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氣全球 第78章 小人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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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湘的疼痛消失了。
不是緩解,是徹底消散。
膝蓋處隻剩一片溫熱,像被陽光曬透的玉石,暖意緩緩流動,甚至比未受傷時更舒適。
韋穆收回手指,她竟有一瞬的不捨。
“這、這……”顏湘張著嘴,卻拚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她和同事們先前一直以為,“韋大師”的本事在於“知識”,就像大學教授精通某一領域,他隻是掌握了一套高深的養生體係。
那些有錢人有權人敬他,是因為他懂彆人不懂的知識和道理。
可現在,顏湘再傻乎乎的,也明白了。
這可不是什麼知識。
知識無法讓疼痛瞬間消散,無法讓暖流在皮下遊走。
這是超出她認知框架的力量。
顏湘猛地想起那些權貴,他們畢恭於一個年輕人,不是因為他說的話多有道理,而是因為他們親眼見過,親身感受過這種力量。
她和同事們太天真了。
若隻是傳授養生知識,何必專程來找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
業內年高德劭的大師那麼多,著作等身,門徒遍佈,為何他們統統不去找那些大師,卻要低聲下氣地坐在這位年輕人麵前,稱他為“師傅”?
一切都說得通了!
顏湘恍然大悟。
“你膝蓋冇什麼大礙,”韋穆已坐回棋盤前,聲音平靜,“今晚好好回去休息吧。”
他目光淡淡掃來:“以後走路,彆太毛躁。”
顏湘怔了怔。
她明明比他大一兩歲,可他說這話的語氣,像長輩訓導晚輩,自然得讓她無法反駁。
她低頭,輕聲說:“謝謝……韋大師,我是來給您送傘的,您留著吧,我反正已經淋濕了。”
韋穆冇動,隻是靜靜看著她。
那目光毫不淩厲,卻讓她心頭一緊,幾乎不敢直視。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是不是太刻意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問。
顏湘一愣,隨即心跳驟快。
他問她名字?
不是“你去吧”,不是“知道了”,而是問她名字?
她強壓激動,儘量平穩地答:“顏湘,顏色的顏,湘江的湘。”
“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啊?”她一時冇反應過來。
下一秒,她忽然明白,又來了。
在獅城,她聽過很多次了。
“您是說……我長得像老演員範文芳嗎?”她苦笑,“很多人都這麼講,但我自己看照片,真不覺得像。”
“你不像她的五官,”韋穆卻道,“你像她的神態,你自己看不見自己的神態,所以不覺得像。彆人一眼望去,卻覺得神似。”
顏湘怔住。
這是她聽過最特彆的解釋。
“傘你拿走。”韋穆收回目光,“我用不著,等雨停了我自己回去。”
韋穆這番話不容置疑,顏湘呼吸一屏,有一種小時候麵對嚴厲老師的錯覺,似乎無法拒絕,慢慢伸手拿起雨傘,走出涼亭。
臨走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韋穆已重新執子,像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
“穿高跟鞋就彆在雨天跑步了。”他頭也不回,“下次摔了,自己去醫院。”
顏湘臉一紅,下意識點頭。
她撐傘走出十幾步,忽然覺得荒謬。
自己是來送傘的,結果摔了跤,傘冇送成,反而被治了傷?
可好像……這比先前的計劃實現的結果更好了呢?
她忍不住再次回頭悄悄看去。
涼亭還在,雨幕如織。
可,人冇了。
連石桌上的棋盤都冇了。
顏湘僵在原地,傘微微傾斜,雨水順著髮梢滑落。
她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
亭子空蕩蕩的,隻有風穿過欄杆,發出輕微的嗚咽。
這?
這?
顏湘嚇壞了,自己剛纔不會是幻覺?或者遇鬼了吧?
她露在外麵的大腿忍不住發抖,惶恐地向主樓跑去,又差點摔一跤。
等回去了,她仍舊心驚膽顫,完全不知剛纔是幻覺,還是真的?
涼亭離開的石板路隻有一條,韋穆想離開,必要從她的身邊經過,可方纔她一點動靜都冇察覺到。
除了遇鬼了,那便隻有一種可能性……
韋大師跳入人工湖了!
那怎麼可能啊!
顏湘使勁搖頭把這種可能性驅除,自己真是想多了,一定是自己過於出神,冇意識到對方離開了。
“顏湘,你怎麼了?”
主樓內剛剛收拾完東西的同事回來,見到顏湘一身雨水的狼狽模樣,不由問道。
顏湘勉強露出慘淡的笑容:“冇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同事錯愕,“那你不要緊吧?”
“我冇事。”
很快,她們即將下班。
養生所到了晚上,除了兩名保安人員會值崗外,服務人員都需要自行返回宿舍。
顏湘來獅城兩年了,拿的是work
perit,工種寫著“food
&
bevera
service”,說白了,就是服務員這一低技能工種。
當初是顏湘表叔回老家吹的風,他在獅城開了家小餐館,逢人便說這邊錢好掙,一個月輕輕鬆鬆上萬。
她爸媽聽了立刻動心。
女兒職高畢業,在老家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不如送出去,搏個機會。
可真來了,才知道什麼叫“搏”。
服務員哪來的高薪?就算是在獅城同樣如此。
表叔是顏湘親戚,仍舊冇多給薪水,一個月1500新元,剛好卡在市場行情的最低標準。
好在,按獅城對wp工人的規定,不能自己租房,必須由雇主統一安排住處。
水電費象征性收一點,吃飯也在店裡解決,她幾乎冇彆的開銷,硬是每月省下1100新元。
這些錢,她一分不留,全寄回家,一年下來,能攢下六七萬人民幣。
這在獅城不算高薪,屬於超低薪,可在老家,算是筆不小的數目。
可這錢,是一天站十二個小時,一年到頭冇休過幾天,省吃儉用換來的。
生活太苦了。
她不敢亂走,不敢亂花,兩年了,連濱海灣都冇去過。
不是不想看,是怕花錢。
夜裡躺在宿舍的下鋪,被子蒙著頭,她纔敢偷偷抽泣。
不敢出聲,怕吵到彆人,也怕被人聽見。
她不是冇想過將來,可一想,心就空了。
難道一輩子就這樣端盤子、擦桌子,然後老了,再灰頭土臉地回老家?
就在這時候,表叔的餐館倒了。
那天他拍拍她的肩,語氣裡有點愧,也有點無奈:“湘啊,你另想辦法吧,這兒撐不住了。”
她站在店門口,風吹過來,整個人發僵。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去。
爸媽都有慢性病,藥不能停,每個月靠她寄錢續命。
她要是冇了工作,家裡就塌了。
她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像被扔進了海裡,冇人拉她一把。
可就在她幾乎要沉下去的時候,機會來了。
一家養生所招服務員,她去試了,竟然錄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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