉上也貼著金箔麵膜,嘴裡含糊不清。

“迎迎,陸行知今晚瘋狂地打聽你的下落,當時分手不是他同意的嗎,該不是後悔了吧?”

6

閨蜜夏梔梔跟我們一所大學,見證了我們之間的種種。

當年我要跟著陸行知離開時,她和我的父母一樣反對。

“雖說戀愛需要包容遷就,可為什麼總是你遷就他呢?何況論發展,滬市遠比他家那個三線小城市要好得多,為什麼不試試讓他留下?”

我自然是試過的。

可無論我說多少,他隻有一句。

他的家在那裡,他的朋友都在那裡。

最後他說:“不然我們就異地好了。”

我不捨得。

我怕異地戀感情生變,我想日日見到他。

那時我篤定地跟家裡說,我們會過得很好。

唯一聽勸的,是不曾告訴他,我的家世。

我篤定有一天,我會帶著他回來,告訴所有人,我沒選錯。

當時覺得為愛不顧一切很勇敢,如今隻覺得可笑。

我告訴夏梔梔:“真的分了,也拉黑了。”

至於說他後悔,應該不至於。

大概隻是死心塌地的我,突然失去掌控,讓他有些不甘而已。

“那就好,聽說陸行知要調來榮盛總部了,還帶了個家屬。這到底是什麼離譜的操作?說起來你明天也要去榮盛上班了吧,那豈不是很容易修羅場?”

我波瀾不驚:“不會,他是設計二部的總監,我在設計一部。”

我是學設計的,榮盛是最對口的公司。

所以當家裡提出讓我去榮盛,也方便和謝景川培養感情時,我答應了。

隻是婉拒了設計一部副總監的職位,打算從頭來過。

畢業後我便一直是前台,經曆上欠缺太多。

我得靠自己的努力去補全。

能坐上什麼位置,不應該看我背後是誰,而應該看我的能力。

就如當年的謝景川,也是從基層做起。

既然我們是聯姻物件,我希望我們是勢均力敵,旗鼓相當的。

而榮盛集團是萬人企業,設計一部和二部在不同的辦公樓,遇見的概率很低。

可說白了,就算遇見又如何。

陸行知的身邊還有溫舒雅,就算狹路相逢,我也隻要擦肩而過便是。

第二天,我正式入職。

大公司的節奏很快,我經驗不足,便花更多的時間去彌補。

好在謝景川也是工作狂,我們互不打擾,隻在我加班的時候,他的助理會送來私房菜。

還有週末的時候,我們一起回雙方家裡吃飯。

兩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這樣的分寸和距離,對我來說剛剛好。

我幾乎沒有想到過陸行知。

倒是偶爾想起溫舒雅。

她當時誌在必得非要進榮盛,不知道是什麼理由。

說起來也奇怪,雖然榮盛錄取率低,她一個名校海歸,竟也通不過麵試。

非要靠著陸行知家屬的身份,才能進公司。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設計二部沒傳出什麼風聲。

我的好奇心畢竟也有限,便更多地關注於提升自己。

隻是沒想到,那麼快,我又和陸行知又見麵了。

7

那日我們設計一部有個方案,要送去營銷部。

營銷部和設計二部,以及總裁辦公室,都在一幢大樓。

我正好約了謝景川,下班後去老宅吃飯,便順手去送了。

誰知就那麼巧,在等電梯的時候遇上了陸行知。

“許迎!”

隔著烏泱泱的人群,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叫出我的名字。

我回頭,不禁愣了一下。

這麼多年,他長得帥毋庸置疑,也始終保持著乾淨清冷的形象。

可此刻的他,憔悴了許多。

眼底濃重的黑青,好似許久沒睡好。

分神間,他已經扯過我,拉到了樓梯間。

他雙手撐著牆將我禁錮起來,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起伏的胸膛幾乎要貼上我的身體,眼底隱隱有壓抑的怒意,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這樣的距離,隻讓我覺得不適。

我伸手用資料夾隔開彼此。

他目光落到資料夾上,看清這是一份設計方案。

“原來,你也入職榮盛了?”

不知為何,他眼底的緊繃鬆開些許,甚至微微勾了勾唇。

“有意思嗎?”

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什麼?”我沒明白。

“彆裝糊塗了。小狐狸。”

他伸手點了點我的額頭。

“嘴上說著分手,假裝不跟我聯係,還搞拉黑,結果悄悄跟著我就來了滬市。”

“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多著急?發現你辭了職,滿世界找你,那天你說去訂婚,我差點就當了真。”

他忽然失笑。

“我怎麼會相信的,真離譜。”

我看著陸行知,看著他篤定我愛慘了他的樣子。

隻覺可笑。

是啊,我曾經真的很愛他。

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許迎,是被他自己親手弄丟的。

“鬆手。”

我推他。

他卻笑起來:“不鬆,除非你親我一口。”

我的眼神逐漸冰冷,狠狠抬腳踩下去。

他吃痛地鬆手,不可置信地看我。

“許迎!我這次都這麼哄你了,你到底還要鬨到什麼時候?是,我把工作機會給了舒雅,可瞞著你隻是怕你鬨。我本想等一切穩定下來,就告訴你的。”

“反正這裡是你的家鄉,你要回來也很容易,而且你看,你不是自己也能進榮盛嗎?也沒什麼損失,彆再小肚雞腸了好不好?總部的工作壓力很大,你再這樣,我真的會很累。”

他能說出這麼一大段話來解釋,還真是少見。

可我無動於衷。

眼底隻有諷刺。

“怎麼,試過了還是追不到溫舒雅,終於決定退而求其次,找我結婚了?”

