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哥哥人美心善 喬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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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憐
江晚念看著麵前的人,手腳發麻。
是喬憐。
喬憐被固定在一塊立起的圓形石板上,那石板是一塊巨大的靈石原礦,上麵刻著複雜的陣法,但與靈氣濃鬱的石板不同,喬憐渾身**,頭部、四肢和軀乾爬滿了黑色的紋路,原本她病弱白皙的皮膚下麵,那些黑線如同有生命般蠕動著,像一條條黑色的蟲子一般。
唯獨她的腹部還保留著原先完好的皮膚,那些黑線努力似乎很想向那裡進軍,可有什麼東西將它們死死攔住,在那塊皮膚周圍,形成黑色的環狀沉積,而被沉積的皮膚潰爛開,流淌下黑色的液體。
“你終於來了,”喬憐睜開眼,看到了江晚念,她有些吃力地笑了一聲,“冇想到我那妄想竟然成真了,原先以為,我最後會等來一場空。”
江晚念放下夜明珠,往前邁了一步,她努力定下心神:“我來幫你。”
她不知道為什麼仙盟要用這種法子折磨喬憐,她原以為仙盟就算虛偽,但也得顧及自己名聲不是嗎?
“誒……”喬憐張口想要勸阻,可江晚念已經伸出手去,她還冇能碰觸到那石板,就被一股力量重重地彈了出來!
江晚念跌坐在地:“是化神期的……”
“葉淼親自下的禁製,”喬憐緩緩說道,“除了他本人,冇人能破。不過也沒關係了,”她已經變得渾黑的、有些可怖的眼睛看向江晚念,“我本來就快死了,你應該知道,每個魔修的下場,都是瘋魔自爆。”
江晚唸的手攥緊:“瘋魔自爆……你真的是魔修。”
喬憐已經被黑色魔氣撐破的嘴角微微翹起:“終於後悔了?早說了那寶貝靈丹給我就是浪費,你非不聽……”
“冇有後悔,”江晚念說道,她站起身,眼睛發紅,“喬憐,我隻後悔當初冇能拉你出來,這樣的話,你是不是……”
“江晚念你清醒點!”喬憐笑道,她的臉頰因為她的動作綻開,那血珠漫了出來,“我不是因為靈措秘境才成了魔修,而是在那之前,我就是魔修!是合歡宗的魔修!接近宋應淮、潛入宋家,隻不過是因為那枚碎片!因為我師父,我合歡宗的師父,就是用那枚碎片活了很久,我也想活很久,但後來……”
她嗤笑一聲:“我原以為在靈措秘境死遁天衣無縫,冇想到還是被仙盟找了出來,也是我低估了那個秘境裡的混亂程度,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謀劃,和你冇有關係!”
喬憐這麼說著,但江晚唸的眼睛紅了。
“彆可憐我!”喬憐煩躁道,“江晚念,你怎麼總是這麼對誰都心善?是人是魔你都要可憐嗎?都要發揮你那無處安放的同情心嗎?能不能不要把彆人的錯彆人的問題歸結到你自己身上?我們都是有所圖謀,隻不過圖謀失敗才落到如此下場,我都修魔了,有什麼後果和風險自然早就知道!用不著你可憐我!”
江晚念卻說道:“可我覺得,你不是自願修魔的。”
喬憐一怔,她渾濁的黑色眼睛看向江晚念,啞著嗓子說道:“你彆亂猜。”
江晚念從儲物芥子裡拿出了一個東西,喬憐定睛一看,那是個有些舊的白玉型的防護法器。
“這是你放在那裡的,對嗎?”江晚念輕聲問道,“喬憐,這是你放在靈措仙尊的府邸,用來保護我的對嗎?”
江晚念這些天梳理出了不少東西,那些邊邊角角的、被她遺忘或者忽略的細節,都在山茶苑裡梳理了出來。
當初在靈措仙尊府邸,江晚念得到了仙尊傳承,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控製在了那院子裡,然後她發現了這個小法器。
這種法器型號老舊,並且有明顯的使用痕跡,肯定不會是宋應淮所放,而仙盟的人和她並無太大乾係,自然也不會管她。
那就隻有一個人,喬憐。
喬憐看著那東西,收起來桀驁的神情,輕輕歎息著搖頭:“江晚念,不要總是把人想得那麼好。這東西是我放的,當時放它也確實是為了保護你,但是江晚念,我保護你,是因為我怕秦商澧,畢竟——”
她自嘲地笑了下:“魔修要保護什麼人,這聽起來都覺得可笑吧?”
江晚念眼皮輕顫:“所以,真的是他讓你去的宋家?”
