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下的黑晝 第1章 霧隱山門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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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曛，江南初春的水霧自青石巷陌間繚繞而出，掩映著慕辰的身影。他手執摺扇，半敞半掩，步履不疾不徐，神色清淡，像極了舊時畫捲上青衫書生的模樣。可若細看他雙眸，便會發現那一抹難以言說的深邃——彷彿無數星河在其間流轉，卻又被重重迷霧裹挾，欲言又止。
今日的鎮上分外熱鬨。東頭的楊家少爺娶親，西巷的陳婆母壽誕，坊間人聲鼎沸，紅綢飄掛，似要將這江南水鄉的煙火氣攪得更濃。慕辰本是打算趁著熱鬨，去河畔茶樓聽一段書，可腳步未邁出巷口，便見一隊青衣道人自霧中而來，步步生蓮，彷彿並非行走於塵世間。
為首的道人不過三十許，眉目清朗，手執一柄白玉拂塵。其餘數人亦皆氣度不凡，衣袂帶風，舉止間隱有威嚴。慕辰心頭微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些人身上繚繞的氣運——若青龍騰躍，若赤焰烈焚，皆非凡俗可比。
“慕辰公子可在？”為首道人聲音溫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慕辰微微一拱手，朗聲道：“在下正是，不知幾位道長尋我何事？”
道人含笑而立，目光在慕辰身上輕輕一轉，似乎想要穿透他的外表，窺見其靈台深處的秘密。“天機莫測，世事無常。貧道乃霧隱山門下弟子，今奉掌門之命，特來相邀公子上山一敘。”
霧隱山？慕辰心頭一震。那是江南數百裡內赫赫有名的仙門，門下高手如雲，深居山林，極少涉足凡塵。為何今日卻主動尋上門來，還指名道姓地邀請自已？難道……
他不著痕跡地握緊了摺扇，感知著自已“歸虛之眼”中氣運流轉的異動。隻見那幾位道人頭頂氣運如瀑，然其下卻隱隱有絲縫隙，彷彿有黑霧欲從中滲出，卻被死死壓製。這是危險的征兆，亦或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
慕辰定了定神，微笑道：“山門高隱，非凡俗可涉。若非有事相邀，掌門何以屈尊？還請道長明言。”
為首道人並不慍怒，反而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世間氣運有盛衰，命數有轉折。公子若欲明理，何不隨我等一行？山門自會奉茶設席，解公子心中疑惑。”
慕辰知今日難以推脫，便點頭應允。幾位道人執拂塵為引，他隨之步入霧氣深處。巷口的喧鬨聲漸漸遠去，天地間隻餘鞋履踏石的輕響與霧氣翻湧的迴音。
行至郊外，霧氣愈發濃厚，連腳下青石都彷彿漂浮於雲端。慕辰運轉“歸虛之眼”，隻見前路氣數雜亂，陰陽錯置，彷彿有人在暗中攪動天機。他心下一緊，正欲收回神識，忽覺背後一陣陰風掠過，有什麼冰冷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後頸。
他驟然回首，卻見身後空無一物。霧氣如潮，吞噬了一切可見之物。慕辰強壓下心頭異樣，繼續隨眾前行。
再行數步，天地驟然開闊，霧氣在崖前分作兩翼。隻見一座高聳山門隱於雲煙之間，朱漆斑駁，石獅威嚴，兩側古鬆虯結，藤蘿垂掛。門楣上“霧隱山”三字蒼勁有力，彷彿自古嵌刻於此，曆儘風霜而不朽。
道人抬手一引：“公子請。”
慕辰深吸一口氣，邁步而入。山門之內，彆有洞天。石階蜿蜒，廊橋飛架，青瓦白牆，靈禽啼鳴。霧氣在山澗流轉，時隱時現，令整座山門如夢似幻。
穿過數重殿宇，眾人來到一座靜謐的偏殿。殿內香菸嫋嫋，幾案之上陳列著數卷古籍與玉簡。正中央一位老者端坐蒲團，鬚髮皆白，麵容安詳，氣息卻深不可測。
“拜見掌門。”眾道人齊齊俯首。
老者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慕辰身上，眸中似有萬千星鬥流轉。他聲音溫和，卻字字如鐘：“慕辰公子，久聞你有‘歸虛之眼’，可見氣運，破命理，不知可否借一觀？”
慕辰聞言，心下警惕更甚。他自幼便知此異能乃雙刃之劍，每用一次，壽元便削一分。而且，歸虛之眼雖可窺氣運命數，卻也極易引來覬覦與禍端。今日山門相邀，莫非正為此物？
他權衡片刻，緩緩道：“家傳異術，不過小技，豈敢在高人麵前獻醜？掌門若有疑問，慕辰自當知無不言。”
老者淡笑：“不必謙虛。天命有數，氣運難測。貧道觀你眉間青氣繚繞，卻又隱有死氣侵染，想必早已知曉自身命格之異。你可知，歸虛之眼，乃千年前魔道遺寶，曆代持有者無一善終？”
慕辰聞言，心頭大震。他隻知此眼天生異能，卻從未聽聞其來曆。魔道遺寶？無一善終？為何無人告知於他？他正欲追問，老者已緩緩起身，手中拂塵輕拂，殿內光影陡變。
隻見掌門袖中飛出一道青光，直奔慕辰額前。慕辰下意識激發歸虛之眼，隻覺天地瞬間倒轉，身周氣運翻湧，黑白二氣交纏。強烈的眩暈感中，他彷彿看到無數身影在霧中掙紮、廝殺、隕落，皆因一雙詭異的眼眸而起。
“歸虛之眼，非福是禍。你可願捨棄此物，換一世安寧？”老者聲音遙遠而飄渺，彷彿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慕辰強撐精神，聲音低沉而堅定：“若命不可逆，何以稱天命？若我捨棄一切，至親誰守？我隻願用殘軀，護我所愛，哪怕逆天改命！”
殿外風聲大作，霧氣驟然翻湧如潮。偏殿大門轟然合攏，一道黑影自簷下掠過，帶起陣陣陰寒。慕辰隻覺l內氣運劇烈震盪，歸虛之眼彷彿被撕裂般劇痛難忍。他咬牙挺立，死死盯住那道青光。
“好！有此魄力，方為真性情！”掌門大笑，掌中青光一收，殿內異象儘散。老者重新坐回蒲團，神色轉為肅穆，“今日之事，關乎山門大計，亦關乎天下氣數。既然你不願捨棄歸虛之眼，便需擔起更重的因果。”
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扉被推開，一名弟子記麵驚惶地跪倒在地：“稟掌門！外山禁地黑霧暴動，疑有魔道餘孽闖入！”
殿堂之內，氣氛陡然緊張。掌門目光如電，沉聲道：“黑晝將至，眾生氣運翻覆……慕辰，你願否隨我等共禦大劫？”
慕辰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毫不遲疑地答道：“願隨山門，守護蒼生！”
外頭霧氣翻滾，隱約間似有無數幽影蠢蠢欲動。命運的棋局，已在此刻悄然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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