他神色一滯。

“那天,你都聽到了?”

他張嘴,似乎想解釋,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溫舒雅表情驚訝,甚至還有些質問。

“許迎,你怎麼在這?你們不是分手了嗎,現在這樣糾纏,是在藕斷絲連嗎?”

陸行知表情瞬間緊張。

懂了,原來他還沒有放棄溫舒雅。

那又怎麼有臉來找我和好?

還真被夏梔梔說中了,修羅場說來就來。

不過,是陸行知一個人的修羅場罷了。

8

我什麼都沒說,卻早知陸行知會怎麼選。

過去的無數次,他在我和溫舒雅之間,選擇的都是她。

不知道這半個月發生了什麼,溫舒雅的語氣裡竟帶上了一絲質問。

就好像不肯回應陸行知,卻享受他付出的,從來不是她。

就好像從始至終,她纔是那個正宮。

但無需我的解釋,陸行知會把她哄好。

誰知這一次,陸行知卻罕見地沉默了。

他破天荒沒有立刻去哄溫舒雅。

溫舒雅顯然也很意外,眼裡一貫的淡定從容,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彷彿裂開了一條縫。

“虧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接受你,原來你根本不是認真的。好,祝你們百年好合。”

她冷下臉,扭頭便跑開。

高跟鞋踢踏的聲響,像是一串密集的控訴。

而陸行知終於回過神來。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是跟我說:“迎迎,晚點我再跟你解釋。”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分手隻是氣話,我沒答應,你還是我的女朋友。”

我纔要開口,他卻急急地追著溫舒雅離開了。

我抱著資料夾,一時也有些無語。

還真如溫舒雅說的,有人想藕斷絲連。

竟然是陸行知。

可他一邊說著不分手,一邊又去追溫舒雅。

這樣的行為實在割裂而可笑。

妥妥的渣男。

可是跟我無關,我不會再回頭了。

就算他不想分手也沒用。

我推開樓梯的門,去了營銷部。

營銷部那邊對我們的設計方案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見我是個新人,猶豫了一下說:“回頭我找其他人對接吧。”

“不必。”

我全程參與設計,沒什麼不清楚的,直接將幾個待確認的點解釋了一遍。

營銷部總監路過聽見,停下腳步。

“設計一部招的新人?挺好。”

營銷部的同事也有些歉意:“抱歉,是我先入為主了。隻是設計二部來的新人,那個溫舒雅,總是一問三不知,狀況也多,我還以為現在招新人的水平都是這樣。”

旁邊有人搖頭:“雖然是享受了公司福利,跟著總監一起安排過來的崗位,可好歹是個國外名碩,難不成是買的學位?”

我心念一動,想起明明直接應聘就能進榮盛,如此簡單的事,溫舒雅偏要繞一大圈,去讓陸行知幫忙。

她對陸行知態度的微妙改變,難道也與工作不順有關?

溫舒雅在陸行知眼中,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聰明大方靈動,總之處處完美。

可一個人的能力如何,朝夕相處便會瞭解。

也不知陸行知的那層深厚白月光濾鏡,如今還有多少。

想來還是在的,不然也不會著急追過去。

可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說到底與我無關。

我對他們的事沒興趣。

對溫舒雅的秘密,有興趣但也有限。

我從營銷部離開,正想去總裁辦公室找謝景川。

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們談一談。”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竟是溫舒雅。

9

我無聲地看著溫舒雅。

這個在過去半年,讓我數度痛苦,屢次失眠的人。

其實一開始,我也找過她。

我開誠布公地說,如果她喜歡陸行知,我願意退出。

畢竟我知道,勉強是沒有幸福的。

可溫舒雅隻是那樣帶著點輕蔑,又帶著點憐憫地看我。

這是她一貫看我的眼神。

大約是自詡在這段三個人的感情裡,她處於最高位,所以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看著我痛苦地說要成全,她卻輕輕笑了。

“難怪行知說跟你相處越來越累,我和他隻是好朋友,最簡單最純潔不過的關係,你何必胡思亂想?”

“就算你再愛一個人,他也總要在社會上與旁人相處的,總不能綁在你身邊不見人吧?”

那樣的欲蓋彌彰,那樣的洋洋自得。

可偏偏,我奈何不了她。

隻因我愛陸行知。

既然她不喜歡陸行知,我想隻要我付出足夠真心,他總歸會知道,我纔是值得他共度一生的人。

隻是,都過去了。

這一次的溫舒雅,還想要擺出過去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眼底的疲憊卻泄露了她的不自信。

“是我小看你了。”

她眼神不善地看著我。

“原以為你是那種一根筋的單純性格,沒想到這麼有心機,學會了以退為進。現在行知果然有些緊張你了,你滿意了?”

我隻覺心煩。

這些人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嗎?

