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淩 穆恒、穆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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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恒、穆昕
曾經宙淩以為這是青嵐歌的把戲。
單在下巴增添鬍渣並不能使得麵貌钜變,成為另一個人。
一個昏倒在門口同青嵐歌五官相比隻是多了圈鬍渣的長髮男人,自清醒後始終亂七八糟吼叫嗚嚎的狼狽男人,無法近身冇人能想出使他鎮定的法子,直到分身出現,他驟然安靜,分身給他喂安神藥湯時整個人乖巧聽話。
這一切都很奇怪不是嗎?
瘋癲模樣如錯覺,但地上滿是傢俱殘骸。
“我找不到你。”男人眼神寂寞,呀咬住上唇嘴純肉,唇抿得緊緊的,透露出委屈。
他看著分身,視線似乎又落在彆處,彷彿受儘孤寂的浪客,眼前所見隻是一場清夢。
分身求救望向師兄。
穆恒表情猙獰,掏不出半點安慰話語,如果可以他更想告訴這人記得賠償傢俱。
讀懂其眼神,分身歎氣。
“嗯、等你清醒,就能繼續找了。”
結巴而無意義的話語,她真的不擅長安撫,但男人極其受用模樣,表情細微鬆動,眼神逐漸聚焦,睫毛忽閃幾下眸子定定落於分身身上,兩人對視,黑瞳之下一顆黑色小圓痣是那樣顯眼。
“找到了。”男人莫名其妙說完接過瓷碗仰頭將裡頭湯汁飲儘。
分身習慣接過瓷碗,她手碰到碗邊男人卻將手挪開。
“這是個美夢…啊…”他視線不離分身,用另一隻手摸上自己下巴,那圈短淺的青色鬍渣瞬間消失不見,光潔白皙的皮膚上像從未存在,他表情懊惱,“我發瘋前正要清理它們。”
“我記得你不喜歡,彆生氣。”男人左手不停抓著自己剛被梳順的頭髮,髮尾被搓抓又變回那亂糟糟一團。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的視野,至少在我……死前。”
不像自言自語,他眼睛一刻不曾轉動,或許以上本就全是對分身說的。
“話語混亂神情迷鈍,再來碗!”穆恒並不遲鈍,最後那句話入耳便覺不對,將空碗重新倒滿,在男人接下後立於分身旁。
酷似青嵐歌的男人再次一飲而儘,他嚥下藥汁餘光瞥見一臉警惕的穆恒時如見鬼神,瓷碗叭嚓摔碎,分身以為他體力不支,男人卻敏捷翻身下床就往外跑。
穆恒趕忙攔住他,“兄弟你需要再休息會。”
“還不是時候。”
男人毫不猶豫用力推開他,穆恒後腦撞牆吃痛悶哼,再擡眼人影已經消失。
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又忽然離開。
那時宙淩不懂這莫名其妙的話。
隻認為他們根本不存在有關鬍渣的記憶,滿腹謊言性情多變行為過界的騙子,目的絲毫不遮掩,把幻想強加在正主身上。
利用回溯從未來回來的青嵐歌,以第三者出現在這個時間段,最後的結局難逃一死,宙淩想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能有兩個青嵐歌存在,他們明明是不同時期的同一個人。
可能是回溯導致吧。
總之,是設定。
須臾之間腦內文字擠嚷。
宙淩迷茫情緒在此刻擴大十倍,思維開始氾濫。
她什麼時候才能不留任何存在痕跡的真正死去?母親,她的母親是蘭蒼姝,而不是不知模樣的女人。
那女人離開了她的腦子,但無法保證她何時重拾監視。
宙淩抿唇,此刻又感到熱,那麼離炎他們到來也不遠了。
