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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因拿錯快遞,我不要他們父子了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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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陌開啟門板,葛風穿著一身青藍短打,站在門前,笑眯眯的,給他們送來了一提油果子。

蘭殊一雙清澈的眼眸亮晶晶起來,連忙致謝,“正愁沒早膳吃呢。”

葛風笑了笑:“這東西北方沒有,我還擔心你們會吃不習慣。”

蘭殊毫無顧忌地夾起一個油果子便咬了口,欣喜道:“葛媽媽經常做這個給我吃的,她說阿孃小時候最喜歡吃油果子了。”

蘭殊冒名頂替的少女,名為陸貞兒,她的母親原是這家酒坊東家撿來的閨女,後來被洛陽的富商認了回去,一夜飛上枝頭,做了富貴千金。

本以為是天降好運,結果認回去沒多久,就被迫嫁了人,而後難產離世。

葛風一想到這位早逝的故交,麵露傷懷,緬懷逝者的同時,試探著問了許多陸貞兒的往事。

蘭殊對答如流,令葛風的警戒心一下消弭了大半。

秦陌默然守在一旁,欣慰於她的爭氣。

當日交代她的那些家世背景,崔蘭殊竟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

葛風見她言行一致,說的事也對的上,基本信了她大概,視線一轉,探向了秦陌。

他先對少年噓寒問暖了番,繼而提及他們初來乍到,很多不熟悉,建議他可以先帶陸貞兒到小鎮的集市逛一逛。

秦陌頷首認同,看了蘭殊一眼,提起唇角,“小姐最喜歡熱鬨了。”

少年做起戲來,單是一聲溫柔的“小姐”,就不知酥了多少女兒的心腸。

蘭殊羞赧地笑了笑,在心裡,冷不丁翻了個白眼。

吃完早膳,他們出了門。

在東宮,蘭殊一個不過及笄的少女,總是規規矩矩梳著婦人頭,穿著素雅而不招眼。

這會兒做回小女兒裝扮,明豔的水紅色襦裙,嬌俏的雙髻,幾朵海棠花姝麗,點綴其間,襯出了她本有的好幾分絕色。

便是頭戴幃帽,隻在前頭掀起一隅,仍引來了無數路人驚歎。

而她俏皮靈動,完全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小小姐,望見什麼都是滿目的新奇。

珍珠麵頭的繡花鞋隨著她輕快的步伐,一閃一閃著瑩潤的光澤,照在青石板路上。

秦陌的腳步,不由緊緊跟在她身後,盯著她紅色的背影微微出神。

他從未看清過夢境中那道隨風散落的紅影,到底長什麼樣子,但他每回蘇醒,心口便沒由來地泛疼。

蘭殊忽而回了頭。

一雙澄澈的雙眸,含著幾分嬌媚靈動,看了他一眼,莞爾朝他喚了聲,“二哥哥!”

他這會喬裝的家仆,姓周名麟,在家排行老二。

陸貞兒與周麟青梅竹馬,素來親昵地稱呼他是“二哥哥”。

蘭殊朝他走了兩步,輕拽了拽他的袖口,“我們去前麵的首飾店看看好嗎?”

秦陌微不可察地掃了葛風一眼,牽起唇角,與她點了點頭。

兩人都在儘心儘力地扮作一對私奔的小情侶。

首飾鋪內,銅鏡前。

南疆人嗜銀成性,蘭殊入鄉隨俗,拿起一支做工精細的銀玉簪子,纖細的手指朝鬢邊輕點,彆上了發髻右側,對鏡照了會,轉回身子,笑盈盈問向少年:“好不好看?”

秦陌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琉璃眼眸,眼波瑩潤,就像一隻草垛裡吃素的麋鹿,抱臂上前,伸出修長的手,朝向櫃前擺賣的銀飾,舉手認真地幫她撥弄起來。

少年眉目肅然,引臂在她頭頂上左右撥整,蘭殊背對著鏡子,眨巴了下眼。

見他總是弄不好般,蘭殊抬起素白的小手,朝發髻上摸,“還是歪了嗎?”

秦陌正好簪上了最後一支釵,她手一伸過來,兩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塊。

少年猶如遭了針碾,不自在地瑟縮了下。

他負手而立,於背後反複擦拭著痙攣的指尖,垂眸看她一眼,難得露出了一點吝嗇的笑容,溫柔道:“好了。”

蘭殊睜著一雙清澈的眸眼,回過頭去,對著銅鏡一瞧,美眸圓瞪。

少年把她簪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銀筷子精。

蘭殊白生生的芙蓉麵登時泛出紅暈,嬌嫩欲滴的櫻唇,狠狠抽搐了下。

蘭殊反複咬緊著後槽牙,礙於葛二叔的麵,不好發作,隻能皮笑肉不笑的,透過銅鏡,瞪向她身後的少年,“二哥哥喜歡就好。”

秦陌好像聽到了她磨牙的聲音。

少年幾不可聞地嗤了聲,看向她白裡透紅的臉。

崔蘭殊五官清絕秀雅,標致到便是這樣滑稽的妝造,竟也消不去她的姝色半分,看久了,反而成了另一種詭異的美麗——好漂亮的一隻筷子精。

秦陌微一眨眼,眼神猶如閃爍了一下。

蘭殊見他又是一副恨不得把她眨出眼外的樣子,就像是見了什麼避之若浼的穢物,心裡更氣了。

天知道她耗費了多少度量,才遮住眼底隱而不發的怒色,麵對他的躲閃,泛出一絲虛情假意的嬌羞來。

葛風看著這妝造另類奇怪,沒敢打攪少年間的小情趣,隻以為南疆邊境山高皇帝遠,北方貴族的風尚流行變化莫測,他等俗人還暫時不能意會罷。

秦陌走到櫃前結賬。

與此同時,門口大步流星走來一位差使,緊切地在葛風耳畔說了會話。

葛風麵露難色,轉頭同蘭殊道:“城門那邊有要事處理,我得馬上過去一趟。”