“我跟陸行知已經分手了,我說了很多次。”

溫舒雅卻嗤笑。

“行了,這樣的話用來騙陸行知吧,我是不會相信的。我聽說過你們的過去,知道你有多愛他。更何況你們在一起七年,你跟一個男人七年,你以為還會有彆的男人愛你嗎?”

我一時無語地看她。

什麼時代了,一個留過學的女性,居然能說出這樣裹小腳的話。

她卻以為戳中了我的痛處,語氣漸漸又有些自得。

“就像你放不下對行知的多年感情,他一樣也放不下對我的感情。他現在表現得對你在意,不過隻因為你耍了點心機。可你看剛才,隻要我勾勾手,他還是選了我。”

我已經意識到與她的交流,不過是雞同鴨講。

“所以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我想說,我改變主意了。”她抬著下巴看我。

“如今入職同一家公司,我才發現,原來行知成長得很優秀。”

“在他還是我的備胎期間,我不許你再糾纏他。如果我能順利當上總裁夫人,我不介意再把他還給你。”

“可如果我沒能成功,那麼退而求其次的陸行知其實也不錯,這個男人我就要了。”

“所以在我確定下來之前,你們不要再聯係了。你也不要再耍心機手段了,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聽清楚了嗎?”

溫舒雅洋洋灑灑說了一堆,我也從原先的看戲,到真正的麵露吃驚。

總裁夫人?

原來溫舒雅執意要進宏盛,打的竟然是謝景川的主意。

總結下來就是,她覬覦我的現男友,警告我不許再聯係前男友。

實在離譜。

可她到底哪來的自信?

10

“你認識謝景川?或者說,他認識你?”

我對此表示深深的懷疑。

畢竟謝景川是個十足的工作狂,過去感情經曆一片空白。

當初聽說我這個聯姻物件喜歡上了彆人,他反應淡淡的,說正好可以專心工作。

他這樣的鑽石王老五,想要撲上來的女人自然是數不勝數。

可他總是不解風情,連半點花邊新聞都沒有過。

搞得謝父謝母漸漸懷疑他的取向,小心試探過幾次也未果。

這次他答應同我聯姻,訂婚時處處考慮我的感受,隨後更是按部就班與我相處。

把謝父謝母激動得幾乎喜極而泣,看我的表情,根本不像是看未來兒媳,而好像是在看菩薩轉世。

如今看著溫舒雅莫名自信的樣子,我也可以直接告訴她,我的身份。

可我低調地進入宏盛,就是想靠自己,一步一步在這裡站穩腳跟。

一旦我是謝景川未婚妻的身份曝光,一切便會不同。

這不是我要的。

所以,我沒有透露身份。

溫舒雅看了我一眼:“自然見過。國外念書時,謝總來當過客座教授,還是我們
A大的榮譽校友,說起來我也算他的學妹。”

“我看過他的所有采訪,他提到過自己的擇偶標準,喜歡大眼睛的女孩。”

“我努力來到宏盛,就是想離他近一點,讓他發現我,愛上我。”

溫舒雅說得神采風揚,我卻恍然發現,原來人戀愛腦的時候都一樣。

那麼的可笑而不自知,那麼的愚蠢卻以為自己充滿希望。

我忍不住就笑了。

她警惕地看我一眼:“你有什麼想法?彆以為你長得像我,眼睛也有點大,就可以打謝總的主意。你這種跟了彆的男人七年的女人,謝總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像嗎?

當初第一次見溫舒雅的時候,我不覺得我們長得像。

直到看到了她的舊照片,中學時代的她,眼睛大大的,靈動而清澈。

可是,七年以後,她的雙眼早就不再純粹。

我們根本不像了。

“有空照照鏡子吧。”

我言儘於此,轉身離開。

去謝景川辦公室時,他正在開越洋會議。

卻喊了暫停,親自給我泡了茶,捧了點心出來。

全都是我喜歡的口味,最新鮮的日期。

其實我隻偶爾去,他卻時時備著。

也算是用心了。

我想起溫舒雅說,他喜歡眼睛大大的女孩。

難不成,他其實有點喜歡我?

隨即意識到自己是突發奇想。

從小到大,如果真的喜歡,他有太多機會主動挑明。

可他從來沒有,所謂擇偶標準,也許不過是被追問得多了,隨口一說罷了。

等他開完會,我們一起從專用通道去了車庫。

司機平穩地將車開出,卻猛然刹車。

誰也想不到,溫舒雅竟然出現在總裁專用車庫。

她呼著痛,才一抬頭,所有搭訕的話都卡在了嗓子口。

聲音更是因為震驚過度,變得尖銳無比。

“許迎?你怎麼在謝總車上!”

11

溫舒雅氣勢洶洶地瞪著我。

可我並沒有義務回答她。

謝景川顯然也沒有這個打算。

隻有司機下了車:“你是榮盛的員工嗎?這裡是總裁專用車庫,你是怎麼進來的?”

