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逃荒,秦香蓮的養娃人生 第66章 觀唸的衝突
秦香蓮雖回了家,織宋和騤騤還是照常帶著春娘冬郎去上學。
秦香蓮很是認可:“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陳老孃也是一樣:“咱們家不興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事。”
再就是說,上學,多好的事,又不花錢,隻往那兒一坐就有人給你往腦子裡塞錢,她可是知道,彆的學堂一年收好幾兩銀,日常還各種巧立名目收些雜七雜八的錢。
這麼貴的學不要錢就能去聽了,可不是跟撿錢一樣的?
陳老孃自有自己的一套非同一般的陰差陽錯的超前觀念,甚至顯擺道:“天地玄黃,宇宙鴻荒。寒來暑往,秋收冬藏。你聽聽,織宋老在念,我也不傻,也學會了。”
織宋期待地問:“後麵的呢,奶奶,你真的都會了嗎?”
陳老孃把織宋轟出去:“快去上你的學,我都這把年紀,腦子不傻就是聰明,會念幾句書更是大了不得,你還指望我全記住不成。”
秦香蓮帶著倆孩子和織宋騤騤一起出了門,騤騤道:“你祖母真的挺厲害的,我娘就不學,我給她揹她隻誇我,我教她她就說自己學不會。吉祥三寶呆頭鵝一樣都被我們教會了,我娘那麼聰明,什麼學不會就是不學。”
童言無忌,秦香蓮聽得好笑,問道:“騤騤什麼時候做上小老師了?”
騤騤便給秦香蓮解釋了。
原來道觀也忙著夏收,他們有不少田地,沒有那麼多時間天天教一群小蘿卜頭,乾脆選拔幾個先進的,由先進帶動後進,學會的帶動沒學會的。
秦香蓮點點頭:“那照這樣說,你們倆是班級裡先進的學會的了?”
騤騤與織宋對視一眼,兩小人兒同時間頗為失落:“我們不是,教讀書寫字的道長不喜歡小女娘,他沒有說,但我們能看出來,他認為女娘沒有郎君聰明,我們表現得再好,他都不是很喜歡我們,因為他根本不管女娘學得怎麼樣。”
秦香蓮不禁皺眉,把這件事放進心裡,到學堂問過織宋,鎖定了那位教書的道長。
那教讀書寫字的道長須髯皆白,打理得卻很乾淨整齊,背著手拿起書搖頭晃腦的,不像道長,倒像個落魄的秀才,很有一股子老酸儒的味道。
雖然知道以貌取人並不好,但秦香蓮畢竟更信自家人,又先入為主,自然會更覺得這個道長不是什麼好人。
秦香蓮也沒有草率地斷定,而是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確實如織宋騤騤所說,這位道長並不十分關注女娘,女孩子紮堆在一塊,他始終圍著那群男孩子。
就連吉祥三寶,因書背得比先前好,都得了幾句表揚。
而功課顯然更好的織宋騤騤,隻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
秦香蓮很希望這隻是一場誤會,她離開學堂,往大殿那邊走,問:“小道長,請問你們觀主在嗎?”
那小道長正掃院子,聞言指了指路,還好奇地道:“秦娘子,布莊生意真的像傳言裡說的那樣,客似雲來摩肩接踵嗎?原來你這麼會做生意啊!”
秦香蓮微笑道:“哪裡是我會做生意,是我弟妹的手藝在咱們鎮裡實在拔尖,客人雖不少但也沒那樣誇張,如今不會虧大家的本我才總算是放下心。”
如此閒聊幾句,小道長又忙去了。
秦香蓮則沒看到張征,隻看到秦棒槌,她把自己的困惑一說:“不曉得教讀書識字的那位老王道長,為什麼不如何教導小女娘,既然都教,何不再公正一些,還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秦棒槌吐出四個字:“沒有誤會。”
秦香蓮眉毛又皺起來,才聽著秦棒槌無波無瀾的聲音:“我們做道士的,講究隨性而為,師父就是喜歡小郎君,不喜歡小女娘,是故他格外親近小郎君。他也沒有苛待小女娘,該教的都是一起教,已經是很好的老師。人心本就偏頗,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可是,麵前的秦棒槌不是最公正不阿的嗎?為什麼到此處不公正起來?
秦香蓮將自己的疑惑也擺在麵上,像極了昨日的冬郎,秦棒槌便再多解釋一句:“如果師父今日將小女娘拒之門外,觀裡會另換人來教她們,可是現在隻是不如何重視,就沒有理由插手。況且,我師父還說,織宋騤騤若不是女娘,他定收下做關門弟子,心裡顯然十分重視她們。”
秦香蓮無語:“誰稀罕做他的關門弟子——”
秦棒槌搖搖頭,並不生氣:“我師父名門望族,進士出身,當年的事是不敢再提,你知道他能夠勝任便可。”
能人異士,有一點毛病罷了。
秦香蓮頭一次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勢必要出這口氣:“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倘若王道長今天隻是一位道長,我並不會覺得他做不到一視同仁有錯,可他是老師。聖人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遠。在小孩子們眼裡,作為父母老師的人,便是她們小小世界裡的聖人。聖人三立,父母老師也當有三不立,不立身不正,不公私不分,不傳播不良風氣諸如此類。”
秦棒槌反駁道:“你這都是儒家思想,我們是道觀。”
秦香蓮的表情已經很難看,就是春娘冬郎都知道,娘露出這個臉色的時候一定要乖乖的不要被她注意到。
但是秦棒槌不太通人性,就被秦香蓮說得有些抬不起頭。
“儒釋道三者都是在探索人本身,本就該互通有無,就算不能,道教講人與自然萬物的和諧共生,認為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難道女娘就不是宇宙中的一份子,不與王道長同根一體了?你又講隨性而為,王道長為人師行為如此有失偏頗,究竟是隨性而為還是隨性妄為。”
這是很嚴重的指控了。
秦香蓮繼續道:“我尊重道觀,也很佩服道觀,但道觀的道長們像今天這樣做老師,我不能夠苟同。無論是大國還是小家,儒還是道,為官還是為老師,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我會告訴孩子們人心實難做到公正,但不想告訴她們,她們敬愛的學富五車的老師很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