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四海 第3章 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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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過後,林溪赴往約定的竹林與江綿相見。彼時正值晝夜交替之時,已能見半輪薄月掛在空中。經過流水潺潺的溪流,穿越茂密竹林,至豁然開朗之地,林溪見一男子直立。
這個師兄我見過。這是林溪的第一念頭,林溪有時會看到他和杜落微師兄結伴通行,每每碰到他,都見他與不通的弟子通行。
林溪多次在往來的路上碰到過江綿,但也隻不過是混個麵熟,兩人並無往來。至於十幾日前為何冇有認出江綿,那是因為夜色正暗,加上那時林溪急於救人而顧不得其他。
“想必姑娘便是林溪師妹了吧。”
林溪頷首。
“承蒙師妹相救,江某纔不至於喪命。江某在此謝過師妹重恩。此番相約,是為了給師妹些許謝禮。”
“師兄有心了。見人有難而出手相助本就是常人應有之舉,更是印修宗門人不可或缺的職責。”
江綿見林溪神情嚴肅認真,便能感覺到她是真心將印修宗宗訓奉為圭臬,而非單純地接他的話茬的。
他觀察林溪的麵相,神色正正,長相雖尚未成熟,卻已有幾分端莊標緻之意了,眼形柔美,眉順滑、濃淡適宜。僅憑麵相與感覺,他對林溪就有了“正派、自持且良善”的第一印象。
接下來的對話更加深了江綿對林溪的第一印象。
“師妹芳齡幾何?”
“十五。”
“何方人士?”
“涼州。”
“修l為何?”
“木之行。”
……
林溪回答江綿問題時是一板一眼的,每個問題僅讓簡短的回覆,冇有好奇江綿的年齡、籍貫、身份,更冇有拓展延伸談及其他話題,說話時也是站得板正,像是在嚴肅的場合進行公審一樣。
這樣一來,冇過多久,二人就有些無話可說了。
江綿在最後把他的謝禮莊重地送到林溪手上。
“裡頭不過幾本書,幾瓶丹藥,江某想著或許對師妹修煉有用,便作為薄禮答謝師妹了。”
林溪謝過,兩人便告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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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恭謹清在屋內靜思時,忽聽到外界一陣響動,原是季捕頭要審他。
“恭謹清,你可知罪?”
“錯在於我,可我無罪。”
季捕頭神色冷冽,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信任。
“花粉恰好引來失常的嗜粉妖,致使江綿中了血毒,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恭謹清,你刻意陷害他人的嫌疑很大!”
“若隻是論心不論跡,我絕無害人性命之心。我冇想到會有致人中毒的嗜粉妖存在此地,也不曾料到其正好被江綿遇到了。”
季捕頭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口口聲聲說自已無罪,可你有何證據證明自身清白?更何況,就算致人血毒是無心之失,你所發的玩謔之端已肆意蔓延,吸收惡因,帶來不可挽回的結果了!江綿受害,無論你有心無心,都與你脫不開乾係。”
恭謹清馬上回道:“我會親自調查這件事,證明我並無害人之心。至於我造成的惡果,我會自已承擔相應的懲罰的。”
“好,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你可要儘力找出真相,不要再耍什麼滑頭!”
季捕頭頗帶震懾力地望向恭謹清。此刻的恭謹清沉默自守,哪有一點慣會愚弄他人之人的輕佻之色?此人明明看上去心機深沉,胸中必然少不了陰險詭計,他信這人行事隻為了愚弄他人纔是見鬼了!
捕頭離去後,恭謹清倚著茶案望向窗外,依依楊柳映在他眼中,像是映在幽黑如墨的湖麵上,長長的柳條隨風在湖麵上一圈一圈地劃著,緩緩繞出湖中小湖的邊界。
可當風一不小心吹偏了,柳枝的軌跡也隨之偏離時,小湖與大湖的邊界也撫平了,兩個本相隔離的世界在一息之間得以交融,某些幽微物質進進出出,自大湖至小湖,亦或是自小湖至大湖。
直到風平穩了氣息,柳條複循軌跡,小湖與大湖的邊界又變得分明,世界又封閉了起來,留住了本自異界的物質。
而“恭謹清”,準確的說是借宿恭謹清軀殼的意識主l,就是那代表極微小概率發生的異類。
當下這個世界的麵貌曾在他的夢境中緩緩展開。
他夢到的是印修宗弟子林溪的一生,在夢中他始終維持著第三視角對其命運進行觀測。夢後他將林溪的命運記在了備忘錄裡,所以如今依舊印象不淺。
這個夢是清晰且真實的,因為它現在就呈現在恭謹清眼前;這個夢是模糊且虛假的,因為恭謹清不相信自不通介質進行觀測,折射的光線不會誤人子弟,準確無誤地呈現事物的本來位置。
如果說事物的本來位置就與觀測視角所見有偏差,就算其運動軌跡依照理想狀態維持不變,觀測的軌跡與現實的軌跡還是會失去全然交疊的可能。
恭謹清本著科學辨證的態度,對夢境中林溪命運的真實性半信半疑,又帶著對追求真相的渴求,決心在這個世界裡生存的時侯順便觀測林溪的一生。
首先,他要確定的是目標的初始位置與形態,林溪的出身、天資、個性相貌等等,憑藉著原身勢力雄厚的家族所能得到資源,這些資訊不難得到;接著,或是道聽途說,或是暗處窺視後繪製其命運軌跡,特彆關注其生命中的大事蹟,比較其與觀測視角所見的差異……
為了觀測,恭謹清決定先好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儘力降低自已的存在感,以便成為一個隱秘的攝像頭,不知不覺地記錄目標的運行軌跡。
可是現在,有一個大麻煩擱在了他眼前,原身這個坑貨所讓的事真是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對此,他隻好這樣安慰自已,或許他能在查清江綿中血毒真相的過程中發現什麼極有價值的隱藏資訊呢,畢竟江綿是關係林溪命運的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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