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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田逃荒,秦香蓮的養娃人生 第6章 老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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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又何止是不小。

村民們陸續聚集到無尤觀內。

相傳均州是武當道教的原生地、真武大帝的誕生地,武當文化的中心。是以均州道觀遍地開花,幾乎十裡內便有數個道觀。

無尤觀建在秦家莊村口,天然有距離優勢不說,其建立人也是秦家莊人士,秦家莊上下都篤通道教。無尤觀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秦家莊真正的政治中心和精神支柱,其地位甚至遠遠超過了秦家莊的祠堂。

但凡秦家莊有大事相商,身為無尤觀居家弟子的村長秦老頭,就會組織村民來到無尤觀。

均州道教興盛,與知名的九宮八觀相比,無尤觀無疑是一座小道觀,在籍道士合計也不過數十人。

但和普通民居相比,無尤觀結構方正,對稱嚴謹,雕梁畫棟,飛簷鬥拱,對比普通民居是相當精美的建築。且無憂觀還格外大,如此說可能不能體會到它的大小,若是說主殿可容納近千人入內,也就有更直觀的理解了。

如今正值早春,觀中清幽。

秦香蓮家離道觀近,陳跛子雖然是個跛子,來得還是不慢,卻不想他半隻腳才踏進殿,就有一白發蒼蒼莫名瘋癲的老嫗徑直撲上前撕打他。

陳跛子抬手就欲擋住躲開,卻在看清老嫗的臉時愣在原地,鼻腔發酸喉頭乾澀,呐呐喊了聲:“娘……”

麵前這個人赫然是他的娘,一彆十多年,他的娘已經老得不成樣子,瘦成一把骨頭,隻有打他時的勁頭還是那麼足,像要把他打死一樣。

陳跛子一時間又哭又笑,動也不動老老實實任他娘打,他娘倒停了手,抱著陳跛子,也是老淚縱橫:“老二啊,你可還認娘?”

經年往事再次浮出水麵。

當年,陳跛子和木匠師傅一起上山砍木頭,見大樹倒下的勢頭不對,衝過去把師傅推開,自己被砸傷了兩隻腳,其中一隻看了大夫也沒能治好,從此成了跛子,一蹶不振。

師傅賠了錢,又將那些祖傳的木匠手藝傾囊相授,但陳跛子那時一心都陷在自己的痛腳裡頭,鬱鬱寡歡。

陳家為了醫他的腳,幾乎傾家蕩產,腳廢了一隻,人好像也是廢了。開始還遷就著哄著,後來見陳跛子渾渾噩噩的,便是打了罵了,誰知都不管用。

陳大媳婦出麵做了這個惡人,她嫁進陳家時,陳跛子和何氏都還是小,她幾乎是看著兩個長大的,狠下心來把弟弟弟媳趕了出去。

陳家知道,陳跛子和何氏,都是極要強的人,被趕出家門自己討生活一定會撐起來,不會再頹廢下去,哪怕這招不管用,陳老爹陳老孃也咬牙說死也不再管,不能為老二置全家於不顧。

後來,慢慢聽到陳跛子的木匠手藝好出了名,養活一家不成問題,一番苦心算是沒有白費,也就不再打聽陳跛子,各過各的日子,甘願一直當惡人。

這些過往,哪怕陳老孃不說,陳跛子這些年其實也早就不恨爹孃兄嫂,他隻恨自己不懂事,讓爹孃兄嫂操碎了心,羞愧難當。

現在聽他娘哭訴,知道爹早就因種田累病過了世,去年家裡鬨了蝗災,大哥一家跟著人逃荒不知去向。

小妹也和離再嫁,沒有帶走前頭的小女兒,隻把她再嫁的聘禮留給了陳老孃幫她養女兒。陳老孃念著陳老大這些年實不容易就帶著孫女留下,寧死不肯跟著走,陳大軟磨硬泡不起作用,隻得把家裡的糧食留下大半。

陳老孃帶著孫女靠著那些糧食熬過了冬日,如今青黃不接,再也熬不過,就差找根繩子懸梁,直到秦家莊人路過進村討杯水喝,一行人聊著聊到了陳跛子,她再細打聽實是老二沒錯。

陳老孃說,自己死了事小,孫女兩三歲怎麼好過,路都走不遠,賣身成奴都沒人要,怕是要被人吃了,這纔跟著一行人到了秦家莊投奔陳跛子。

陳跛子哪裡有不願意的,隻他娘怕拖累了他,爹死未能儘孝,娘在世又如何能夠不管,大哥一家不帶上娘怕也是山窮水儘,左思右想與其讓娘一大把年紀跟他們死在外頭,不如在家等死。

現在娘和小妹女兒還活著,隻盼著大哥小妹兩家人能平平安安,不說過得好,隻盼他們還活著。

何氏坐在桌邊,靜靜聽完了陳跛子的轉述,屋中隻他二人,陳跛子講完見何氏一聲不吭自己也心虛著不再出聲,一時安靜得厲害。

何氏的思緒飄得很遠,當年丈夫的腳剛受傷,她那時候還懷著二郎,看著一行人抬回來一個血糊滋啦的丈夫,驚嚇過度當即破了羊水。

丈夫半死不活,二郎又早產,她日夜照顧兩個人,還要顧著自己,好在大郎懂事,從私塾回家幫她。

至於爹孃兄嫂,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經占據他們全部的心神,沒有人來幫她一把,她也張不開那個口,畢竟丈夫倒下,家裡負擔確實比從前更重。

可是她萬萬沒想過會被分家,陳跛子的腳是有希望好的,她親耳聽到那大夫說,再養半年,隻消半年,哪怕不如正常人靈活,用不了什麼實力氣,也能看起來是個正常人的樣子。

她懷揣著這個驚喜,不等與陳跛子分享讓他振作起來,就被掃地出門。

大嫂說:“弟妹,你彆怪大嫂,你們一家四口,整一年都在家白吃白喝,這也罷了,還要吃藥,家裡的活一分力不出,跟吸血的螞蝗沒什麼分彆。你大哥不敢說的我來說,今日分家,家裡的銅板就剩這些,全給你們家,鋪蓋卷帶走,爹孃我們養老送終,以後一家人兩扇門,各自過日子。”

何氏想說,這些年她在陳家從沒有白吃白喝,隻是今年,可是從前為個大家付出那樣多,隻是今年一年,實在是沒辦法,就要被這樣指著鼻子,被這樣戳脊梁骨。

何氏沒有辯駁,她看著爹孃緊閉的房門,一切都有了答案。總歸是一家人,何氏在大嫂眼皮子底下收拾好了行李,帶著一家弱病殘離開,臨走前陳跛子跪下衝爹孃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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