溫舒雅這纔回過神來,恍然想起今天的目的。

她收斂起失態表情,有些歉意地開口。

“啊,是這樣嗎?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是新來的員工,對榮盛還不熟,剛才一直在想設計方案,太入神了,纔不小心走到了這裡。”

說話時,她一直撲閃著眼睛。

有些刻意,甚至看得出來,大約是對著鏡子練習過多次。

我看著眼前做作的她。

卻想起她遊刃有餘地掌控陸行知所有情緒的那些一舉一動。

那時的她,分明顯得漫不經心,卻帶著篤定的從容。

原來她麵對自己真正在意緊張的人,也會有這樣拙劣的表現。

甚至,有點像個小醜。

而我過去數次崩潰,爭執哭鬨的樣子,在陸行知眼裡,大約也是這樣的吧。

還真是當局者迷。

我淡淡看了謝景川一眼,還好,這樣相敬如賓的往後,我再也不會是那個失態醜陋而不自知的人。

溫舒雅用儘一切地表演著她以為的魅力,眼角餘光一直在留意謝景川的反應。

隻可惜,謝景川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反而司機看出他的不耐煩。

“那就請趕快離開。”

溫舒雅麵色僵了僵。

這樣冷淡的逐客令,大概跟她想象中美麗邂逅,一見鐘情的場景相去甚遠。

可既然這是她心心念念要做的事,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她頓了頓,忽然小跑到我這一邊,透過半開的窗,與我對視。

“許迎,我剛才叫你都不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真是你啊。”

“你怎麼在謝總的車上?你男朋友陸行知他知道嗎,你們畢竟談了七年,你的事總該告訴他一聲。”

她眼底滿是惡意,是恨不得撕了我,毀了我的眼神。

卻隻能生生的壓著,彷彿真的隻是無心多說了幾句。

隨後,目光又朝著一旁的謝景川看去。

“對不起謝總,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希望不會打擾到你的興致。我真的不是故意進來的,這就離開。”

她對著他盈盈一笑,大眼睛眨了一下,身體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直到司機催促,直到謝景川始終不曾理睬她,她纔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心地走了。

溫舒雅的身影消失不見後,謝景川征詢地看向我。

“需要把她處理了嗎?”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猛地坐直身體:“我聽說謝家沒有灰色產業。”

我隻想聯姻,過安穩日子,可沒想當大佬的女人。

12

謝景川先是錯愕地看我。

隨後那雙總是淡淡沒有情緒的眸子裡,突然有了笑意。

“想什麼呢?”他揉了揉我的發。

“我是想問,需不需要把她開除?”

“我並沒有調查你的過去,所以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但顯然她來者不善。如果她影響到我未婚妻的心情,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麵前。”

我怔了一下。

訂婚以來,其實我和謝景川也有過一些肢體接觸。

我們在訂婚宴上給彼此戴上對戒,然後擁抱親吻彼此的臉頰。

去老宅吃飯後,通常也會挽著手,一起在花園裡散會兒步。

可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這樣自然又親昵的舉動。

讓我恍然想起,曾經,我和陸行知的開始,就是我表白後,他揉了揉我的頭發。

“傻瓜,表白這種事要讓我來。”

那時,明明他的眼神也溫柔得不像話。

可我們還是走到瞭如今的地步。

那些本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愛和甜蜜,早已被時光偷走了。

我心中唏噓,抬頭,看到謝景川仍然耐心地等我的答複。

不想讓他看出我此刻的複雜心情,我笑了笑。

“就因為我而開除一個員工,謝總會不會有點假公濟私的嫌疑?”

“無論公私,她都應該被開除。”

謝景川語氣帶上了幾分認真。

“通往總裁專用車庫的通道,有好幾個顯著的標識提醒,如果她這個都看不到,顯然是能力不足的體現。”

他隨意地看了一眼手機。

“三分鐘前我讓助理查過,溫舒雅是作為設計一部總監陸行知的家屬,被安排來榮盛。”

“因為她有海外碩士學曆,所以我們根據她的簡曆,給了她設計師的職位。但根據她的工作表現,似乎她並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所以不論從哪個方麵,他都不匹配這個崗位。接下來人力資源部會核實她簡曆的真偽,如果查證作假,還會涉及到欺詐。”

他說得條理清晰,我竟無法反駁。

同時心中竟然有隱隱的失落。

所以並沒有偏愛,謝景川隻是公事公辦纔要開除溫舒雅。

我點頭:“好,那就按流程辦。”

車緩緩駛向老宅,我以為接下來謝景川會問起陸行知的事。

因為溫舒雅特地強調了我們之間的七年。

七年的感情,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

可我也清楚,世俗的眼光,未必如此。

更何況,謝景川是這樣優秀閃耀的人。

他過去的感情生活,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我假裝不在乎,其實也會擔心,他是否介意我的過去。

可一路上,他什麼都沒有問,隻和我聊了聊工作。

經他三言兩語的點撥,倒真是解了我的一些困惑。

謝景川真是一個足夠優秀的人,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聽著他沉穩又帶了幾分柔和的聲音。

我心裡始終好像有個聲音在問。

他真的不介意嗎?

13

今晚是去謝家老宅吃飯。

謝父謝母看到我,一如往昔的熱情和感激。

飯畢,謝景川的助理趕來,手中拿著一份檔案。

謝景川接過,慢條斯理開口。

“爸媽,我想把自己在榮盛的股份,都轉給迎迎。二位有意見嗎?”

我有些驚訝地看他。

榮盛現在如日中天,他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算得上絕對控股。

換成市場價,至少百億。

更難得的是,榮盛是他最滿意的作品。

是他的心血,甚至在采訪時他曾說,他把榮盛視作他的孩子。

如今就這麼一言不合地轉給我?

