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於她的三十歲 001
我十八歲那年,梁硯修綁架了我爸,將他從十八樓推下。
被判死刑時,他對著鏡頭笑。
“許純月,你自由了!”
“這世界上再不會有能欺負你的人了!”
梁硯修死後,我燒炭殉情。
我走進了鬼門關,要去找他,卻被閻王遣返。
閻王說:“你陽壽未儘,念你堅貞且情深,我贈你一段機緣。”
這機緣,便是讓死了的梁硯修借屍還陽。
活過來的梁硯修開始瘋狂創業,闖成了人人敬仰的梁總。
他用三十六個機位全球直播和我的婚禮,新房是世界建築師耗費三年修成的彆墅。
後來,彆墅對麵,又建起了一棟一模一樣的彆墅。
那裡住進去一個懷孕的年輕女孩。
梁硯修帶我去拜訪時,女孩穿著白色連衣裙等在門口,陽光落在她臉上。
梁硯修悄聲在我耳邊說:“她長得很像十七歲的你。”
這之後,梁硯修便忙碌了起來。
剛開始,他說:“我很忙,你乖乖等我回來。”
再後來,他又說:“等她生下我的孩子,我就帶寶寶回家一起守護你。”
可梁硯修不知道,我早已與閻王定下交易——
以五十年陽壽為價,換他重生。
原本能八十歲壽終正寢的我,隻能活到三十歲。
而三天後,就是我三十歲的生日。
我等不了,也等不到,不想等了。
……
每個月20號的晚上,梁硯修都會準點回家。
那是他向我履行夫妻義務的日子。
我們從最開始的每天三次,到每週兩次,逐漸到現在每月一次。
然而哪怕就隻是這僅有的一次,每每都會被他女秘書的電話打斷。
此刻,梁硯修頭發上掛著的水珠滴落在我的胸前,瞬間的涼意使我打了個寒顫。
已經滑入我睡袍下麵的那隻手立刻撤回,幾乎是條件反射,抓起手機忙著接聽。
那一刻,我整個靈魂彷彿也被他一同抽走。
梁硯修再出現我眼前時,已經換好了衣服。
他手裡端著的,是提前幫我溫好的,每晚一杯的熱牛奶。
他給我的也仍是那套不加修飾的說辭。
“抱歉,月月,公司裡有一個非常緊急的會議,我必須要回去一趟。”
我瞭然笑著衝他頷首:“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梁硯修眼底閃過一瞬心虛,然後輕吻我發絲囑咐。
“早點睡,彆等我。”
“好。”我淡然笑著,眼底沒有任何笑意。
他的關門聲很輕,卻把我床頭放著的日曆震了下來。
20號的那個日期上,我用紅筆畫了一個愛心。
現在,我在上麵又劃了兩道杠,堅實的硬紙都被我劃出兩道凸起的痕。
我捧著那杯溫牛奶,沒有開燈,光著腳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站定時,對麵彆墅的燈恰巧也亮了。
白色窗簾緩緩拉開,那麼巧的,對麵的女主人也站在落地窗前。
她小腹微微隆起,初見孕味。
不同於我的落寞,她有人陪,梁硯修人埋首在她頸間,細嗅她瀑布般的長發香味,那氣味一定是檸檬清香。
那是梁硯修最喜歡的氣味。
此刻正與那女人交纏的男人,也正是我的丈夫,梁硯修。
而那懷孕的女人,也正是一年前進我們集團實習的小秘書,白靜婉。
發現梁硯修和她有染,是因為一件內衣。
每次梁硯修出差法國,他都會去親臨維多利亞的秘密秀場,鎖定一兩件秀款給我帶回。
而那次他帶回的款式是豹紋黑絲的。
我沒那麼風騷,且從不喜歡豹紋,更不愛黑絲。
我和梁硯修是純愛夫妻。
從校園到婚紗,從同生共死到榮華富貴。
他為我殺過人,我為他賣過命。
我十八歲生日那年,他綁架了我家暴成性的父親,將對方從十八樓天台推下。
用父親的死亡報告當我的生日禮物。
最後,他換來了一紙即刻執行的槍決通知書。
梁硯修被判了死刑,而我為他殉了情。
我們轟烈的愛沒有止於生死,我入了地府,閻王卻不收我,反贈了我一場機緣。
便是讓梁硯修借屍還魂重生。
我曾以為再沒什麼能拆散我和梁硯修了,我篤信我們一定會至死不渝,與子成說。
可最後,卻敗給了一時的新鮮感。
我手裡捧著的溫牛奶已經涼透,對麵親熱的人還沒有熄燈。
他們從客廳廝磨到了臥室。
小女孩的炫耀手段拙劣又直白,搬進來的第一天起,她就給我發來簡訊。
【梁太太,梁先生說你總抱怨一個人的長夜寂寥難熬,所以我特意把家安在你們對麵。想梁先生的時候,你就開啟窗。】
【他就在我床上。】
我仰頭喝儘了手裡涼透的牛奶。
都說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
其實那年死時,閻王贈我的那段機緣,是我用五十年陽壽換來的。
原本要再八十歲才壽終正寢的我,會猝逝於三十歲當天。
黑暗中,我的手機螢幕亮起微光。
是對麵懷抱嬌軟的梁硯修發過來的。
【月月,三天後,你三十歲生日那天,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我扯了扯嘴角,回複他——
【好啊,我也有個驚喜想要給你。】
十二年前,他贈我自由。
三天後,我把這自由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