從沉思中抽出,洞xue內溫度升高許多,輕薄的衣衫黏住皮膚帶來不適,貼著冰麵都覺火熱,尚在可忍受的範圍。
思緒翻滾一片混亂,糊塗得想不起時間,大腦遲鈍令宙淩眉頭緊鎖,拇指按壓太陽xue使自己集中注意力。
又過去百來次呼吸,摸了摸癟凹的腹部,忽略絞意,宙淩背靠冰牆忍不住再想與穆姓家人間的相處。
對於他們,宙淩是喜愛的。
兩天前正是巧夕,當時青嵐歌跑走後分身急急上前扶起師兄,垂睫掃過不遠處尖銳瓷片,“幸而在這處,尋不著人怎可遷怒於師兄。”
“無礙,”穆恒無所謂擺擺手,待眼前不再閃爍光暈後在她頭頂輕柔一拍,“好了,去外頭坐坐,我得將屋子打掃一番,下次遇到得和他聊聊賠付問題,居然連桌子都弄斷了。”後半段他低頭自語。
分身走出屋子,迎麵吹來一陣風,擡頭看果然是師姐在屋頂探著半個身子朝她扇風。
見被髮現穆昕咧嘴,她臉上有許多對稱的紅色小痣,師父穆承雪說那是體內瘀毒導致,笑時臥蠶處對稱的兩顆紅色麵積稍大的圓點會隨之鼓起,“師妹~今夜吃紅燒魚怎麼樣?運氣不錯釣了三條,我們還可以一條清蒸一條做湯。”
今夜門中又隻有他們三人在,皆未辟穀,其實手上有飽腹用的丹丸,但二者貪口欲,穆昕與師兄穆恒身為廚房殺手今夜隻能靠分身。
這時末時未過,分身知曉是饞魚了,“都做。”
穆昕從屋頂躍下,摩拳擦掌,拉起人向庖屋走,“走咯~”
膳後很快入夜,三人在院中賞月。
玉盤渾圓,晚風涼爽。
穆恒支著腿側躺在板凳上,“今年隻有我們三個。”
“想吃大師兄做的花生酥,”穆昕舉起手在空中劃動,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歪頭靠在分身肩上,“師父他們啥時候回來呀?”
“順利的話明日午時前吧。”穆恒說。
穆昕問:“不順呢?”
穆恒:“傻師妹,當然會順利。”
“說起來師父他們臨行前說會給我們帶禮物。”
“哪次冇帶嘛。”不過穆昕依舊是期待的。
“明日大早我要去山裡找樹乾做桌椅,去鎮裡順便帶兩隻燒鵝回來,你和小師妹來回要注意安全。”穆恒囑咐。
“師妹記一下啊,”穆昕在分身肩膀像貓一般蹭動,“師妹好香。”
“好。”
穆恒說:“小師妹麻煩你明天出門前給我炸六個大饅頭和四顆雞蛋,我回來砍樹再吃。”
“好。”
他們總是話多,事事有分配,分身多數時間像這般寡言。她靠著記憶與本能,在知道是能完成事情後總直接答應不會添上什麼漂亮話。
穆恒與穆昕早已習慣。
兩人繼續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聊,從過去聊到花種,從花種聊到坊間傳聞聊到滿漢全席,分身偶爾應聲。
蟲鳴蛙叫,夜風習習。
這樣悠然寧靜的生活日常曾令宙淩嚮往,如果大腦空洞的分身擁有自我思想,是個完整人類,能拋開過去,她會是幸福的。
但一切都是設定。
師兄師姐因她而死,若不是青嵐歌貼上來,這一切不會發生,所以宙淩對他有恨,但細究罪魁禍首是厲荼,宙淩應該找她麻煩纔是,可宙淩拿她冇辦法。
如果不是她的死亡被造世的女人發現,抱著不可接受的情緒下重啟世界,他們都應該好好活著。
她不能死,不然這個世界會被再次重啟。
宙淩覺察自己這樣奇怪,過於鑽設定的牛角尖,但控製不住,經曆一切的她痛苦於為什麼要讓她發現,她無力對抗。
那女人說的愛她,怎麼和父母長老們所表現的不一樣。
為掩下的噴湧無力心悸,宙淩再次將意識沉入回憶內。
第二日清晨分身被穆昕喚醒,簡單用過早餐後兩人出門。
門派雖立於山腳但離鎮子路程稍遠,二人不會禦劍,靠步行前往。
穿過樹林時太陽光照射而下,穆昕撐起傘又走了約莫半刻鐘纔看到零零散散幾戶人家,分身身子比當初好許多,這麼遠路程此時已覺疲憊。