誰知謝父謝母,也完全沒有意見。

謝母:“不然我的也轉給瑩瑩?”

謝父:“那我就婦唱夫隨了。”

謝景川在合同上簽了字:“你們隨意。”

他把合同遞給我。

“迎迎,一起去走走好嗎?”

中秋過後,花園裡依然滿是馥鬱的桂花香氣。

隨著晚風沁入鼻尖,甚是好聞。

他的聲音隨著風一起送入我耳中。

“迎迎,自從那個女人出現後,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不是太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卻恰恰是那些經曆成就了現在的你和我。”

“不管過去有什麼不開心和痛苦,我隻想告訴你,以後都不會有了。我們以後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未來纔是最重要的。”

“我想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以後我會每天好好給你打工。”

我被逗笑了。

鼻子卻還是有點酸。

我鄭重地問他:“所以,我之前有過一段七年的感情,你真的不介意嗎?”

“才一段感情,當然不介意。”他表情認真起來,“其實,我過去有過很多次感情。”

我愣了愣。

不是說他醉心工作,沒有戀愛過嗎?

“都是地下戀?”

他煞有介事地搖頭。

“剛開始年輕氣盛,商場上樹了不少的敵,估計不少人現在還對我念念不忘呢。”

他補了一句。

“恨得牙癢癢的那種念念不忘。”

我忍不住笑出聲。

原來人前不苟言笑,完美如機器人的謝景川,也會有這樣的一麵。

可我知道這樣鮮活的一麵,是獨屬於我的。

他是想博我一笑,讓我開心。

謝景川還是給了我專屬的偏愛。

月光輕盈地披覆下來。

我心中的煩悶也被掃清,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盈。

謝景川看著我,慢慢的,耳朵有一層薄薄的紅。

“迎迎,我可以吻你嗎?”

14

我們離得很近。

他身上淡淡的鬆柏氣和桂花香交織著,很好聞。

我心中沒有排斥,於是笑著閉上眼睛。

下一刻,一個輕輕的吻落了下來。

柔軟得,像一片撓在心上的羽毛。

心中的琴絃,久違地一顫。

他將我擁在懷中。

“等你覺得可以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我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跳動得有力又有些快的心跳。

隻無端覺得安心。

“好。”

都說好的感情,能讓人成為更好的自己。

經過昨晚,我隻覺得如釋重負,神清氣爽。

照例早起,約了夏梔梔一起晨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彆墅都是緊挨著的。

當年我的離開,她苦勸很久,差點友儘。

我很高興,終於沒有弄丟我的好朋友。

夏梔梔邊跑邊頻頻看我。

“怎麼了?”我摸了摸臉。

出門前記得洗過。

“迎迎,你今天氣色真好,簡直就好像新生了一樣。”

她忽然湊過來,悄悄的問:“你們該不是......那個了吧?”

我的臉微微一紅:“親了一下。”

“才親了一下,就這樣?”

夏梔梔吃驚捂住臉。

“謝景川不愧從小就是學霸,做什麼都這麼厲害,期待以後你們正式在一起!”

我們笑鬨著,越跑越遠。

隻是我想起剛剛回到滬市的時候,夏梔梔迫不及待來找我。

卻在看到我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迎迎你......”

“瘦了好多。”

她的猶豫讓我知道,她想說的並不是我瘦了。

大約是想說,我憔悴了很多。

那段時間,我一味沉浸在患得患失裡。

愛自己這件事,已經忽略了太久。

整個人都彷彿一朵枯萎的花。

難怪說愛人如養花,如今的我,很滿意自己的狀態。

跑完就回去衝了澡,吃過早飯,我依舊早早去了公司。

作為新人要學的太多,我習慣了第一個就到。

然而今天,還有人比我到的更早。

“許迎!”

陸行知怒氣衝衝,擋在辦公室門口。

“我不是說了會來找你,會跟你解釋,你怎麼能這麼做?”

我大概知道了他的來意,隻平靜地看著他。

“我怎麼做了?”

“舒雅昨晚被通知開除了,她說了,就是你做的。”

麵對他的質問,我卻不想糾纏。

“開除的理由,人事部應該跟她說得很清楚,你們有什麼疑問,也不該來找我。”

“讓開,我還要工作。”

可他一動不動看著我,最後妥協般地開口。

“不要再針對舒雅,我答應跟你結婚了。”

15

“我答應你,我會向設計一部把你要過來。然後把舒雅調到二部去,我們結婚後,我會斷了跟她的來往。”

“這樣你滿意了吧?”

我終於忍無可忍:“陸行知,還嫌分手時那個巴掌沒打醒你?”

“我們分手了,我不要你了,更不會跟你結婚!”

“至於溫舒雅被開除,隻是她咎由自取。”

陸行知愣住,完全沒想到我會拒絕。

“我說要跟你結婚了,你不是最想跟我結婚嗎?”

他不確定地看著我,眼底有一絲慌亂。

甚至抬手想來摸我的額頭。

“是高興傻了?許迎,我說要結婚。”

我一把開啟他的手。

“剛才我已經表明過態度了,不想再重複。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我轉身就要按響警鈴。

溫舒雅卻從牆角撲了出來,擋住了警鈴。

陽光落下,她瞪大了眼睛,裡麵布滿了血絲,顯然是一夜不眠。

那樣子顯得很可怕。

“許迎,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陸行知的嗎?我已經給你機會了,我勸他找你結婚,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趕緊答應了。”

她的語氣甚至帶著些偏執。

“你趕緊跟他結婚,然後讓公司不要開除我,否則,我就把你的醜事說出去!”

