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10章 孽情供述
袁正癱跪在冰冷的地磚上,涕淚交加,渾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後,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扭曲的解脫感交織在一起,讓他再也無法隱瞞。在狄公如同泰山壓頂般的威勢和確鑿的證據鏈麵前,他開始了斷斷續續、夾雜著哭泣和顫抖的供述。
“大人…饒命…小人招…全都招…”他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小人…小人與申氏她…確有…確有私情…”
儘管早有預料,但聽到這悖逆人倫的“私情”二字從他口中說出,堂上眾人仍感到一陣強烈的厭惡與震驚。狄公麵沉似水,目光銳利如刀,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袁正深吸了幾口氣,彷彿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繼續這醜陋的自白:“小人…小人平日無所事事,結交了些狐朋狗友,常…常去那風月場所…性子是浮浪了些…一年前,有一次去叔父家…袁十一他整日在外賣餅,家中常隻有申氏一人…”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閃爍,似乎回憶起了那罪惡的開端:“那申氏…雖是我嬸母,但年紀也不過比小人大了五六歲…頗有幾分…幾分顏色…她因一直未能生育,心中常埋怨叔父無能,夫妻關係並不和睦…那天…家中就我二人,她穿著也隨意…我…我一時鬼迷心竅,便出言挑逗…”
“她起初是拒絕的,還罵了我幾句…”袁正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自己也覺得不堪,“但…但我看她並非全然無意…後來,我又尋機去了幾次,帶些小玩意兒,說些甜言蜜語…她…她半推半就…後來…後來便…”
狄公冷哼一聲,眼中滿是鄙夷。一個是無恥之徒,罔顧人倫;一個是寂寞怨婦,難守心誌。這孽緣的種子,便如此種下。
“那合歡結又是怎麼回事?”
“是…是後來…為了表明心意,我買來五彩絲線,她親手編織的…一人一個…寓意…永結同心…”袁正說到此處,竟還流露出一絲畸形的留戀,但隨即被更大的恐懼淹沒。
“你們如何避人耳目?尤其是袁十一?”狄公追問細節。
“叔父…袁十一他每日早出晚歸,極少在家…這便給了我們…天大的方便…”袁正囁嚅道,“我常趁他不在時前去…有時甚至白日…也…也敢行那苟且之事…鄰人雖見我來往,隻道是族侄探望,並未生疑…久而久之,我們便越發…肆無忌憚…”
“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殺害於她?”狄公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袁正。
袁正聽到這個問題,臉上肌肉劇烈抽搐起來,顯露出極度後悔與恐懼的神情:“日子久了…我…我漸漸便有些厭倦了…她畢竟年紀比我大,又是嬸母名分…我開始怕這事萬一敗露,我將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我便想與她斷了這關係…”
“可她…她卻不肯!”袁正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和一絲怨毒,“她說我若敢拋棄她,她便要將我倆的醜事全都抖出去,讓大家一起完蛋!她…她還要我去毒殺袁十一,然後娶她!說那樣就能做長久夫妻…我…我嚇壞了…那日下午,我又去尋她,本想好言相勸,讓她死心…”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下午:“誰知她不但不聽,反而再次威脅我,說若我不從,立刻便去街上喊叫…我…我一時慌了神,怕極了…看她那張嘴不斷開合,說著那些要毀掉我的話…我…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想讓她閉嘴!永遠閉嘴!”
袁正的眼神變得空洞而瘋狂,雙手無意識地做出扼掐的動作:“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撲了上去…用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拚命掙紮,眼睛瞪得那麼大…那麼可怕…但我當時什麼也顧不上了,隻知道不能鬆手…不能鬆手…直到…直到她再也不動了…”
說完這最後一句,他彷彿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徹底癱軟在地,隻剩下壓抑的、絕望的嗚咽聲。
大堂之上一片死寂。唯有袁正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回蕩。一段違揹人倫的私情,最終以如此殘酷血腥的方式收場。真相大白,卻令人感到無比的沉重與窒息。
狄公看著堂下這個因為恐懼和自私而扼殺生命的年輕罪犯,目光冰冷無比。案件已然明朗,剩下的,便是依律判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