有一戶是個獨居老婆婆,門中幾人經過會帶些食材生活用品給她,當分身途中累時便會在她家歇腳。
尚未靠近便聞一道模糊怪味,到了門口味道清晰,穆昕心中有道不好猜測。
“阿婆在家嗎?”穆昕敲了三下門,未得到絲毫迴應一掌將門推開,踏入屋內濃烈腐臭味撲麵而來。
分身軀體本能已經控製不住乾嘔,退至路中跌坐在地。
是屍臭。
穆昕未再進臥房察看,出門扶起分身找就近一戶人家,商量過後屋主收了銀兩答應幫忙安葬。
洗把臉,待分身緩過來二人繼續出發。
到鎮中已是食末,在店鋪內短暫休息後開始試衣。
穆昕愛慘上衣下裳相連曲裾裙,但她喜歡踩屋頂很少會規規矩矩穿,很多時候為了方便會穿褲子將衣裙下部分捲起利索綁在腰間。
穿膩了之前買的,今日來鎮中便是為了買衣裳。
“師妹,如何?”穆昕已經極快選了件換上,她出來時特意拿了把扇子遮住下半張臉,單單露出彎眉與一雙弧度平平的桃花眼,兩顆紅痣落在她眼角靠近鼻梁,整個人看起來神秘雍容。
這條裙子的色彩巧妙地聚焦於腰帶、領口與袖口之處,腰帶寬闊而修長,濃重的紅色與金色相互搭配,鬆鬆垮垮地搭落在染成淡黃色的絲質裙襬之上,儘顯慵懶隨性。
領口與袖口則以淺綠邊作為底色,再用紫色針線繡上繁密的圖案,引人想要探究,十分適合她。
分身不假思索:“好看。”
“你師姐我當然是好看。”穆昕做了幾個動作。
她生得秀氣,細眉小鼻,標緻的鵝蛋臉上填著精巧五官,肌膚豐盈而細膩,明眸皓齒,臉頰上的紅痣是她獨有標誌,不同於穿紅黃色係時半遮麵的沉重,笑時仿若一朵綻放的百合。
她的臉蛋全部露出,分身才覺得有些習慣,與穆昕出門挑衣裳總不適應她遮住麵容模樣。
“還有一件!”穆昕走回試衣間。
這次她換了件白底褐黃雲紋領色碧綠的裙子,在分身麵前轉了兩圈,“這件怎麼樣?”
“美。”分身認真說:“師姐若花,這綠青而不深,與前頭那件紅色相比之雖素淨,但襯師姐,像清晨被露水打濕,又被陽光沐浴的花。”
她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
“哎呀哎呀師妹嘴甜滋滋!”穆昕十分高興,笑嘻嘻拉著分身繼續選。
“師妹試試這個。”穆昕拿起一套色彩濃重的長袖衣裙。
“好眼光啊修士,這是本店新品,選用無上洲頂好金絲麵料,裙襬上無論白鶴花卉都有著吉祥好運寓意,藍綠是近期火爆色係與這位修士更極搭啊!”掌櫃介紹道。
“師姐、”繁瑣惹目的搭配令分身微有抗拒。
“來嘛來嘛。”最後還是被拽入試衣間。
換好後出來,掌櫃的表情誇張,“天啊!果然絕美!”
穆昕托著下巴,“美是美,就是感覺少了些什麼,”視線上移,穆昕找到原因,右手握拳拍向左手,“頭髮!”
今日她們出門都盤著頭髮,穆昕上前給人放下頭髮挽了挽,戴上羽毛髮飾果然適配多了。
“畫中人,”穆昕眼睛都挪不開,“師妹,我們就這樣出門買燒鵝再回來換衣服吧!”
分身朝後看去,“拖尾太長了師姐。”
“冇事冇事,師姐我給你托著。”穆昕給她安慰的擁抱,眼神無比期待。
“好。“分身無奈。
掌櫃冇說錯,藍綠色真是銷量,來時冇將注意力放在周圍,結賬後二人上街才發現這不大的小鎮幾乎半條街都是這身顏色。
“我覺得你最美,”為了不引起敵視,這句話是穆昕湊在分身耳邊輕輕說的,未了補上:“當然我們都天下無敵。”
燒鵝攤在橋邊,要在街末尾過橋,等買完燒鵝往回走,有個熟悉身影立於門前。
長髮垂束於腦後,一身青色的男子看到二人立刻跑來,“師妹!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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