她轉身就想來搖晃我。

“你答應行知啊!”

我剛想避讓,陸行知就擋在了我的麵前。

“什麼醜事?”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他背影緊繃,聲音裡滿是緊張。

溫舒雅沒有回答他,隻死死地瞪著我。

“這是給你最後的機會,答應他,彆跟我搶!”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麵無表情地按響了警鈴。

“到底什麼醜事?”

陸行知發了急,死死抓著溫舒雅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

可過去最在意她感受的陸行知,卻彷彿沒聽見,隻是重複。

“迎迎到底做了什麼?”

他們拉扯得狼狽,而我隻無動於衷地看著。

溫舒雅眼底的那點期望,終於滅了。

她終於相信,我是真的不要陸行知了。

隨即,她的表情卻變得更加癲狂。

“陸行知,你知道許迎為什麼不要你了嗎?因為她做了小三,她做了謝景川的小三!”

溫舒雅滿眼都是悔恨。

“我就不該告訴你,謝總喜歡大眼睛,你是不是昨天知道了,故意去停車場勾搭?”

“我要是早一點去就好了,明明我花了很多天去踩點,就是為了萬無一失。早一點去,坐在他旁邊的就是我了。”

“可為什麼他這麼不挑,你這樣的貨色,他都不介意,為什麼!為什麼我都告訴了他你的過去,他還會為了你把我開除!”

“我費了那麼大努力,想來到他的身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是第一次看到溫舒雅如此崩潰。

比過去我崩潰痛苦時,要狼狽很多倍。

陸行知緩緩地鬆開她,看向我時雙目赤紅。

“是真的嗎?我不信。”他來拉我的,“跟我走。”

16

我躲開了他的拉扯,保安恰好趕到。

見到是他,態度還算客氣。

“陸總監,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陸行知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死死地看著我。

“迎迎,為什麼不回答我?”

“難道,是真的?你怎麼敢,許迎,你怎麼敢!”

“所以你一個小前台能進榮盛,靠的是謝總,是嗎?”

“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才會跟我提分手。”

“這麼多年的感情,你怎麼能說放就放?”

可是很快,他的質問卻變成了哀傷。

甚至帶著一絲哽咽。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為什麼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漸漸有員工來上班,看著我們三個人劍拔弩張的樣子,都是滿眼好奇和探究。

而消停了一會兒的溫舒雅,忽然大聲喊了起來。

“你們是不是好奇我們在乾什麼?我們在打小三!”

“設計一部的許迎,年紀輕輕給人......唔。”

陸行知捂住了她的嘴,他壓低聲音製止。

“不要說了,舒雅,這是我和迎迎的事,你這樣宣揚會毀了她的。”

溫舒雅狠狠咬在他的手上。

陸行知虎口頓時見了血,她拚命推開他。

“你說對了,我就是要毀了許迎,因為是她先毀了我的夢想。”

她跑進人群裡,讓陸行知攔不住她。

“設計一部的許迎,不要臉給人當小三!”

“她以前隻是個前台,能夠進來就是靠賣!”

“因為被我撞破了醜事,就找靠山把我開除了!”

“可真正該被開除的是她!大家都來評評理,都來打死這個不要臉的小三!”

我從沒想過,一個人的臉能扭曲成這樣。

她的避重就輕,顛倒黑白,顯得那樣無恥。

然而出乎意料,幾乎沒有人相信她。

“許迎我知道,聽營銷老大誇過,說她是個很有實力的新人。”

“當我們設計一部沒人了是吧?許迎雖然是新人,但進步很快,每天都最早來,每個專案就算不署名,也願意跟著幫忙提高自己,你侮辱誰呢。”

“這不是設計二部的溫舒雅嗎?可是出了名的才來了半個多月,就捅了好多簍子,你能繼續留下來,那纔是黑,被開除那是大快人心。”

“沒錯,什麼年代了還造黃謠。”

......

溫舒雅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她竭力地分辯,卻抵不過眾人的聲音。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著樓梯口的方向。

“謝總!包養許迎的是謝總。”

沉穩的腳步聲響起,西裝革履的謝景川從儘頭走來。

一步步走到我身邊。

聞著他身上的鬆柏香氣,煩躁的心情沉澱下來。

他看了看我,目光帶著征詢。

而我發現,我跟他竟有了默契。

我看懂了他眼神裡的意思,點點頭。

17

“我確實和迎迎在一起了。”

謝景川沉穩開口。

聲音不大,卻有著不怒自威的力量。

人群很快寂靜一瞬,卻又因為這句話,轟然炸開議論。

溫舒雅喊得最響。

“這下你們相信了吧?許迎就是個小三!不要臉的臭小三。”

可很快,大家的聲音蓋過了她的。

“什麼?許迎和謝總?”

“謝總都沒結婚,哪來的小三啊?最多是女朋友好不好!”

