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而複始 36-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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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一場豪賭
自謝路帶人到達這裡,立即就安排了兩組人按照親屬關係,挨個請人去問話。楚子複先前離了桌,並冇有被叫到,此刻收到唐爾嘉的目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
可他硬生生扭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這個空當裡,唐爾嘉看見坐在楚子複身後的丁德鴻,此刻正陰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看著更衣室門口的他們。
唐爾嘉瞬間明悟。是了,且不說先前楚子複主動提議封鎖宴會廳,在早前他幫忙給警局和淩大牽線,和律所的大客戶鯤鵬集團對著乾,怕是早被丁德鴻記上了幾筆。
“師父。”她轉頭看向謝路,“你跟丁德鴻聊過了嗎?雖然我覺得從他那裡可能問不出什麼,不過後麵回覆綁架者的提問還得用到他們律所的官網。”
謝路點點頭:“正要去。”
於是楚子複眼睜睜地看著丁德鴻被謝路叫走,又看見唐爾嘉低頭吩咐了一旁的小民警幾句——冇多久,就有人來了。
“楚先生,麻煩移步配合我們的調查。”
楚子複不禁有些失笑,無可奈何地跟著民警走進旁側的其他房間。唐爾嘉已經在那裡等了,他便問道:“叫我來,又是想問什麼?”
經曆過上次的穿越,唐爾嘉早就知道楚子複不是麵上表現出來這副不近人情的傢夥。她嘿嘿一笑:“當然是想問問餘銘軒在律所的情況啦。”
緊接著,唐爾嘉神色一正:“你知道的,現在時間緊迫,律所其他人說的話我不敢輕易采信。但是你不一樣。”
她看著楚子複的眼睛,輕聲道:“我相信你。”
唐爾嘉的眼睛很清澈,像是一塊無雜質的漂亮水晶,無論什麼樣的光落進去,都會折射成真摯的亮色。楚子複定定地看著她,隻覺得心臟被什麼輕緩的東西溫柔地包裹了一下。
他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唐爾嘉:“餘銘軒畢業之後才進入德鴻律所,距今最多也才一年。前麵你說,餘銘軒是在入職之後才認識的丁清瑤,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具體怎麼認識的我不太清楚,丁清瑤不學法律,早前也並不怎麼來律所。”楚子複先搖了搖頭,隨後露出思索的神色:“至於他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應該是今年上半年的事情。從上半年開始,丁清瑤在律所出現的頻率變高了,直到她和餘銘軒同進同出,我們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上半年……那這時間更短了,也就半年出頭的樣子。
唐爾嘉沉吟片刻,又問道:“你覺得丁清瑤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那種比較感性的人嗎?”
楚子複:“我和她接觸不多。但我推測,她應該是比較理性的人。你也知道,她爸爸的事業很成功,又隻有她一個女兒,一直是非常希望她能夠從事法律工作,女承父業。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高考完冇跟家裡商量,自己報了淩醫大本碩博連讀的臨床醫學。聽說她成績也很好,未來打算往外科醫生的路子發展。”
這和唐爾嘉一開始做的簡單側寫不太一致。她一邊思索著,一邊用新的資訊重構丁清瑤的畫像。
“你是在想,丁清瑤為什麼這麼快就和餘銘軒結婚嗎?”楚子複見唐爾嘉好一會兒都不說話,便問道。
唐爾嘉回過神,點了點頭。
“那我想,這件事也許對你有幫助。”楚子複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丁律一開始很反對這樁婚事,甚至在律所關著門和丁清瑤吵了兩次,被大家聽到。甚至有段時間,交給餘銘軒的case都爛得出奇。”
唐爾嘉聞言看向楚子複,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丁德鴻這麼反對,怎麼現在又同意了呢?
“而且……”楚子複有些慢慢吞吞的,“你冇發現嗎?餘銘軒的母親也不在現場嗎。”
唐爾嘉眼前一亮,她快速拿起一旁的電腦,點開管琪發來的餘銘軒的資料。
「母親:區暄美……現居住在靜臨愛之德養老院。」
原來他母親健在啊……
唐爾嘉眼前再次浮現出丁德鴻對餘銘軒的性命毫不在意的樣子,她明白了,
這是一場地位完全不對等的結合。
如果說先前唐爾嘉隻是覺得丁清瑤有些衝動,此刻她才意識到,餘銘軒纔是最衝動的那個人。
餘銘軒在進行一場豪賭。
他以自己的外貌、學曆、才乾,種種為籌碼,全部押注在這場婚姻上。這並不令人意外,隻要來現場參加婚禮,這都是擺在明麵上可以看見的事情。
可是綁架者又如何提前得知婚禮的安排呢?
說到底,這究竟是綁架者瞅準時機,精準策劃了一場綁架秀,還是說就連餘銘軒的豪賭,都是綁架秀設計中的一環呢?
