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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公園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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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三年前,也就是成予姍即將成為小學生的前夕,成實和黃若愚賣掉了城裡貸款還沒有還完的那套不在重點學區的老破小,然後管成實他他大哥成果借了一筆首付款,再用分期付款的形式買下了這棟位於中央公園三期納帕穀的獨棟彆墅。

成實的大哥成果比成實大整整12歲,人長得又高又壯一臉的凶相,雖然人稱“成董”,但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生意人。為此黃若愚第一次登成家門的時候,還曾懷疑過成實成果兩兄弟是同母異父的,因為成實長得像他媽,而成果長得像他爸,也就是說這倆人除了身高差不多就再也沒有一點兒像的地方了。除了長相不一樣以外,這兄弟倆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樣,更彆提他們那巨大的年齡差了。這讓身為獨生女的黃若愚完全理解不了——隔這麼久再生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孩子,她公公婆婆到底是怎麼想的?“龍生九子,子子不同”的道理要到很久以後,她自己成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孩子的媽以後才慢慢理解了。

更讓黃若愚不能理解的是成實和成果倆兄弟雖然差了整整一輪,感情卻非常好。坦白的說,成果對成實比他們的爹對成實都要好。成實大上學的時候正是成果掙錢最容易的時期,所以這大哥三天兩頭的給他塞錢,他要什麼他大哥就給他買什麼,這也是為什麼成實能本科都沒畢業就去外麵租房住,以及他研究生畢業以後不去找工作的原因。

不過這會兒的成實畢竟已經成家立業了,而且在北京買房也不是小錢,所以他覺得伸手管他大哥要錢不合適。雖然對於從事“金融娛樂業”的成果來說,百萬根本就是個小錢,他也願意給他兄弟出這份錢,但是成實當著黃若愚的麵,還是很有誌氣的給他大哥打了借條。不過那借條轉過天成果就隨手給撕了,但是當著弟媳婦,麵子得給足弟弟,這道理成果懂得不能再懂了——東北老爺們嘛。

現在還是來說說成實和黃若愚買的這棟彆墅所在的中央公園吧。

中央公園位於昌平某鎮,雖然廣告宣傳語上寫著“北京新中產的甜甜夢鄉”,但是那“夢鄉”指的大概是中央公園的一期比弗利,至於二期棕櫚灘和三期納帕穀,可就是一期比一期差了。尤其是三期納帕穀,因為空間設計不合理,很多之前的業主都已經搬走了,以至於納帕穀的空房很多,因此二手房的價格也就一降再降——現在,納帕穀每平方米的單價隻有城裡學區房的一半不到,況且還有一個免費的花園啊!這不能不讓黃若愚心動。

黃若愚有著上海女人特有的精明,因此對於生活有著現實的計劃。她的理論是既然重點學區的學區房買不起、私立學校又供不起,那麼孩子在哪兒上個“分校”不是都一樣嗎?既然如此,一家人住大房子當然是更好的選擇了!

黃若愚自小住夠了上海的小亭子間,長大以後也沒有住過舒適的房子,因此心中頗有遺憾。算起來,她這輩子住過的隻有亭子間、4人宿舍、成實和同學在樹村合租的小套房,以及成實工作以後貸款買的那個身邊到處都是“朝陽群眾”的老破小,這樣的生活環境讓黃若愚感覺實在是受夠了!

確實,這樣的狹小逼仄的生活環境完全與黃若愚的美貌不相匹配,尤其是她和成實回沈陽老家看到了成果的那棟大彆墅和成實那位長得比她差遠了的掛名大嫂以後,這種匹配度就更不相稱了,因此她一心隻想住大hoe也就不難理解了。

況且,黃若愚她爸在香港山頂可是有棟帶私家遊泳池的大hoe的,那才應該是和她身份相匹配的原生生活環境。

其實,黃若愚隻去過一次那間大hoe——或許那間大hoe隻是她爸眾多不動產中最不值一提的一處臨時彆院?這黃若愚可說不清。

更坦白一些說的話,其實黃若愚這輩子隻見過她爸那麼一次,因為她不僅是個獨生女,還是個沒名沒份的私生女。

所以如果想要講清楚黃若愚的身世,隻能從黃若愚她媽、90年代曾紅極一時的香港女星黃麗珍說起。

現在已經很少再有人會提起黃麗珍了,因為她早在十幾年前便因交往了一個濫賭的男友而燒炭自殺了。如今,在網路上倒是偶爾有些懷舊的港風明星照上會出現黃麗珍的身影,然後便總會引起幾個不怕暴露年齡的人唏噓感歎,說伊人真是紅顏薄命雲雲。