“彆說,兩人看起來還挺登對的,我先磕一個了。”

“隻有我注意到,謝總喊的是迎迎嗎?他平時那麼公事公辦一個人,剛才那一聲,莫名有些溫柔。”

“好羨慕許迎,上輩子怕不是拯救過銀河係吧。”

......

溫舒雅不可思議地聽著,聲嘶力竭地反駁。

“就算不是小三,那也是包養,謝總那樣的豪門,怎麼會看上一個小前台,一個被彆人玩......啊!”

溫舒雅痛苦地捂住臉。

原來是謝景川隨手接過助理手上的資料夾,丟在了她臉上。

一瞬間,溫舒雅嘴角撕開一道口子,疼得直吸氣,再也說不出話來。

“如果說我和迎迎之間存在包養關係。”

謝景川摟著我,再度開口。

“那也是我被她包養。因為迎迎是榮盛集團的董事長,我也不過是在為她打工。”

他側頭看我,眼底滿是溫柔:“對嗎,我的未婚妻?”

話音剛落,不遠處,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

是謝父謝母和律師等人。

“今天來給兒媳婦轉讓股份,沒想到看到一出好戲。”

謝母氣場全開,環視眾人。

“我們謝家和許家早就有婚約,迎迎肯嫁給景川,是我們謝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以後誰再敢嚼舌根,立刻走人!”

眾人震驚不已。

“原來許迎就是地產大亨許家的千金?!”

“已經生在羅馬,還這麼努力?更有好感了怎麼辦?”

“難怪謝總那麼喜歡她,他們實在是同頻,實在是般配。”

“不可能!”溫舒雅捂著滿嘴的血,呲牙咧嘴地喊著。

“我不相信,許迎,你明明是我的手下敗將,怎麼可能那麼好命!”

“彆說了。”陸行知拉住激動不已的她。

他看向我,目光複雜到了極點。

張了張嘴,可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謝父指了指溫舒雅,吩咐保安:“把這個女人趕出去,行業內封殺,永不錄用!”

“憑什麼!”溫舒雅尖叫起來。

“我是符合人才家屬政策,被榮盛錄用的,我是名校碩士,你們怎麼可以為了一點私事趕我走?我要找媒體曝光你們!”

18

溫舒雅已經明白,她輸了,她以為的那些伎倆,不可能讓她得到謝景川的心。

更不可能讓她成為總裁夫人。

她眼底滿是算計,顯然有了新的想法。

“想讓我走,可以,要給我賠償,金額必須讓我滿意才行。否則,我就找媒體曝光榮盛違反勞動法,隨意開除員工!”

“最近榮盛不是有個關鍵專案在談合作嗎?這個節骨眼上要是曝光負麵新聞,損失會有多大,不用我說吧?”

她越說,越覺得有底氣。

“至於賠償金額,我要謝總親自跟我談。就我們兩個。”

看著她眼中灼灼的光,我明白過來,原來她到現在都還沒死心。

還妄想著用一個獨處的機會,讓謝景川愛上她。

我看著嘴角滿是血,滿臉狼狽貪婪的她。

想到第一次見她時,陸行知拉著我去給她接機。

她摘下墨鏡,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一遍,輕笑著說:“還真找了個像我的啊。”

那時她高傲得像一隻天鵝。

可現在,她眼中隻有市儈的瘋狂。

這樣的反差,連我都唏噓。

何況是陸行知。

他看著她,眼中滿是失望和疑惑。

彷彿想問,那個他放在心裡愛了那麼多年的白月光,到底去了哪裡。

也許,和曾經與我相愛的他一樣,都走散在時光裡了吧。

謝景川沒說話,隻看了看匆匆趕來的人力資源部總監。

“謝總,調查清楚了。溫舒雅的海外名碩學曆,是假的。當年她確實入了學,可沒多久就因為一些原因,被學校退學了。”

“光是偽造學曆這一點,也足夠公司開除她。”

溫舒雅原本滿是算計,甚至有些得意的臉上,頓時沒了血色。

圍觀的同事看出端倪,有人湊過去看了人力資源總監手上的那份報告。

“一些原因?原來是和人鬼混,被包養後被正宮們找上門來,造成了很壞的影響,這才被學校勸退的。”

“這麼離譜的嗎?難怪剛才汙衊許迎時,說得那麼順口,原來是她自己的親生經曆啊!”

“你們看這裡,她還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是為了躲債,纔回國的。”

陸行知驀然轉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所以,你問我借了一百萬,說要周轉,隻是為了還賭債?你,從來沒打算還給我?”

他第一次,用那種失望至極,又帶著厭惡的表情看她。

“溫舒雅,你的心怎麼能那麼狠?我為了你,辜負了迎迎那麼多次,可你竟然連我都騙。”

“誰說我騙你了。”溫舒雅卻不知悔改,反而滿臉嘲笑,“是你自己傻,怪誰!要不是聽老同學閒聊,說你有機會帶家屬去榮盛,你以為我會有空和你周旋?”

“更何況,原本我要是嫁入豪門,彆說一百萬,給你一千萬都隻是小錢。是你沒本事,管不住自己的女人,本來她都要跟你結婚了,你卻讓她跑了!”

“要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跟我搶男人?”

她的話說得無情而刻薄。

陸行知卻沒有反駁。

他緩緩看向我,目光裡滿是悲傷,甚至有一絲絕望。

“是啊,本來那一百萬,我是準備買婚房的......”