秦陌望見他愧疚的視線下,閃過一絲揣摩,主動開口溫言道:“葛二叔有事先忙,我會照顧好小姐的。”

蘭殊配合著同他對望了眼,其中不乏兩人的默契與情意,彎眸笑道:“二叔放心,我們都這麼大人了,走不丟的。”

待葛風疾步離去,須臾過後,秦陌從首飾店出來,手上握了一盒的釵。

蘭殊涼涼瞟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在他耳畔輕聲細語道:“世子爺後不後悔?”

要不是為了捉弄她,他何至於如此破費。

秦陌唇角噙了絲冷笑,沒接話。

要不是她剛剛同店家說把她頭上的簪子全包起來,他何至於照單全收。

蘭殊聽出他笑容中的寒意,摸了摸細挺的鼻尖,找補道:“不過這邊的玉器銀器著實要比我們那兒便宜一些,多買些回去也不是不好,還可以變賣了折現。”

她倒退著身子與他說話,眉梢唇角都攜了些狡黠的笑意,秦陌在她麵前,低眸看著她的繡花鞋麵,走得漫不經心。

蘭殊自顧自續道:“我剛剛仔細檢查過了,您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這幾支都是上等的好簪,我認識不少長安首飾鋪子的老闆,等回去以後,我一定給您變賣出一個好價......”

蘭殊比了比手勢,比出一個豐厚的倒賣價格,說的正起興,身後忽而有人疾步從她身邊躥過,猛地撞了她一下。

她一晃沒了重心,連著跌了好幾步才站穩,不知不覺就站到了路中央,一回頭,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那跑在車前的馬匹似是受了莫大的驚嚇,發了瘋似的衝她狂奔而來,車輪滑得飛快,幾乎與地麵擦出了火花。

蘭殊驚疑不定地瞪大了雙眸。

怎麼這回換了條路線逛,還是遇上了?

上一世,蘭殊也在入鎮的第二日,遭遇了集市的驚馬。

她這回特地錯開了那條街,竟還是沒能倖免於難。

“快閃開!”

那駕座上的車夫朝她拚了命地嘶喊。

蘭殊始料未及,楞愣望著那高頭大馬,三魂七魄沒一個在家。

眼看著馬車轉瞬即至,她下意識抬袖閉眸,隻聽見駿馬驟然揚蹄的長嘶,腰跡忽而被一雙沉穩有力的手臂環住。

少年將她猛地一拽,兩人一並摔入了旁側的菜攤底下。

那飛馳的輪車原地打了個轉兒,撞上了旁邊的梁柱,徹底消停了下來。

車夫從車上滾落,忙不迭爬到了另一側的菜攤子下頭,心急如焚,連忙朝底下人探出了手。

一眾行人的幫助下,隻見秦陌護著蘭殊,從攤底漸漸挪了出來。

除了受了些驚嚇,蘭殊沒什麼大礙,少年的左手臂擦掉了一大塊皮,血染得袖口一片猩紅。

蘭殊下意識先朝他手臂探看了眼,秦陌微微皺了皺眉頭,適時將環在她腰跡的手鬆開,雙眸微不可察地,乜過旁邊的羊腸小巷。

方纔一霎那情況危急,許多攤販行人都沒看清。

少年原是先躍上了駕座,張手想憑一己之力勒馬。

秦陌自小力大,武藝上天賦極高,牽住一匹瘋馬,於他本不在話下。

偏偏那會兒,秦陌望見了羊腸小巷裡,藏著一道青藍身影,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場意外。

秦陌勒住驚馬不足為奇,可週麟不過一介家仆,如何能有如此神力?

少年轉而裝出一副吃力的模樣,撐足了也至多將馬頭揚起,調換一點弧度,緊而躍下馬車,抱著蘭殊往旁處的攤桌底下滾去。

望見攤下有一道鋒利之處,秦陌還特意將手臂撞了上去,擦掉了一塊血肉,顯得他這一係列救護的動作,完成得十分艱難。

蘭殊留意到了他這一故意的舉動。

她當時手心撐在了他胸前,還抬頭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如今兩人安然站在了路邊,蘭殊順著他探向羊腸小巷的目光看去,瞥見那道一直藏在暗處窺視他們的青藍身影,回過味來,心口頓時泛出了一絲蒼涼。

所以上一世的今天,他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才選擇救她受傷的嗎?

回到酒坊。

蘭殊將小藥箱從櫃子裡找出,坐於桌前,擼起他的袖口,望向那一片血肉模糊。

上一世,她還以為他捨身相救,心疼不已,對著那胳膊上與此雷同的傷口,哭了老半天。

對他愛慕的心,也變得愈發濃厚。

結果,隻是人家的一場戲碼。

蘭殊心裡自嘲地笑了聲,對著他的傷口,唏噓道:“國朝有世子爺,真是百姓的福氣。”

為了完成任務,戲竟演的如此之足。

秦陌沒回話,蘭殊開啟藥箱,拿起棉團沾了層藥酒,垂眸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麵無表情地上起藥來。

秦陌興致缺缺地看了眼她手上的動作,腦海裡,卻在那一瞬間,晃過她另一副可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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