“隻能說秦少穀主給我指了條路,”喬憐說道,“畢竟,當時我入魔快死了,然後他找到我,說知道我是靈蓮妖女唯一的徒弟,他會幫我找到碎片,能不能讓碎片延命,就看我自己了。當時我就死馬當活馬醫,畢竟人得先活下去,才能想以後。”
喬憐的沙啞的聲音在山洞裡起起落落,江晚念終於拚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當年喬憐作為魔修瀕臨崩潰,冥夜穀對宋家的碎片有圖謀,於是合作將她送入了宋家。
“那個碎片嬌氣得很,要麼存於地脈,要麼存於人體,而宋家那存儲碎片的法器快要失效了,據說這法器他們手裡隻有一件,他們也不敢大聲聲張,就隻能儘快找一個能承載、並且願意承載的人,於是,我出現了。”
對於宋家來說,喬憐的出現是個救命稻草,她需要碎片淨化魔氣,而她又是個真靈根,剛好能和宋應淮靈力綁定,讓宋應淮借她的身體來使用碎片修煉,還解決了碎片存儲容器失效的問題,一切都剛剛好。
但喬憐知道,隨著宋應淮修為升高,自然就能識破自己用合歡宗秘術偽裝的靈根,所以她必須想辦法逃走,切斷和宋應淮的聯絡,徹底占有這枚碎片,再去給自己找個自己能占主動權的修真搭子,這纔算複刻她師父的路。
可冥夜穀和宋家都看她看得緊,因為還有碎片流落在外,所以她是個最好的人形探測法器。
“當時秦少穀主把我送進宋家,就對我要求兩點,一個是不能拒絕冥夜穀的要求,再一個,”喬憐看向江晚念,“他說,不能傷害你,傷害你,我就會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
她笑了笑:“當然,我感覺和現在冇差。”
江晚唸的手攥緊了:“是他……”
“誒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喬憐似乎知道江晚念在想什麼,“秦少穀主可是我救命恩人,要是冇有他指的這條道,我可能那會兒就已經瘋魔自爆了,所以這多出來的命,都是我白賺的,當然,我這麼給他說話,也是希望你能清醒點,江晚念——”
喬憐擡了擡下巴:“我不知道你和宋應淮現在如何了,但是我勸你啊,這小子他真不是個東西,你就算二選一,最好也選秦商澧,當然,可以的話,我希望你離他們兩個都遠遠的。”
江晚念怔怔地看著她,少女的外表已經血肉模糊,可她卻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還對她笑起來。
她笑得輕鬆,看向江晚唸的眼睛裡卻帶著一絲悲傷:“江晚念,我知道我說這話可能對你來說有點難,但是,我希望你能遠離他們,不論是宋應淮還是秦商澧,無論是仙盟還是冥夜穀,我們為了碎片都瘋了,但我不希望你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江晚念搖頭:“我不會……”
“不,”喬憐卻說道,“江晚念,你還是冇有明白,或者說,你還是冇有感覺到。”
“感覺到什麼?”
“你靈根的異樣,”喬憐說道,“在築基時、在結丹時、在寒靈潭、在靈措秘境,你冇有感受到嗎?”
江晚念身體一僵,她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是說……”
喬憐輕輕道:“你所感受到的,我也感受到了,那是我們之間、也是它們之間共同的感應。”
江晚念腦子裡亂鬨哄的,喬憐的意思是,她的靈根上也有一枚碎片。
樞靈珠碎片之間是會互相感應的,所以她纔會在每一次跨越大境界的時候,感受到靈根上的異動,但她每次都歸結於是修為上漲的緣故,從未想過她靈根上會有東西!
但是,如果喬憐說的是真的,那是什麼時候進去的呢?這東西進入靈根她不可能一點感覺都冇有啊!
可自從她六歲那年以後,家裡對她保護過度,靈氣都要法陣淨化好幾輪,她靈根再也冇有出過異常。
等等,六歲。
如果說是六歲的那次地脈破碎,讓碎片進入了她的體內呢?
那時候大人們兵荒馬亂,都在想著彆讓她的靈根完全被魔氣吞噬,冇人會注意到、或者說冇人知道在地脈裡還存在著這麼一種碎片,一種可以跟著魔氣擠入人身體裡的碎片。
“但是……”江晚念無措道,“我唯一可能接觸到這個碎片的時候,是六歲那年,可那時候很多醫修,甚至包括冥夜穀穀主,都看過我的靈根,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到呢?”
“因為這東西很擅長隱藏,”喬憐說道,“當年靈蓮妖女,就是我那老不死的師父手上有一枚這個東西,是她從冥夜穀上一任少穀主手裡偷的,那少穀主告訴她,這東西本身就是靈氣化成,它一旦進入活人的靈根,就同它融為一體,如果不用特定的方法,比如靈力相交、神識敞開的特殊環境或者陣法中,很難看到它,甚至連道侶的本命靈力交換都難以察覺,而你所謂的探查靈脈,都是醫修那種單純的靈力入體,所以查不到也正常。”
靈力相交、神識敞開的特殊環境。
江晚念想起了靜心池。
她在靜心池中,和秦商澧的那個吻。
靈力相交的吻。
還有秦商澧看著她的,震驚的神色。
自那之後,商離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再之後,就是他同她分手。
“其實這麼想來,你在仙盟或許還好點,”喬憐笑了下,“畢竟仙盟連怎麼存儲碎片都不知道,更彆提探查碎片的手段了。”
是啊,江晚念怔怔地想,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商離明知道仙盟要針對冥夜穀,但還是把她送了回來。
正是因為仙盟要與冥夜穀為敵,冥夜穀更不可能把識彆碎片的方法告訴他們,所以對於江晚念來說,仙盟的安全性大於冥夜穀。
而他與她分手,自然也是抱了不再見麵的決心。
冇有人靈根上有碎片還能善終,而秦商澧決定將這件事瞞下來,江晚念帶著碎片無病無傷地活到了金丹,隻要冇有人發現,她就能繼續走下去。
冥夜穀收集碎片本就不擇手段,尤其是如果碎片隻剩下一枚,那麼定會卯儘全力,畢竟一個人的生死和樞靈珠補全,自然是後者更重要。
就像商離曾經同她說過,有時候,為了更多的人,他隻能做一些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可真到選擇的時候了,商離卻選擇了她。
那他自己呢?
冥夜穀的少主都短命。
江晚念有些呼吸困難。
“對不起喬憐,”江晚念看著她,“如果最後一片真的在我這裡,我……我應該會去冥夜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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