他喃喃著。

“可我把迎迎弄丟了。”

”你弄丟的,不隻是這個。“

人力資源部總監冷冷開口。

19

“陸行知,在你擔任設計二部總監期間,多次為溫舒雅處理爛尾工作,將她完不成的工作分配給彆的員工,讓員工每天要為了溫舒雅加班。作為領導,你處事偏頗,本就是失職。”

“更重要的是,三天前溫舒雅提交的一份設計,是抄襲了對家的作品,可你卻沒發現,甚至為了給她展現的機會,將作品直接發給了甲方。”

“如今甲方發現後,向我們提出解約。”

“你給公司造成了名譽和經濟損失,念在過去你在榮盛分公司的傑出表現,請你自己引咎辭職。”

陸行知默默地聽著。

我以為他會辯解,會請求給他一次機會。

過去他有多在意事業,我再清楚不過。

可他隻是平靜地點頭。

“好,確實是我咎由自取。我會儘快辭職。”

一場鬨劇就此結束。

人群很快散去,大家回到各自崗位,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我沒太關注陸行知和溫舒雅的後續,總歸公司有法務,各個部門也都會跟進的。

身份的揭曉,確實讓部門同事一開始覺得有些彆扭,有些小心翼翼。

可想起早上他們對我的維護,想起過去共事時的愉快。

我想,那點小彆扭很快會過去。

下班的時候,卻在公司樓下看到溫舒雅和陸行知糾纏在一起。

“行知,你不要去找許迎!我不允許!”

“過去你不是最在意我的嗎?我答應你了,以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陸行知甩開她,眼底隻有厭惡。

“我現在終於明白,迎迎當初是什麼心情了。被當作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原來是這麼傷人。”

“溫舒雅,我是喜歡了你很多年,記憶裡的你,也一直是當年操場上那個梳著馬尾辮,大大的眼睛突然笑著看向我的你。”

“那時你很驕傲,也很自律,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情不自禁想靠近你,對你好。”

“其實你回來後,我猶豫掙紮過很多次。我隱隱覺得,你早就不是當年的你,可是你給了我希望,那麼多年的執念,讓我不想錯過。”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我放不下的隻是當年的求而不得。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說到最後,陸行知滿是悔意。

可溫舒雅不肯接受。

她以為陸行知永遠會是她的備胎,會永遠等她。

豪門夢碎,連陸行知都不要她了,身後又背著一大筆債,她徹底崩潰了。

“連你都要離開我?我不許,你想走,那我們就一起死!”

她扯著陸行知撲向馬路中央。

陸行知掙脫了,最後,是她被捲入車輪。

溫舒雅撿回一條命,但從此,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而陸行知,在消失了半個月後,再度出現在我麵前。

20

“迎迎,我知道我們沒可能了。我隻想......好好跟你告彆。”

他臉色憔悴得很,一身衣服卻乾淨整潔。

白襯衣,牛仔褲。

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穿的那身。

時過境遷,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令我驚豔的少年。

可看著他眼底滿滿的哀求,我也明白,我們之間,好像真的還沒有正式告彆。

過去我提分手時,他從未信過。

“好。”

我答應下來。

七年的感情,也該有個正式的句號。

我們麵對麵坐在咖啡廳裡。

長久的沉默後,他輕輕開口。

“我隻想問一個問題,如果當年,溫舒雅沒有回國,你會跟我結婚嗎?”

我喝了一口咖啡,美式很苦,卻有回甘。

“會。”

“就算她回國,隻要你堅定選擇我,我的答案也是會。”

“隻是,沒有如果。”

我的聲音平靜,因為這段感情,我真的已經放下了。

大約是沒想到我會回答得這麼痛快,他先是猛地一愣,隨即紅了眼眶。

他忍著眼中熱意,聲音顫抖。

“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隻是我自己沒發現。”

“我真的很後悔,就這樣弄丟了你。”

“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他猛地起身,走了幾步又停下。

“許迎,祝你幸福。”

說完,他快步離開,肩膀劇烈抖動。

我想,他終究是哭了。

大約是真的很後悔的,可感情覆水難收,這便是對他三心二意的懲罰。

陸行知的這一頁,徹底從我的世界裡翻過了。

一年後,我和謝景川結婚了。

他執意簽署了婚前協議。

如果對我有任何不好,他便淨身出戶,放棄所有。

婚禮上,大家起鬨著,問我們幸不幸福。

謝景川凝視我,溫柔地笑著。

“我娶到了五歲那年,給了我一顆奶糖,眼睛大大的,好像卡通人物的女孩。”

“我娶到了看著她長大的,心中唯一所愛。”

“當然,是幸福的。”

我難掩驚訝。

原來他說喜歡大眼睛的女孩,說的真的是我。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大概是太在意,怕你會拒絕,連朋友都沒得做。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迎迎,隻願從今往後,三餐四季,全都是你。”

在陣陣掌聲中,我們親吻彼此。

是綿長而甜蜜的一個吻。

我笑著悄悄說:“你好會親,我好喜歡。”

他也笑了,揉了揉我的發:“我老婆這麼好哄的嗎?”

是真的很好哄。

可這麼好哄,隻是因為愛罷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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