人人都以為黃麗珍是地道的香港人,隻有很少人知道她其實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上個世紀80年代末風雲際會之時,隻有十幾歲的黃麗珍跟隨著當時作為學生運動領袖的男友逃到了香港,卻被一到香港便搭上了富婆的男友給甩了。一無所有、背井離鄉的黃麗珍隻得迅速交往一名小開,然後在小開的幫助下參加了轟動一時的選美比賽,緊接著憑著她漂亮的長相與傲人的身材一炮而紅,成了風頭無兩的大明星。

可是生性浪漫的黃麗珍並無意刻苦營業事業,戀愛腦的她一心隻想談戀愛,結果便遇到了她命中的劫數——那個以交往女明星為樂的花花公子潘振武。

當時潘振武有妻有子,還有數不清的明星女友,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當時還在和小開談戀愛的黃麗珍當然也有所耳聞。可她就是架不住有錢有閒又有貌的潘振武和他那花樣百出“戀愛攻勢”,一來二去就甩了小開上了被潘振武公開包養的女明星大名單。

包養也好,交往也罷,並沒有哪個女明星和潘振武真的鬨出“人命”來,可戀愛腦的黃麗珍偏偏要為潘振武生個娃!而結果是娃到底如黃麗珍所願的生了,但可惜是個女娃,緊接著她就連人帶娃一起被潘振武掃地出門了。

當時關於這兩個人的分手訊息,曾被港媒大肆報道過一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狗仔的功課沒做夠,還是潘振武的錢花到了位,亦或是黃麗珍的手段了得,總之黃若愚的出生並沒有被媒體抖出,也不知這到底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後來坊間倒是有過一些不成氣候的傳聞,說黃麗珍之所以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完全是為了逼潘振武的宮,而她如果當年生的是個男孩,說不定就真的上位了;可惜,她肚子不爭氣……

到底是不是因為這樣纔有的黃若愚,黃若愚自己也並不十分有把握,因為她並沒有和她媽生活在一起。她是在澳門的一傢俬立醫院被秘密接生的,出生後不久就被她媽悄悄的送到了上海的外婆家,然後她媽繼續回香港做明星、談戀愛,偶爾回上海小住一陣子,看一兩眼黃若愚,不過每次黃麗珍都隻住酒店從不回那個小亭子間。

直到黃若愚9歲的時候,黃麗珍請人將黃若愚從上海帶到了香港,然後她帶她去了山頂的那間大hoe。在那裡,黃若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了她的父親潘振武。

那間大hoe雖然讓黃若愚一見傾心,但她更加關注的是那個正在用她聽不懂的粵語和黃麗珍說著話的潘振武——那個男人是多麼的完美啊!雖然被黃麗珍一個勁兒的吵,可是那個男人卻氣定神閒、情緒穩定,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那份優雅的勁頭使黃若愚一下子著了迷,她不由得細細的打量起她的父親來:他的褲腳恰到好處的垂到腳踝上,露出秀氣的骨頭;那雙黑色的吸煙鞋優雅的踏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一隻腳稍稍在前,另外一隻腳則微微偏後。黃若愚的目光順著潘振武的褲腳向上看去,看到了他優雅的膝蓋,然後是他坐在沙發中閒適的姿態、他那件看似慵懶卻精緻的麻質襯衫、他手腕上閃閃發光的腕錶,以及他那雙修長的手。潘振武一手拿著高腳酒杯,另一隻手輕柔而緩慢地打著手勢。黃若愚就這樣定定的看著潘振武那張帥氣又淡定的臉龐,看著……他身上有太多可看的東西,因此她的眼睛一時之間忙不過來了。

而這期間,潘振武似乎隻是無意中打量過黃若愚一次,然後對著她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直到黃麗珍吵累了要帶黃若愚走的時候,潘振武才差傭人取來了一條細細的金鏈,隻說是送給小朋友的小玩意兒,而並沒有承認黃若愚是自己的女兒。

從此以後黃若愚再也沒見過潘振武。長大一些以後她學會了在網路上搜尋她爸爸的新聞,可是能搜尋到的多是不正經的花邊新聞,隻有前幾年潘振武去世的新聞勉強可算得上是他這輩子最正經的新聞了——這位老花花公子因為太過於縱情於聲色場所,所以英年早逝了,享年58歲。

黃若愚時常覺得她父母壽數都不長,而且都不能算是善終,所以她自己也難逃短命的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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