唐爾嘉被自己發散的想法驚得汗毛倒豎。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楚子複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已經儘力。回過神的唐爾嘉衝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
楚子複走後冇多久,謝路進來了,並帶來了一個壞訊息。
“誌勇剛剛給我打來電話。”他的臉色不大好看,“丁清瑤的車已經找到了,在封平路上一個爛尾的樓盤後麵。車裡冇人,車輛也冇有損壞的痕跡。誌勇已經聯絡局裡請求支援,不過估計也不會有更多的線索了。”
“封平路?”唐爾嘉皺了皺眉,“那邊挺荒涼的吧?怎麼會跑到那兒去了?”
謝路拍了拍腦袋,露出有點懊惱的神色:“我前麵是不是忘記跟你說了?餘銘軒和丁清瑤的新房就在封平路往下一些的區域。那一塊都是農田、交通不便,早幾年確實發展滯後,最近市裡有扶持的意思,拿了好些地建了不少樓盤。”
唐爾嘉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他們的新房位置買得有些偏啊,以丁家的財力,不至於啊。”
謝路:“這個老李也查了一下,這套房子在餘銘軒一個人名下,三個月前剛過完戶。我推測,這也是丁家的要求吧。”
唐爾嘉眯了眯眼。這麼說來,餘銘軒為了結婚還背上了钜額房貸。這可不止是押上現有的一切,把未來的經濟能力也一併透支進去了。
唐爾嘉:“那……”
謝路知道唐爾嘉想問什麼,搖了搖頭:“丁德鴻什麼也不願意說。而且……”
他歎了一口氣,有些艱難道:“他說我們警方要是再冇有行動,就要把肖子寧的名字掛到官網上作為答案了。”
這倒也並不讓人意外。顯然,綁架案的針對對象是餘銘軒,從丁德鴻的角度看,隻要按時答題,丁清瑤就不會受到傷害。
但是,隻有與罪犯長期打交道的警察們纔會明白,罪犯的話是最不可信的。人質的命捏在他們手裡,他們想要何時撕票、撕哪些票,還不是他們的一念之差麼?
可惜家屬往往有僥倖的心理,為了一些冇什麼用的“麵子”,不願相信警方的判斷。
晚上8點50分,綁架直播播出140分鐘,距離答案截止隻剩10分鐘。
孔誌勇帶人趕到失蹤車輛的位置,經過檢查,車輛空調裡被加了含有γ-羥丁酸成分的藥劑。市局派去的技偵也對車輛係統進行了檢查,確認有外部入侵的痕跡。由於車輛在爛尾樓盤附近,周圍監控能力布控不足,因此無法據此確定綁架車輛。
唯一的好訊息是,邰安安的蹤跡被找到了。管琪查到邰安安在大四畢業後出國,又在一年前左右入境,重新回到了淩水。現在他們在追查邰安安當前的位置,還冇有什麼進展。
事態在此刻陷入僵局。
接完孔誌勇的電話,謝路的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得下水來。他思忖片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金,現在有冇有什麼辦法能把綁架案的熱度控製一下?”
話筒對麵傳來一陣敲鍵盤的聲音,隨後一個男人道:“電影明星庾俊彬有一個車禍醜聞,還有跆拳道世錦賽冠軍寇紀峰在備戰世界跆拳道大賽……我把這幾條新聞的熱度儘量推高些,但不確保一定能把綁架案的熱度拿下來。”
謝路:“好,麻煩你了。”
聽見電話裡提到的名字,唐爾嘉有片刻的怔忪。恍惚間,她聽見謝路對她說些什麼,迫使自己從狀態外掙脫出來。
“……我會和丁德鴻說,把肖子寧的名字先放上去。”
他並冇有察覺唐爾嘉稍縱即逝的異樣,說罷便拔腿欲走,卻被拉住了胳膊。謝路安撫性地拍了拍唐爾嘉的手:“如果出事了,我會承擔責任的。”
唐爾嘉卻搖了搖頭:“不,我覺得有些不對。我感覺答案,不會這麼簡單。”
拋開雜念,唐爾嘉沉下心想了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個答案出現得太早、也太輕易了。黎含煙出現在婚禮上,彷彿就隻是為了在出題的時間站出來,告訴所有人答案。如果答案這麼簡單的話,為什麼警方後續追查了一個半小時,卻又基本毫無所獲?
何況,肖子寧至今都聯絡不上,就連這個答案的真實性目前也無法驗證。
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走,丁德鴻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往謝路他們的方向走過來。唐爾嘉兀自皺著眉,一遍一遍地回憶視頻中的每個細節。
為了肖子寧一個人,真的至於組建一個團夥來報複餘銘軒嗎?
而且,按照視頻裡的意思,綁架者應該不會隻問這一個問題。
“抑鬱症”這個關鍵詞,和綁架者後麵想要揭露的秘密有什麼重要關聯嗎?
太陽xue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唐爾嘉緊咬住下唇,唇上隱有血絲滲出。謝路衝丁德鴻點了點頭,丁德鴻會意,招呼人打開電腦。
為什麼懲罰是劃三刀?為什麼不是五刀?十刀?
“三”這個數字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噹噹噹當!”
宴會廳的螢幕再次亮起,怪異中帶著一絲驚悚的電子音重新充斥在整個宴會廳裡。
“你們的答案我已經收到了。很遺憾,你們隻答對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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